当江亦说出猜测时，眼球飞快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另一个路口。跟在眼球的后面，艾陵二人到达了另一个绿意葱葱的地方，长满荆棘的藤蔓逐渐消褪，灌木成为了此地的主角。
夹杂在灌木丛中，赖玉泽正拿着引路的左眼，把左眼重新安装到凹陷的眼眶。目睹此景，艾陵再次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应，她果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世界对待义肢的随意。
她避开赖玉泽安装左眼的场景，目光落向周围的环境。虽然地上充斥矮小的灌木，行走不便，但是比她和江亦选择的那条路视野更开阔，越过密密麻麻的灌木，她甚至能够看到远处的高楼。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赖玉泽的声音打断了艾陵的观察，她转过头，看到赖玉泽两只整齐的眼睛时，内心不禁一松。
“既然你把好消息放在前面，一定想要先说好消息？”艾陵说。
“好消息是，我看到了远处有一处地方和乔思安委托的描述很像，而且有两条路能够通向那个地方。”
而且是眼睛亲自跑到高处看到了。艾陵在心里补充，她瞄了一眼赖玉泽的左眼：“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那两条路都不好走。一条路充满了怪物。”
“另一条路呢？”
“另一条路必须经过禁区。”赖玉泽说，“所以实际上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禁区居然比充满了怪物的路更加可怕？心中听到赖玉泽毫不犹豫放弃了禁区的选项，艾陵对“禁区”产生了好奇。
“你有看到具体是什么怪物吗？”江亦问。
“没有。”赖玉泽摇头，“那条路上有不少飞行的怪物，我不敢太靠近那个地方。”
听到赖玉泽实际上非常关心他的左眼，艾陵作为人类的部分感到安心，她轻笑：“毕竟眼睛还是十分重要的。”
赖玉泽几乎和艾陵说话：“眼睛的维修价格是最贵的。”
艾陵眨了眨眼，慢慢消化了赖玉泽的话语。所以重点不是眼睛的损坏，而是眼睛维修的价格吗？
“所以我的计划是，我们先前往高处视察一下这条路的情况，如果那条路没有太危险的怪物，我们可以试着通过那条路前往和乔思安委托的很像的地方。”
赖玉泽指向远处的高楼：“我们大概在中午之前能够抵达那里。”
……
“呼，还没到吗？”艾陵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绝望发现他们仍然距离高楼有一段距离。
“没想到这条路比想象中还要难走，我们先休息一下。”赖玉泽徒手拨开坚硬的灌木枝条，“看来我们得晚上才能抵达那栋楼了，我本来想要避开晚上前往建筑内部，看来逃不开了。”
艾陵想起江亦的话，永夜之后建筑内部会出现麻烦的怪物，并且那些家伙没有肉。
“这里居然有生火的痕迹。从这个热度来看，那个人应该刚走了不久。”赖玉泽说。
艾陵望向赖玉泽，只见他直接把手伸进烧成木炭的枝条，似是完全不在意木炭是否残留高温。然而，她的心十分平静，坦然接受了赖玉泽把手当作温度计的行为。
这一路上，她对赖玉泽的行为已经有些麻木，把手当作温度计倒称得上人类的正常范畴。只要不是把眼睛挖出来一个级别的事情，她已经不会再次大惊小怪……
“你怎么又把眼睛挖出来了？”
看着赖玉泽一脸理所当然把眼睛挖出来，艾陵终于无法忍耐。
第19章
“你知道吗？人类的正常视角是180度，所以正常情况下人类无法全方位监视周围，只能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身后。”
赖玉泽把左眼递高，伸向艾陵：“但只要我把眼睛拿出来，它就能帮我时刻观察背后，让我的视角达到360度，哪怕是一个人，也不用担心身后会突然冒出来怪物。”
艾陵把赖玉泽的手推回去：“但是我们现在是三个人，别说是360度，720度也可以实现。把眼睛放回去！”
“但是你们的视力应该敌不过我的眼睛，我的两只眼睛都具备望远的功能，能够有效侦查……”
“在远处都被高楼阻挡的情况下，不需要这种功能。”艾陵合上赖玉泽的手。
见赖玉泽不为所动，艾陵拿出杀手锏：“考虑一下高昂的维修费。”
“维修费……”
赖玉泽的右眼和自己的左眼对视：“确实，虽然我的左眼还没有在看风时受过袭击，但是我应该纳入这个风险。”
见赖玉泽终于把左眼装回眼眶，艾陵松了一口气。若要她对着一只悬空的左眼休息，实在过于挑战她的极限——恐怖气氛的惊恐指数。
“你说得不对。”赖玉泽突然反驳。
盯着赖玉泽的左眼，艾陵内心一惊。这个机械人难道要改变先前的主意，还要把左眼放出来看风？
赖玉泽认真道：“哪怕三个人也不可能是720度，平面范围内，观察的最大范围只能是360度。即便不考虑这一点，三个人的视角进行简单相加也只是480度。”
艾陵沉默了片刻：“谢谢你，我的数学老师。”
“呵，真是绘声绘色。”江亦发出一声轻笑，“真是一场优秀的课堂呢。”
听到江亦的课堂评价，艾陵恼怒地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双温柔如月色的银色眼眸，心里的怒气一下熄灭。可恶，这个人又使用美貌袭击。
短暂的休息后，艾陵三人再次起身往高楼出发。和他们预计的一般，等他们抵达高楼时，天色已黑。为了不受怪物的打扰，即便存在江亦所说的“小麻烦”，高楼仍是他们夜宿的最佳地点。
艾陵仍然难以忘却在半路上，当时间划过晚上九点时，深渊一层的天空忽然失去亮度，整个深渊猛地陷入黑暗的笼罩。
虽在江亦和赖玉泽的提醒下，她提前打开了手电筒，但是身周的光明被瞬间掠夺的震撼残留在她的心中。她再次意识到了深渊的与众不同，它的黑夜就是在准确的时分落入完全的黑暗。
望着沉浸于漆黑中的高楼，艾陵不禁想起在永夜进入大厦的经历。至今她仍然不知手电筒熄灭后，黑暗中究竟潜藏着什么，大厦拼命引诱她进入二楼的目的是什么。
艾陵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江亦，哪怕在黑暗中，只有些许的光亮，江亦的银色眸子依然显得如此洁净，在黑暗中异常显眼，但又那么和谐。
那个时候，江亦为何会出现从大厦的二楼出现？
似是注意到艾陵的视线，江亦轻声问道：“你害怕吗？”
见江亦误会了她的注视，艾陵并没有解释：“你之前提过永夜后建筑内会出现小麻烦？”
“的确会有一点小麻烦。”江亦轻声道，“它甚至会致命，但只要不畏惧……”
“哐当。”
刺耳的撞击声掩盖了江亦的后半句话，艾陵的视线投向赖玉泽，只见赖玉泽正寻找高楼的入口。但是由于高楼的外部覆盖了层层的植被，他不得不撕开一道道口子。
在撕开的途中，他的手臂撞上了结实的大门，方才的撞击声正来自于此。
即便赖玉泽的手臂拥有和人类一样的皮肤，但是这声钢铁撞击的巨响清晰提醒着艾陵，赖玉泽的身体都是由无机的金属构成。
“走吧，早就超过997的工作范围，现在已经是加班时间了。没有加班费的情况下，加班可不划算。解决你所说的小麻烦后，我们就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艾陵快步走向赖玉泽，她探头往大门内望去。借助她的手电筒和赖玉泽头顶的光，她快速扫视了一圈高楼内部。
大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地面和四周的墙壁铺着光滑的大理石，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点。
似乎并没有江亦所说的“麻烦”存在，也许那个麻烦只是随机出现？确认内部不存在危险后，艾陵放心走入了高楼，她时不时晃动身子的方向，以便手电筒灯光落在不同的角落。
大厅的窗户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她推测外面的植物占据了高楼外部的每一寸空间，遮挡了窗户的所有景象。
“看上去很久没有人进来了。但是真奇怪，外面长了那么多的植被，里面居然连青苔都看不到。”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脚步声，尽管只是三个人行走在大厅之中，听上去却像是有数十个人同时以相同的节奏步行在大厅之中。
等一下，相同的节奏？她的步子比江亦和赖玉泽小，节奏可是比他们二人快。
意识到不对劲后，艾陵马上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回荡在大厅的脚步声只剩下余音，最终只能听到模糊的声响。她转过身，却发现她的身后空无一人，本应跟随的江亦二人不知去了何处。
“江亦？赖玉泽？”
艾陵提高了音量，回答她的却只有撞击在墙壁的回音“江亦——”、“赖玉泽——”。
“难道这就是江亦说的麻烦？在不知不觉中，让同行的人分散？江亦不是说这只是小麻烦，怎么还能欺骗视觉？那家伙的嘴就没有几句能够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