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艾陵在清道夫任务深渊二层中经历过更加奇特的变化，因而此刻的她异常冷静。
“分散之后有几个选择，马上去找人，或者站在原地等待别人的寻找。后者显然不现实。”
艾陵的视线落在原本应该是大门的位置，此刻那里只不过是一堵墙。
“和永夜时一样，视觉已经不可靠了，而且也不能确认我们究竟是什么分散的，说不定我们已经相差了一段距离，原地等待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江亦说过，建筑内部会出现麻烦——也就是说，建筑外部是安全的，高楼的屋顶也勉强能算是外部。”
她拿出口袋中的地图纸：“数字已经到了9%？地图纸变成了两块？”
地图纸分成了两大块分割的区域，艾陵认出了其中一块区域正是她今日经过的地方，而另一块地方则是她上次探索的地方，正如江亦所说，深渊一层正如积木被打散，重新组合。
艾陵收回视线，投向地图纸上目前所处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居然不知不觉绕了一大个圈。”
但幸运的是，这次她所绕的圈子包括了这栋高楼的楼梯，她无需像上次永夜那样，在黑暗中逡巡。
“楼梯在这个方向……到了。”
不同于永夜，楼梯乖乖呆在地图纸中的位置，也并没有视觉上的幻视。艾陵勉强认可了江亦“小麻烦”的说法，但是目前在她心中，目前江亦的信用还是负分。
“哒哒。”
闭塞的楼梯间只能听到艾陵脚步声的回音，除了回音之外，陪伴艾陵前行的只有晃动在楼梯之上的光圈，一种无言的孤独突然漫上了艾陵的心头。
她仿佛在走一趟看不到尽头的楼梯，哪怕爬到尽头又如何，说不定通往屋顶的通道是封锁的，说不定这栋高楼的顶层并不是敞开的设计，她这一趟旅程说不定会无功而返。
所以休息一下吧。
艾陵的脚步突然变得沉重，如同灌上铅一般，每一步的挪动都显得异常困难。
她的脚步停下了。
然而，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负面情绪，眼神冰冷盯着光圈之外的黑暗。
“这就是江亦所说的'小麻烦'吗？”
攀爬楼梯的过程中，她注意到，这栋楼梯除了她以外，还有另外一位“爬行者”。但是这个爬行者十分狡猾，时刻保留在光线范围之外，不让艾陵捕捉到它的身影。
在艾陵某一次转弯时，她故意加大手电筒的晃动范围。借助这扩大的范围，她终于知晓了同行者的面目。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像是一团漂浮在空中的黑色雾气，懒洋洋落在地面，整栋楼梯都几乎在它的拥抱之下——处于楼梯之上的艾陵也不另外。
但它对光线十分敏感，每当艾陵的手电筒的光线移动到新的地方，它都会提前隐退。被艾陵的光线照耀了一次后，它似乎更加谨慎，远远避开光圈的范围。即便她之后特意加大了手电筒的晃动幅度，她也再也不能看到“黑雾”。
艾陵一开始不想要理会这“黑雾”，毕竟正如江亦所说，这个怪物“没有肉”，对付了也并不划算。
“但是不应该干扰我。”
随着楼层的上升，各种负面的想法层出不穷，她可不是一个“三心两意”的人，寻找出路还会时刻想要放弃。唯一的答案便是，“拥抱”她的黑雾赋予了她这些负面情绪。
“还真的是“小麻烦”的怪物，只能影响人的思想，却不能做出别的行为。”
艾陵冷笑一声：“论及人类思想，来自具有上千年传统文明古国的我可不会害怕。每天沐浴在积极的价值观下，谁会被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小麻烦'打败。”
第20章
“……自由……友善。”
一道光束在漆黑的楼梯中缓缓上移，伴随节奏稳定的脚步声，清澈的女声打破了楼梯的沉寂。
“富……嗯？”
感受到一直缠绕大腿的力度突然变浅，艾陵低头：“这不是才三遍，这么快就感受到价值观的力量了吗？”
随着艾陵念出第一遍核心价值观，脑海里不断涌现的负面想法便逐渐消失，而当她重复第二遍的时候，她余光扫到不停收缩的黑雾——受到价值观的影响，它已经无法准确避开手电筒的范围。
当她结束了第三遍的价值观，黑雾主动让出了主场。
“真不懂得欣赏。”
艾陵低声嘀咕，她踏在上一层楼梯的平台，正打算转弯走向通往上一层楼梯，身侧的大门却忽然大开。
“谁？”
等手电筒映出来人清晰的面容，艾陵提起的心安定下来：“江亦？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是否光线的原因，江亦的表情有些难以描述。他嘴角的弧度几乎消失，微微瞪大的眼睛透出些微的诧异。
“方才的'富有'是你念出来的吗？”
“不是'富有'，是'富强'。”艾陵纠正道，若是丢失了这种必须拿的分数，那么就是几百名的排名差距，滑一档的风险了。
“好吧，是富强。你念诵的字词真的充满力量。”江亦的嘴角微微勾起，“我还担心你会迷失在'小黑雾'里，看起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当然，这是影响十数亿人的价值观。”，艾陵骄傲道，随后望向楼梯隐约浮动的黑暗，“小黑雾？就是刚刚这些一直飘来飘去的黑色雾气？”
“不错。”江亦点头，“永夜结束后的夜晚，建筑里能够经常遇见这些东西。”
“它们的威力并不强大，却能够带给人类消极的想法。若是一旦深陷于小黑雾，就会丧失所有的欲望，沉溺于懒惰与懈怠。”
“我念出核心价值观之前，脑里确实一直出现类似的想法。”艾陵回忆道，“但是除了比较烦以外，倒没有太大的麻烦。只要说出积极的字词，就能打破这个小黑雾？”
“核心价值观？真奇特的说法。”江亦若有所思道，“更重要的是坚定的信念，毕竟它的力量只是根植于人类的意念。”
“坚定的信念，那是当然的。”
她可是能够一口气在五秒内背诵出24个字的核心价值观，随便挑出其中的一个词语，她都能进行无限循环的背诵。
“但是名字有些不合适吧？”艾陵疑惑，“它的体积几乎布满了整个楼梯，称不上是'小'黑雾。”
“一般它的体积就只会是一个人的大小。除非得到充足的'养分'，否则它的体积不会如此庞大。”
“充足的养分？”
进入这栋建筑的应该只有艾陵一行三人，艾陵突然想到队伍缺失的第三个人：“你是指赖玉泽处境不妙？”
“看到它的体积后，我还以为它得到了两个人的供养。果然你不会被这种小麻烦绑住手脚。”
见江亦往楼梯上层走去，艾陵好奇地问：“赖玉泽在楼上吗？”
“不知道。”江亦没有回头，“进这栋高楼之前，我观察到它的屋顶是敞开的。只要我们到达屋顶，就不会受到小黑雾的影响。”
江亦的想法和她如出一辙，屋顶算是半敞开的空间，抵达屋顶后，小黑雾便不能再干扰他们的想法。上楼的确是一个解决的好方法。
然而，艾陵却没有跟在江亦的身后，她停在了原地：“那赖玉泽呢？”
回想了一遍江亦对小黑雾的介绍，艾陵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在发现她是安全前，江亦以为小黑雾得到了两个人的供养，这就代表小黑雾从赖玉泽一人身上获得了本该是两个人的“养分”。
“他应该非常危险吧？我记得你说过，小黑雾也会致命。如果赖玉泽让小黑雾膨胀到这个地步，他的处境肯定很不妙，我们要先去找赖玉泽。”
听到艾陵的提议，江亦转过身，却并没移动，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着艾陵：“虽然你暂时摆脱了它的影响，但是它仍然是危险的。”
艾陵沉默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去管赖玉泽吗？”
艾陵手电筒的光圈落在江亦的腰际，江亦的上半身隐匿于黑暗之中。隔着朦胧的黑暗，她无法看清江亦的表情。
无言的寂静在漆黑中蔓延，一股压抑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艾陵有种冲动，她想要拿下背包上的手电筒，若手电筒的光落在江亦的脸上，此刻的他依然是那一副微笑的模样吗？
“当然不是。”
江亦打碎了二人之间的安静，那是艾陵所熟悉的、江亦一贯温柔而略显轻快的语气。
“我只是担心你会再次陷入危险。打算先让你到安全的屋顶。但看到你坚定的模样，那我就能放心和你一起寻找赖玉泽了。”
听到江亦的回答，艾陵心中升起的那股怀疑悄悄隐去。和她同行期间，江亦从未抛弃过她，也许只是她多想了。
“那我们要怎么找到赖玉泽？”
“只要观察小黑雾就可以了。”江亦走下了楼梯，“我能够遇见你，便是注意到这一层小黑雾的动向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