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和吕婶子,江小鹤,原窈月都看呆了。
短短几分钟,半头猪就被处理好了,腿是腿,肉是肉,骨头是骨头。
骨头丝毫没有碎的,全是沿着关节筋头切断的。
吕叔感叹道:“天啊,怎么这么顺滑,我差点以为这不是骨头,不是猪,就是一块豆腐。”
陆珂笑道:“技术是一回事,刀快也是一回事。”
分好了半头猪,还有一半。
陆珂下意识地看向原窈月,她知道原窈月的脾气,嫌弃杀猪低贱,没想过让原窈月上手,就是心里压着疑问,总忍不住想看原窈月,想问她。
但这会儿又确实不是个好机会。
感受到陆珂的视线,原窈月以为陆珂想让她上手分割猪肉,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上前半步,想说‘看在陆珂是她嫂子的份上,自己勉强可以试试’。
没想到,陆珂随即收回了视线,将刀递给江小鹤。
陆珂:“小鹤,你来,我在旁边给你指挥。”
杀猪可是一门赚大钱的技术,学会了,以后就不愁吃穿了。
江小鹤当即兴奋的大喊一声:“是!”
原窈月了江小鹤一眼,江小鹤冲着原窈月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原窈月哼了一声,别开脑袋,不看他。
江小鹤努力示好,没换来原窈月的任何好脸色,脾气也有点上头。
他扁了扁嘴,拿起刀,跟着陆珂的指挥对着猪肉下刀。
好奇怪,明明是同一把刀。
都是昨天晚上吕叔亲自磨出来的刀。
陆珂上手沿着骨头划拉开肉,就跟划开雪白的猪油一样顺滑流畅,到了他这里就无比滞涩。
甚至,经常会剔到骨头。
原窈月:“笨死了。”
陆珂安慰道:“没关系,你第一次上手,已经很好了。你注意观察骨头的纹路,一般到这个位置的连接处,便是筋膜之类的,不好下刀,要稍微用点力。我用手给你划出路线,你跟着下刀。”
江小鹤:“嗯,谢谢夫人。”
陆珂用手隔空比划,江小鹤跟着用力划过去,为了避免伤到陆珂,他下刀很慢。不过他从小干粗活,手上不缺力气,因此用刀很稳。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另外半只猪也分好了肉。
吕叔和吕婶子走过来,两个人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
吕叔感叹道:“成啊,江小子,有点天赋。你看你分的,虽然赶不上原夫人,但是比那孙家好多了。”
吕婶子也笑着说:“原夫人分的,排骨是排骨,肉是肉,每块肉都有讲究。那孙家人能比得上吗?他姓孙的分自己家猪的肉,那切的要多仔细有多仔细。
高价切咱们的,切得多一块西一块的,末了,还要拿走几块肝啊肠子的。这年头,肥肉贵,瘦肉便宜,肝脏最贱。但谁不知道,这贱法也是跟金贵的大肥肉比起来的。换成大萝卜,那肝脏也是银子一样值钱的。他们孙家啊,就是占便宜没够。”
吕叔随手拿了一块大猪肝给陆珂:“原夫人,你看,我们拿这个抵工钱成吗?”
吕婶子捶了吕叔一拳头,“哪有你这样的?要是让孙家来给咱杀猪,你敢就给一个便宜的猪肝。给肉,大肥肉。”
大肥肉真的贵啊。
吕叔心疼极了,陆珂连忙说道:“吕叔,吕婶子。我不爱吃肥肉,也不爱吃猪肝。你看,要不这猪大肠你们分给我点。”
吕婶子当即不同意:“那怎么行呢?那猪大肠不好吃,又腥又臭。是猪里面最贱的。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陆珂:“我就爱吃猪大肠,猪肚。您要不给我这些,那才是让我难受呢。”
吕婶子小心观察陆珂的脸色,确定陆珂不是因为她家老头子刚才不懂事生气才故意损他们,这才同意。
她特意挑了最肥的一大截猪大肠给陆珂,又切了一半猪肚给她。
吕婶子给了陆珂,还不放心,又问:“这玩意儿真能好吃。”
陆珂:“是好吃的。只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需要用面粉将里面清洗干净,再用东西炖。”
吕婶子:“啊?那么贵的面粉用来洗这些下贱的东西。那可太浪费了。”
陆珂:“所以啊也不敢多吃,就是实在馋了,尝一尝。”
吕婶子:“是这个理儿。”
这边陆珂和吕家人说着话,那边江小鹤已经将东西收拾干净了,陆珂拎着桶,里面放着猪大肠和猪肚,对原窈月打了个招呼:“走吧,咱们回家。”
原窈月走到陆珂身边,嫌弃地看着她桶里的东西:“这玩意儿真能吃?”
陆珂问:“你没吃过?”
原窈月摇头:“以前鸡鸭鱼,羊肉,牛肉,吃都吃不完,谁没事会吃这玩意儿?流放后,家里吃得素净,都是些萝卜白菜青菜,灰面馒头,偶尔吃点鸡蛋包子,自然也没吃过这些。”
陆珂:“那今晚你可以尝尝,味道很好。”
原窈月张了张嘴,本想和以前一样傲娇地说自己不稀罕,但一想到陆珂的个性,自己要是说了,待吃饭时,陆珂真的不会叫她,她只好又把嘴巴闭上了。
回去后,陆珂将猪肚和猪大肠放井水里泡着,取下沾血的围裙放到一旁,又教了江小鹤几句《三字经》,写在沙地上,让江小鹤在一旁照着写。
确定江小鹤一个人练习写字也没问题后,陆珂又将围裙穿上,取出面粉,开始清洗猪肚和猪大肠。
原窈月嘴里叼着一根草,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将嘴里的草扔掉,走到陆珂身边:“好好的肉不要,非要这些下水拿回来瞎折腾,累得要死。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说着,她换上小围裙,搬过来板凳,坐在陆珂旁边帮她清洗。
陆珂盯着原窈月盯了好一会儿。
原窈月:“你干什么?’
陆珂:“你说鸽子是什么意思?”
原窈月:“……你咋还记得这茬呢?”
陆珂:“鸽子是指信鸽?”
原窈月抿紧了唇,一副宁死不开口的样子。
陆珂:“我在家的时候,你哥让你监视我?我有时候会去送饭,并不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你们怎么保证我不会和其他人联系?是原家周围还有人在暗中帮你们,还是京城有人和你们照应,所以你们不怕我私下通风报信?”
原窈月:“你——”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联想?
原窈月深呼吸一口气:“你不要乱猜。我们如今的处境哪来人暗中帮我们,京城又哪还有人敢帮我们?我是说,你姓陆,我们姓原,天然地就会防着你。
就算原家如今没有秘密,还是会防着你。谁知道你们姓陆的肚子里都憋着什么坏水?你要是露出一点想祸害原家的想法,我和我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你。”
原窈月为了让陆珂少猜少联想,故意这么说。
但是她说完,陆珂却低着头不说话了,她急忙问:“你生气了?”
陆珂:“没有。”
陆珂语气平静,但声音却闷闷的。
原窈月:“其实我感觉大哥挺喜欢你的,是真心想和你过日子。那些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原窈月越解释越乱,越乱越欲盖弥彰。
“嗯。”陆珂应了一声:“我有我的不欲与人说,他也有他的。我懂。你不用解释,我没生气。”
原窈月狐疑地看着陆珂:“你真的没生气?”
陆珂继续清洗猪肚,只是手上的力气重了许多,快把那猪肚搓裂了。
原窈月:“生气就说生气,也没说不让你生气啊。”
陆珂:“我说了!我没生气!”
原窈月:“……”突然有种照镜子的错觉,好像陆珂变成了第二个她。
陆珂用力搓猪肚,真是温柔乡,惑人心。
这几日,她和原晔相处得和谐,她还以为通过她的努力,她已经融入原家了,没想到全是演戏。
还什么“夫人,求你疼疼我”,骗子!
陆珂理智上知道原家经历太多,防备心比寻常人重是正常的,也知道“我有我的不欲与人说,他也有他的”,但是,理智是一回儿事,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
昨天还在床上抱着她哄她求她的人……既然不相信她,那求她做什么?
哼。
既然不相信她,以后别上床。
……
陆珂离开后,吕家火速将分好的猪肉搬上板车,准备趁新鲜赶紧拉出去卖了。
这新鲜的好卖价,也卖得快。
搬好了肉和内脏,吕婶子问道:“他爹,咱这猪血带过去吗?”
吕叔瞧着那一大桶的猪血有点犯难,这年头的人还没吃过这玩意儿,他也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好不好卖。
吕叔:“算了,都冬天了,咱也需要补补,猪血留着,咱按原夫人说的法子,晚上回来了炖着吃。其他的卖了钱也够了。”
吕婶子点点头,将猪血搬回了屋子里,两个人用借来的驴车,带着猪肉到街上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