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顾砚清在门外明显是听到了什么,且误会了。
简俞白清隽的眉眼微弯,丝毫不恼,甚至温和一笑,平静地望向来人,“毕竟春宵苦短,确是应该珍惜。”
从前简俞白脾性确是好,但绝无现在这般无耻,而且还无耻的正常。
“你还真是……”轻哂一声,顾砚清冷淡收回视线不再多说什么。
简俞白自然听出话里的嘲讽,却只是平静的抿了口手上的茶水,随后也淡淡道:“世子如今倒也是与从前不同了。”
“哦?”
“从前的你可不会随意插手别人之事。”
明白简俞白是在说自己私自将简晞从香玉阁放出来一事,顾砚清面色不变。
“二公主虽然行事鲁莽,却终归是皇后与陛下的掌上娇,我若不放出来,难保传出去对你不利。”
简俞白轻笑,扬起手中的茶杯对他面前的茶杯碰了碰:“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后者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依旧神色自若,“不客气。”
叙旧的差不多,顾砚清放下手中的茶杯,没再打趣,直接开门见山,“黜州一事,你可知晓这其中还有一人也参与?”
早在决定出发之前,知晓黜州出事后简俞白便派了一大部分亲信前往调查。
可不知是黜州真的只是小小疫情,还是有人权利通天遮掩了下来,手下的人皆是无功而返。
直到,在快要到达平山时,简俞白心下的不安愈发严重。
所以,当时出言劝温予柠折返,也是他在变相给对方选择。
黜州绝不只只是因为疫情的不可控风险,更因为幕后的操纵者。
世家最为厉害的便是,左相一族与顾家。
只是对比后者,前者的势力已经渐渐被削弱压制,再加之寒门科举的兴起,右相这个典型的寒门氏族更是牵动着左相,反观左相一族大部分旁支都被推到了地州。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黜州。
可偏偏也是这样,最让人容易忽略的一点,一旦地方势力联合,那么将不堪设想。
简俞白没有回答顾砚清的问题,反而问道:“王家,是你们顾家的人,对吗?”
顾砚清挑眉,“是。不过魏家吃相太过难看,竟然真的相信了简清悠,而和左相一起胡作非为。”
一切都已经被点明,双方没必要再打哑谜,再加之简俞白更没打算替自己那位亲兄长隐瞒。
“依简清悠的脾性,他此番无非是想要借魏家血洗各个世家,随后斩草除根。”
左相行事向来谨慎,与之交往最为密切的就是魏温两家。
因着病情原因,黜州虽然没被交给简清悠,却也一直被默认为他处理。
“简清悠之所以一直没什么动作,恐怕就是表面上装作和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是。”顾砚清点头,“简清悠错就错在,他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无辜的性命搭进去。”
“皇兄……还是如从前一般视人命如草芥。”简俞白轻笑,似是嘲讽又似是陈述。
“王氏留下的血脉很聪明,她特意留下了诸多线索。”
“比如保下来的那群乞丐。”
目睹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顾砚清开口,“既然知晓,你就不应该对老鸨动手。”
简俞白的身手顾砚清很清楚,当晚的一切他的人都有告知自己。
能弄成那样一番阵仗,身体至少是百分百恢复了的。
“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简俞白眼都没抬,只陈述道,“死有余辜。”
“王氏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或者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参与。”
王应行事谨慎,从一开始虽然知道魏宏文的打算,却也只装作不知晓。
并尽职尽责的装作给他招纳偏房,实则是在推动此事爆发,并再将线索传递给几人。
这件事关联各个世家,范围广泛,顾家不可能坐视不管。
“因为没有彻底参与的原因,王氏只告诉了我黜州与锦州,甚至上京都有所关联。”
简俞白皱眉没说话,旁边人继续道:“今日我便动身前往锦州,黜州这边王氏会与你们接应。”
不等简俞白出声,门外便有人直接走了进来。
“你们聊得差不多了?那该我来了。”
简晞几步走到简俞白身前,伸出手,“把那群乞丐交给我。”
“谁允许你进来的?”简俞白冷眼看着她。
“你恢复了?”简晞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我想进来就进来喽,反正快点把人交出来。”
“没了。”
“……你把她们杀了?”简晞不可置信。
简俞白扫了她一眼,如实开口,“送给温予柠了。”
“你……”
叶子几人因为被王应隐藏了行踪,才没有被幕后之人发现。
可现在,简俞白却公然
把人交给温予柠。
作为这场妇女实验唯一逃出来的知情人,一旦被发现,那将万劫不复。
“简俞白,”沉默半晌,简晞冷笑,“她到底是你的妻,还是你的棋。”
第52章
现下科举寒门崛起,已经有好些世家蠢蠢欲动。
而今,温予柠更是在春日宴上公开表明自己想要开医馆经商。
一旦有了先例,那么将会有千千万万个人开始。
或许刚开始只是女子开医馆,但当愈来愈多的女子开始发现自己也可以在外有一番天地作为时。
那可能就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甘愿当普普通通的小商户,或者大夫这么简单了。
温家倒台不过早晚的事,但翰林医使一职是万万不可能空缺出来的。
依照温予柠好强的性格,她也绝不会单单只在后院当个王妃这么简单。
既然她想往上爬,那么简俞白当然也不介意助力一把。
只是这其中背后又有多少势力盯着,那就不得而知了。
温予柠先前同自己讲的话在脑中回荡,简俞白阖了阖眼,终是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既然做了选择,那就总得付出些代价。”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座的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简晞原先的信誓旦旦在这一刻被残忍的打破,她眸中尽是嘲讽,“简俞白,你倒是心狠。”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原先预想着的路线走,可简晞却不知为何,就是有些难过。
身为皇家之人,不论是她,还是简清悠和简俞白,自幼便被父皇母后告诫,不能把自己的一颗心全部奉献给其他人。
人心善变,唯爱永恒。
但爱亦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生在皇家这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中不论是谁,都不会付出全心。
简晞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看来,她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和弟弟狠心。
第一次,她后悔了。
当时就不应该减少药物剂量,就应该让简俞白爆体而亡。
“简俞白,你现在和简清悠真是没什么两样。”简晞没管在场的另一个人,直接厌恶般开口,“都恶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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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简晞不但没有要到人,还自讨苦吃吃了一肚子气。
温予虽然柠不知道几人究竟谈了什么,但只要看简晞绷着的一张脸就知道她有多生气了。
公主向来不论开心还是生气都是笑着的,这样一副样子倒是难得。
俗话说美人不论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所以毫无疑问,简晞就算是扳着一张脸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许是注意到温予柠的视线,简晞终于转了过来。
她阁下手中装着早膳的木碗,“柠柠,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生气吗?”
柠柠?
被面前这个人至少取了三四个称呼了,温予柠现在就算听到这两个字也没多少意外。
只是这还是穿越以来有人这么亲昵的叫自己,她有些哭笑不得,却只能装作认真道:“嗯,我看出来了。”
按道理听到这么生硬的回答,生气的人只会更生气,可简晞却笑了。
她上手扒拉住温予柠手臂,“那你现在应该哄哄我呀~”
温予柠:?
这顿早膳难得四人都聚在了一张桌上。
旁边的简俞白自始至终都冷冷看着简晞表演,至于顾砚清是听到后半话才淡淡撩起眼。
简晞和简俞白的对峙,顾砚清有幸见到了全过程。
可以看得出来简晞当时是真的很生气,可生气后竟然还能撒娇委屈的,简晞绝对是第一人。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简晞委屈又生气的模样,但很快那点倒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砚清收回视线,继续平静的吃着桌上的早膳,眸中依旧是一片清冷寡淡,不通一丝情/欲。
温予柠没有哄过人,但她还是试探着开口:“那我哄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