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来说只是简简单单“活着”二字,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比登天还难。
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虽然可怜,却也能活下去。
可往往有一丁点希望,生活便会毫不留情抹去。
她最心爱的妹妹死了。
死在了她的手中。
死在了那群人手中。
乐乐,都怪姐姐。
姐姐现在就来给你报仇……好不好?
“噗呲。”
昏暗的房屋内,一排人率先倒下。
这一剑太狠,血肉横飞,滚烫的血近乎全滋满了陈斌的脸。
她却笑得释然,活像是地狱而来的修罗。
“陈斌——!”
有人惊呼出声。
他们这群人绝说不上多注重道义,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背后是简清悠。
就算被查到,那也得考虑考虑这位大王爷的身份。
就算如今对面的人是简俞白,他们也料定了——
顶多就是死一两个
人,绝不会全部赶尽杀绝。
就连一旁十里镇的男人们都被这幅模样的陈斌吓得不敢出声。
记忆里的这个男人是个没脾气又耐心的老好人,他负责相关人的安全,必要时对那些试验品实施些强制暴I力手段,让那群人规范安静些。
其中一人明显也意识到陈斌的不对劲,嘴上一边说“陈斌你竟想独活”,一边朝身后往后退。
结果却是一瞬刀光掠过,那人就这样直直睁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倒了下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愈来愈多的人在陈斌手下倒了下去。
猩红的血液,如同从前屋内石像里那些枯骨残核被人凌迟时的绝望般喷涌而出。
刺骨的铁锈味与从前重合,只是这次却是换了身份。
“陈斌!你他妈疯了吗?”寥寥无几的幸存者里,男人崩溃大喊。
刚才不久,田卫杀的人里,是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
陈斌终于抬起了脸,许是血水溅了太多在脸上,那些血珠垂落在自己眼睫,最后模糊了视线。
她无所谓抬起手,摸了把脸。
陈斌的手上早已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是如今这些人的血,还有从前那些人的血。
有罪的,无辜的,全都沾满在了这只手上。
脸上糊满了血,可这一次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明。
没有了往常的卑微讨好,有的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疯了?明明是恢复了正常才对。”
“你在说什么鬼话?”男人面色泛白,“那是我亲弟弟,你怎么能连他也杀?”
男人是为数不多同陈斌最亲近的人,他自认为待陈斌不差,却没想到被这样对待。
他哑了声,嘶吼,“你就算杀了我们,三殿下也绝不会放过你。”
“杀的就是你弟弟。”陈斌笑了,却也算有问有答,“况且,谁告诉你们我想活了?”
“你……你什么意思?”其他几人浑身僵直,声线颤抖的不成样。
“哈哈哈哈!”闻言,她突然笑了起来,粗旷的声音却带着重重的恨意,“老娘不是什么陈斌,老娘是陈冰。”
她伸手,从衣襟处拿出一块手帕。
那块手帕是很嫩的粉色,材质一看就是京城大户人家小姐用的上好的布料,上面的刺绣是一朵精致的君子兰,一看就是上好的银线绣制而成。
那块手帕……
剩余人瞳孔一缩,那些被遗忘的回忆瞬间涌了上来。
手帕的主人是个小姑娘。
而那个小姑娘亦是他们盯了许久的猎物,与试验品。
……
陈冰和妹妹自小便没有父母,就连名字她们也没有。
偶然幸识几个字,陈冰为自己妹妹提了个乐,自己则是个最简单的冰。
两姊妹相依为命,困了就在大街上睡,饿了就去吃垃圾。
可哪能一年四季睡大街?哪时时都有可以吃的“垃圾”?
女子本就难在这个世上生存,她们只能选择发卖自己。
运气好,或许可以去个好人家;运气不好,或许就是被那些富贵人家才在头上一生备受欺凌。
陈冰可以受苦受累,但她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受苦。
所以她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改名换性。
从此,她叫做陈斌,她是个男人。
小小的陈斌混迹在各种场合,她像条狗一样卑微讨好,再加上有些底子,终于惹得一个老板注意。
老板教自己武功本领,但同时自己也要无条件服从与他。
陈斌同意了,只要能养活妹妹和自己,让她做什么都行。
收留她的人做得事情并见不得光,尽是些关乎人命的事情,可陈斌不在乎。
后来,那位收留陈斌的老板被人杀死了,也算是自食其果。
而陈斌一行人,也成功被另外一群人接手。
那群人需要嘴严,需要心狠手辣,需要不择手段的。
毫无疑问,陈斌就是个不二人选。
于是,他们带着陈斌来了黜州。
那群人在黜州各个地方都有接应点,而陈斌负责的地盘则是十里镇。
十里镇的枯井之下是不见天光的实验室,是连通黜州、锦州,两大州的地道。
刚开始,那群人是在那暗无天光的地下室研究各种药物。
后来那群人不知从哪运来了一批一批的少女、妇女、婴幼儿。
陈斌也是女人,那些人对其他人做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后悔、恐惧,第一次占满了她的大脑。
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过所幸,她的妹妹并不知晓此事。
在陈斌尽职尽责的几年下,上头的人也愈发对她放心。
于是,她趁着上头的松懈,将妹妹送去了上京。
她以为,只要妹妹离自己远远的,离黜州远远的,便能安然无事。
可事实就是,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手。
陈斌在上京不起眼的地方为妹妹买了套宅子,又亲自考察买了个小丫鬟,用于陪伴照顾妹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群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不可控的地方。
那个小丫鬟,也是那群人培养的众多眼线之一。
陈斌想妹妹,却又不敢见她。
于是每次都在可以脱身自由时远远看一眼。
她以为,妹妹会永远幸福,会找一个待她极好的夫君,会过上美满的生活。
独独没想到,妹妹会被自己亲自送上死路。
因为自己为上头人做事的缘故,陈斌一年可能也只能,远远见上妹妹一两面。
就在她准备闲下来,去看看妹妹时。
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陈乐。
那日,来了一群新姑娘。
他们说那些姑娘才及笄,正年轻,正是适合做新实验。
那时,他们做的实验是利用某一种药物,让女人不但变美吸引人,更能快速怀孕。
对于这种事,陈斌早已见惯不惯。
直到他被人叫去对其中一个不听话的女人行刑。
陈斌本以为,只要完成这一场行刑就能快一点见到妹妹了。
可当她站在审讯室门口时,整个人血液近乎倒流,浑身冰冷。
被绑在木桩上的人奄奄一息,原本天真稚嫩的脸庞近乎全是被人殴打的巴掌印,注重打扮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更是早已被人扒光,只剩下满身的印子,和浑浊不堪的液体。
见到门口来得人是谁时,女孩昏暗无神的眼光亮了起来,却又是很快灰败下去。
那里面的人是她的妹妹,她的亲妹妹!
当着所有人的面,陈斌第一次毫无顾忌,大步流星走到了妹妹面前。
浑身僵硬,双手颤抖又笨拙的为来人解绑。
在场的男人看见这幅模样的陈斌吹了个口哨:“斌哥,这个不错吧?就是性子太烈。”
说着,男人舔了舔唇,似是回味,“这是我们的人带回来的,不愧是被调教过的,带回来的味道也是真的好。”
要知道平日这些试验品不听话,都是他们这群人亲自调教,除了陈斌,这人从不参与。
顶多,就是上面人让他行刑,他才会动手。
陈斌没说话,她眼眶通红,下一瞬便想对在场的所有人动手。
可是却
有一只手更快拉住了自己的衣摆。
在陈斌和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浑身是伤的女人已经先一步夺过了她腰间的匕首。
“噗呲——”
那把匕首就这样被她迅速,又毫不留情的捅进了体内。
“乐乐!!”
陈斌瞳孔骤缩,惊恐又害怕的抱住了女人。
这样的意外谁都没来得及察觉出不对劲,只匆匆留下一句“你守好,我们去叫大夫”便匆忙离去。
怀中的女孩见周围人终于散去,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