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这样过着下去,直到有一日,这个近乎十全十美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
他泪流满面说:“苏娘,我被人骗了,我欠了好多钱。”
“他们说如果不赔钱,就要杀死我。”
田卫拉着苏娘的手,第一次在妻子面前漏出如此不堪难过的一面,近乎毫无尊严。
他又说:“苏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面对这样的丈夫,就算不心软也只能心软。
苏琼扶起地上的男人,将这几年的积蓄全都交给了他。
可隔日,男人却再次泪流满面的哭诉说不够。
那已经是家中所有的积蓄了,再多的再也没有了。
苏娘张了张口:“家里已经没钱了。”
田卫闻言只是摇头,然后加大力道抓紧了苏琼,“不,有办法的。”
“他们说,只要让你去陪他们一晚,就能抵消所有债务。”
为了保住丈夫的性命,也为了维持住这个家,苏琼答应了。
她被自己的丈夫亲手送到了那些人床上。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苏娘和那人在一起的一幕被人撞破了,并且还有了孩子。
田卫疯狂为她辩解,说不关她的事。
可是所有人依旧骂她,他们说她不守妇道,他们说她嫌贫爱富,甚至说她浪/荡成性。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苏娘想要解释,可当看到田卫为自己豁出去的样子,她不由考虑到丈夫的声誉,于是又一次心软了。
恰巧镇上来了一群医士,那些医士说可以引流。
在丈夫每日眼眶通红的样子下,苏娘选择了第一个做引流的人。
引流很成功,可是依旧有人说她不知检点。
当谣言愈演愈多,苏琼心理也愈发接近临界。
就连田卫也一改常态,他不停责骂自己,他说她小题大做,说她整日哭丧着脸,说她怎么连这都想不开……
压死苏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的孩子们。
小小的孩子,他们委屈却又迷茫,他们说:“娘亲,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年幼的妹妹替母亲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娘亲,他们说的是假的,你才不是那样的人。”
哥哥也跟在一旁附和,“娘亲,莫哭。”
那一刻,原本止住泪水甚至想要自尽的苏琼突然就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她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
或许是因为孩子的话,苏琼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醒。
察觉到最近田
卫早出晚归的时间,她阴差阳错悄悄尾随了上去。
也是这一跟,她看见了田卫和镇上的所有男丁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说:“田卫,你怎么还不下手,知不知道那边已经在催了?”
“还是说,你舍不得?”
“舍不得?”田卫那张憨厚的脸笑了起来,“别担心,我只是想要她死得自然些。”
“什么意思?”
“苏琼一死,紧接着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将所有女人都送进去,还有那些女童。”
“到了那时候,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吗?”
田卫那双看起来单纯老实的眼里全是算计,“但我们就要先把第一个人处理好了,只有处理好了,后面的事才能不露破绽。”
“你们几个,多在那些婆娘面前提一嘴。”他指了指其中几个人,“以苏琼的心理,定然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自愿去死。”
……
短短几句对话,苏琼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全部人都知道。
他们为了钱财,和那群人合作。
他们用自己的妻儿为赌注,再押上十里镇所有女人、孩子。
一切的一切,早在很久之前便是田卫的算计。
那日她走出房门,想要将真相告诉所有人。
可苏琼不知道,这一出,便是一辈子。
那群人等不及了,苏琼被田卫和那些权贵之人先一步绑了起来,他们将她丢进了井底。
苏琼拼了命在井口说他们会遭报应的,那些被打掉的孩子会回来的。她说田卫会遭报应的,她说所有男人都不得好死。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那群人对外宣传自己是不堪其辱投井自杀。
镇上的那口枯井之下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道,没人知道暗道通向的地方是哪里。
苏琼被那群人和自己以为憨厚的丈夫关进了昏暗无光的井底,井底的各个房间里有各式各样的刑具和药物,还有从未见过的工具。
苏琼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她在墙侧一脚看见了一个罐子。
她下意识便揭开了罐子。
里面浸泡着巴掌大的小婴儿。
那婴儿已经死了。
可苏琼却知道,那和自己选择引产时的孩子一模一样。
一股本能心理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刚退了一步,便有人走了进来。
“都看见了啊?”
田卫那张脸格外笑得令人发呕,他悠闲上前拍了拍她。
那日他说让苏琼扮鬼游荡在街道,再出现在某户人家窗前。
苏琼当然不肯答应。
于是便换了一群人,那群人对她用各种各样刑,甚至还有各种药,他们夜夜看着自己像条狗一样,没有尊严的挣扎。
可就算这样,苏琼也没有松口。
直到田卫搬出了孩子,苏琼不得不应下。
于是以孩子安危为威胁,苏琼开始扮鬼,每夜游荡在街道,最后又出现在某一家人家窗前。
所有人都说,苏娘回来了,她是回来报复的,所以妻子才死的死疯的疯,孩子也不翼而飞。
可事实就是。
那户人家的丈夫里应外合,趁乱将自己的妻子丢进了枯井,至于孩子自然也是卖给了那群人。
越来越多的女子被他们丢下井,沦为了那些人的试验品,和犯罪的工具。
她们试过逃出去,甚至也有不惜牺牲孩子也不肯屈从的。
可是没用啊,她们逃不出去。
甚至有些个倔骨头,直接被那群人活生生解剖成了各类肢体,然后被刷上水泥,做成了石像。
一个二个如此,可怎么能让这么多的人丧命呢?
于是大家出了个法子,她们编写了一首歌谣。
只要有人来,只要有人在,那就一定有人能听到这些词。
……
女子只是不善于表现自己,但并不是傻子。
那些还幸存着的人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丈夫。
可就算如此,她们也逃不出去,整个黜州都是那些人的眼线,甚至更远。
于是大家干脆如了他们的愿,她们开始装疯卖傻,学着童谣里的话作出那副模样。
做实童谣。
因为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们只能拼尽全力警告其他人。
同时,也寄希望有人能听懂,能来救她们。
-
“胆子很大。”
寂静诡异的房内,简俞白声线淡淡,听不出情绪。
另一帮人慌忙上前,“王爷,都是他们将人交给我们的,与我们无关啊。”
“噗呲。”
昏暗的屋内,热血喷洒在地上的骸骨和头颅上,以及周围人的脸。
寒色的剑端活生生从那人脖颈穿过,一剑封喉。
是简俞白亲自动的手。
整个屋内人都习以为常,只有十里镇的那些男人惊叫了起来。
下/体一股热流涌出,那是被吓出来的。
“王爷,王爷,您不能杀我们。”那群人跪着不停磕头,全是惊恐,“我们是为大王爷办事啊!”
“简清悠?”
一尘不染的衣裳被血色溅染,再一片片晕染开来。
那张清隽的脸却是笑得格外开心,“下一个就是他。”
简俞白怎么敢,他们背后可是大王爷啊……
那些人睁大了眼,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想要活么?”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俯了下来,从容随意,似是在聊什么平常事。
“想,想。”众人忙不慌白着脸,颤抖着应声。
“可以。”
简俞白重新直回身,答得轻巧,随手将身边暗卫的长剑丢了下去。
“你们当中选一个,只有一人能活着。”
陈斌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眼底夹杂着恨意与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这就是权利,无数人为之赔命,却又人人都向往。
因为对面之人是皇家后嗣,是当今三殿下,所以就可以任意妄为。
而人命呢?
人命究竟又是什么呢?
人命二字,不过是他们权利者的玩物。
甚至连那些牲口都不如。
有的人生来便是一帆风顺。
一辈子最难承受之事,便是生老病死。
而另一部分的人呢,从生下来便注定一辈子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