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女子只是用来争权的工具,微不足道,也不值一提。
“不是说过吗?”温予柠眸色平静,“我会亲手,彻底废了简清悠这个男主。”
温芩扫过她手中皱起的书角。
明明方才书角还崭新如初。
如若放在初见时的那个温予柠是万万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就连刚开始温芩都是利用自己的处境才让对方答应。
她将这一变化收进眼底,心下了然一笑。
收起俯身的动作,慢慢坐回原位,也不戳穿对面人,“那你打算如何废了他呢?”
“第一步,让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温芩的声音依旧轻柔,没有嘲讽或是其他表情,那双眼睛温暖而宁静,只留下了三个字,“这很难。”
“简俞白就是那个切入点。”
耳垂上似乎还保留着那晚的余温,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些鲜红滚烫的液体被那人一点点颤抖着擦去。
明明那一刻就能察觉到不同的异样,可那人却依旧选择视若无睹。
温予柠清楚,简俞白所言的喜欢确是做不得假。
不过也恰恰是这一点,让人可笑。
充满了欺骗与算计的喜欢,算得上什么喜欢?
温予柠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一瞬心软。
但也只是一瞬。
“简俞白既然选择相信我。”
“那就应该知道后果。”
她从不在乎这些情爱,也不会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情爱之上。
可好笑的是,简俞白那种处心积虑的人竟然选择了情爱。
选择了温予柠。
温芩皱眉,“就算简俞白帮你,你觉得皇帝会吗?”
“谁说我要利用简俞白帮我这个了?”
清冷艳丽的眼尾微微上扬,她慢慢抬起眸。
“兄弟相争,才是我要的结果。”
“至于简俞白的另外一个用处。”
“自然是要他不留余力的站在我身边,亲手将我送到某个位置。”
温予柠是美的,但从前的她从来都不会展现出如此有攻击性的美。
大多时候的她都是那个看起来游刃有余,谦逊却又无害的。
可此刻她的美又变成了,恍若五光十色的玻璃碎片。
诱人却也锋利。
“我要简俞白亲手将我送到朝廷之上,文武百官之中。”
既然都觉得女子不可能,那她就做那个先例。
“我要让天下女子入朝为官。”
“女子亦可自己有一番作为,亦可自救报仇。”
“————!!”
心口一栗,温芩背靠着椅子的后背僵住。
她骤然抬眼。
-
“所以,其实是西西自己不愿醒过来。”
西西的手背上许许多多的针眼,叶子眼眶有些酸涩,她蹲下身,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伤口,然后握住。
“西娘,你不能丢下我们,你明明答应了会一直陪着我们的,你不能食言……”
听完温予柠分析的结果,温婉抓药的动作一停。
怪不得自己费力和温予柠研究了那么多药下去没一丁点儿起色,她转过身,盯着床上的人皱眉。
“若她自己都放弃了,那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治好她。”
“西西姐,这不是你的错,这不关你的事。”
宿木眼圈泛红,泪珠一颗颗往下坠,她含泪跪在床边小心翼翼看着上面的人,甚至都不敢伸手,“西西姐,你醒来看看大家,大家都需要你……”
宿样也有些不忍别开眼,上前拉住妹妹:“木木,西西姐需要静养,你不要这样。”
“那我应该怎样?!”
原本乖巧的人突然朝身后人吼了一声,随后将那双扶着自己的手甩开。
“哥哥,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没有任何防备的宿样就这样被宿木推的连退了几步,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宿木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哥哥,我们救救西西姐吧,算我求你。”
她这句话是带着些绝望的,又似是不止在说西西。
可宿样依旧沉默不语,只看着妹妹道:“我们又能怎么救西西姐呢?宿木你别乱说话。”
宿木扯唇看着他,可最后竟然真的没再开口。
空气有些凝重,温予柠并没有错过这两兄妹的对话。
宿木话里的救救西西是什么意思呢?
视线扫过一眼沉闷的宿样,她有意无视这一气氛,将手中打完的针剂丢到一边的铁桶里。
“红鲜疣已经在慢慢好转,我这边的治疗可以渐渐停下了,这一针打完后往后就不用再打了。”
“至少,这是一个好消息。”
瑰血症虽然不好医治,但怎么说自己也是重生了一遍的人,这对温婉来说也只是有点困难而已。
于是她将手中的药材放入罐中,不服输似回了句,“我这边虽然还有些时间,但现在看西西身上那些扩散了的玫瑰状红疹已经得到了控制。”
瑰血症的医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同,有些人或许痊愈时红疹便能消退,可有些人或许痊愈了也无法消退。
西西的毒素已经保留了半年,这半年里虽然叶子没有研究出解药,却也因为她的药,这才拖住了瑰血症的病发。
温予柠和温芩研究过瑰血症,所以她清楚温婉说的控制住了,那便是真的控制住了。
可至于到底能不能彻底痊愈 ,谁也不能保证。
她挑眉,将桌上的其中一味药材拿了起来,“林子草,你放进去过吗?”
上一世,京城中也有人爆发瑰血症,那会儿是温婉和温芩一起合作才得以治好。
虽然两人是合作,但属于温芩负责的那部分细节,温婉当时并没有认真听对方的讲解,以至于现在很少一部分药材她只能重新试着搭配。
见温予柠问起,温婉实诚的摇了下头,“这些药,每一个都需要谨慎,如选错了极有可能反道而行,催发瑰血症。”
温芩在梦境里和自己说过,若不是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在没有任何理论条件基础下,便给出方案。
温婉生性多疑,再加之重生这一因素,若让她看出马脚,温予柠可能就有麻烦了。
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开口显然是不可能了。
温予柠将曾经温芩给自己讲解的用途原封不动搬了出来,“试试林子草,或许就差它了。”
原本以为温婉会过问缘由,甚至觉得这一决定太过冒险,可她却是看着温予柠手中的药草,张口问道:“你说什么?”
“什么?”
医典上关于林子草的用途微乎其微,以至于温婉下意识便忽略了它。
可现在,与记忆中那人相同的描述再次被人说出口,那道被她遗忘了的药材终于渐渐清晰了起来。
温婉拿过温予柠手中的药材,紧紧捏在手中,“你是如何知晓林子草用处的?”
想起医典上寥寥无几的林子草介绍,温予柠同样也有些头大。
硬编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怎么样说才能遮掩过去呢?
不等温予柠开口,转过身处理罐子里药材的温婉声线似乎哑了几分。
她头也没回的说,“还是你的那位师姐吗?”
温予柠一愣,这才想起曾经把温芩说成过自己的师姐。
既然对方提了,温予柠自然也没有傻到去不打自招,更何况这也的确是温芩教给自己的。
她点了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温婉停顿一息,盖上罐子,转身想要再说什么,便被屋外的声音打断。
“夫人,外面有人找您和主子。”
温予柠朝外面应了一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几句话让温青替她守着,便快速走了出去。
那抹雪白的身影远去,温婉却始终远远的望着,深如潮水。
似是信口又似是执着,她低声道:“是,温,芩,吗?”
当真的把这两个字说出口,温婉才发现,原来也不是这么难。
原来,她还是能说出口的。
她这一声近乎低喃,可旁边的叶子还是注意到了。
难得见温婉也会有失神的模样,她走到来人身边,“温芩是谁?”
“温芩吗?”温婉蓦地移开视线,侧身开始烧药,“我也不知道。”
温婉甚至不敢说故人二字。
因为她也不知道“温芩”应该算是自己的谁。
涨起的药香熏着眼底,寥寥薄雾避无可避织拢起记忆。
千变万化的雾气慢慢上升、消逝,最后只剩下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
-
与此同时,正房内。
铜镜内,束发冠玉的人额前碎发不经意垂落几分,淡淡扫过乌睫,本就清隽浅淡的容貌莫名多了几分勾人。
他坐在梳妆台前抬起手,朝另一只手心的胭脂水粉沾了一点,然后递到鼻息下嗅了嗅,又皱着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