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苏娘以及其他人的,是那些男子。”
“你们是被那些人侵|犯的受害者,真正有罪的,是侵|犯之人。”
看着这些人,温予柠突然就想明白了,明白了西西为何会如此抗拒醒过来。
这里面不止因为那些人的侵|犯,最主要的,是她不能接受自己。
西西不能接受,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自己。
“你们犯了错,会有律法惩戒,而不是将之视为报应。”
“难道就因为做错了某件事,就活该受到侵|犯吗?”
“这里面有太多清白无辜之人,她们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她们什么都没做错。可却还是被那群
人盯上。”
“你们才是受害者,真正有罪的是那群施|暴者。”
她并没有放低声,只是在静静的阐述事实。
“你们是幸运的幸存者。”
“你们活了下来,那就更要好好的活着,要活得光鲜亮丽。”
“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宣誓着那群施|暴者与加害者的罪行。”
“是你们让他们无处遁形,是你们揭露了他们的罪行。”
“亦是你们,让这世上的其余女子规避了这种非人的对待。” ”是你们用自己,照亮了她们前行的路。”
温予柠自始至终都没有安慰,甚至也没有说那些光鲜亮丽的话,而是将真正的、血淋淋的现实摆了出来。
那些伤口从不是丑陋肮脏的存在,它们是无数希望与新生。
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将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因为她们的存在,让千千万万个女性幸免于难。
受害者或许并不完美无瑕,但作恶者一定劣迹昭著。
我们要学会接受受害者的瑕疵,同时也要去反抗作恶者的罪行。
所有人的关注点总是会因为受害者的性别、身份,从而纠结。
他们总说因为受害者是地位低下的女性,所以不值一提;而另一部分人总是纠结受害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会失了清白,甚至有时总是钻牛角尖为何受害。
那作恶者呢?
没有人会说作恶者,因为作恶者是权势。
因为封建王权的意识,让所有人深入骨髓。
权利二字让所有人都下意识选择了屈从,甚至将他们的所作所为视为了理所当然。
那那些想要反抗的呢?没有,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
因为能反抗、不赞同的人早已被他们早早按在了膝下;而那群同流合污的人,只需要轻轻点头便能自己判断对错。
“一个人活着,不是只有清白二字。”
“人生是我们自己赋予的,你想让它成为安静平淡的、热烈肆意,都取决于你。”
“不必追逐完美的答案,因为你存在的每一刻都是意义的回声。”
女性的裙摆之下从不肮脏。
肮脏的是人心,是人性。
“…………”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床上了无声气的人眼角泪水毫无征兆滚落而下,垂着的手也跟着动了动。
一行人为此近乎累了两日,一夜未睡不说,最累的当属叶子和温婉、温予柠三人。
宿木是最先发现异样的,她慌张开口:“姐姐、姐姐,你们快看!西西姐她动了!”
叶子一行人几步冲上前,在被人威胁时都不曾红眼的人,就这样落下了泪。
少女几人小心翼翼凑在周围,一点点将她眼角的泪擦干净,“西娘莫哭……”
西西身上红色玫瑰花瓣状的红藓已经退了一部分,可脸上的却依旧没有消退的征兆。
随着玫瑰花瓣动了动,她缓缓睁开了眼,可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有,都是因为我们……”
“……”
一群人摇着头,你一句我一句,似是要讲憋着的所有话一口气说完。
温予柠和温婉自觉退后几步,对视一眼便准备走出房门,却又突地停住。
人群中叶子让其他人退至床头床位,独独留出一片宽敞的视线。
她站了起来,率先介绍道:“西娘,救下我们的是三王妃,”顿了下,“和婉小姐温婉。”
随着她话落,床脚的一行人也齐齐跪了下去,连带着宿家两兄妹也不例外。
“谢三王妃,婉小姐救命之恩。”
温婉一愣,她原本以为不会提到自己,她以为温予柠会把两人做的交易告诉叶子。
可现在看来对方明显是没说。
在温婉愣神的期间,温予柠已经先一步上前扶住了想要起身行礼的人,“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用行如此大礼。”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温予柠,毕竟是她说的要救你们,我只是顺手而已。”
温婉走过去同温予柠一起扶起床上的人,她没有将功劳揽下,而是三言两语又推到身边人头上。
温予柠挑眉,知道温婉话里的意思。
“倒也不用如此谦虚。”温予洋装听不懂,“西娘身上的瑰血症能这么快好转,你的功劳最大。”
一个是名满京城,唯二可以在一众男医里行医的温婉;一个是传言流落在外,随后找回被嫁给三皇子的温家真千金。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身份尊贵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救下她们不说,甚至忙前忙后费心为她医治。
在她无心求生之时两人也没放弃,一个不停的试药换药,一个在自己床头说了那么多的话告诉自己。
西西的性子一直都是胆小的,在被人关起来作试验品,后来带着那些孩子终于逃了出来,她自认再也无法面对任何人。
可是她听见了温予柠在自己床头说的话,她看见了在她之外还有更多人,仍在承受折磨。
是啊,她们明明什么都没错。
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清白”二字而自省羞愧呢?
有罪的自始至终都是那群背后的恶魔,从不是她们。
“臣女谢过三王妃、婉小姐。”
“臣女何德何能。”西西没去管流出的泪水,而是认真保证道,“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臣女保证再也不会随意因别人之罪过产生轻生念头,这几日让二位费心了。”
知道西西说得话是真,温予柠微微点点头,将手中制好的药递给她,“这药用于你下|身的伤口,虽然这几日差不多痊愈了,但还是需要药物巩固。”
“每日三次,间隔六个时辰服用。”
西西刚接过手道谢,温婉便在一旁挑眉,意味深长看着那被独立包装起来的药物。
“为何我在整个大胤都从未见过这类药?”
“嗯。”
似是早就想过对方会问,温予柠也没敷衍,指向一边的叶子,“这是我让叶子做的药,配方和做法都是独一无二,自然整个大胤都独有这一例药。”
“现在用没事。”温婉弯唇,凑到她耳边,“可今后用,姐姐还是要小心为妙啊。”
-
十里镇之内,除了简清悠在的晋城,整个黜州参与了的男丁被全部抓获。
这些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对所有家庭来说,都少了一份开支。
简俞白说朝廷过段时间朝廷也会分派些人下来为此解决,直到经济恢复如常。
这几日温予柠在为镇上受伤女子治病时听她们说过,十里镇乃至黜州大部分城镇都和这里大差不差。
除去较为昌盛的晋城,其余大部分皆是如此,只能靠庄家为生。
黜州虽然落后,各类建筑远没有京城多,可民生却算不得苦。
这里早晚有些温差,但好在四季温度并不多变,甚至秋暖夏凉,气候格外适合闲暇时休养。
被温予柠包扎好伤口的人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要这气候有啥用呢?难道会有人因为气候来我们这儿?”
“以前那些畜牲不如的东西在时,还能指望指望他们打猎和我们自己养的牲口,和鸡蛋、鸭蛋、鹅蛋……去集市换几个钱。”
现在提到那些男丁时,大娘脸上只有愤怒,随后又叹了口气。
“可现在,唉,难喽。”
说话时,家中的三个小孩已经各个抬了一小碗说过来。
将水放到温予柠和简俞白桌前,他们道:“哥哥姐姐,喝水。”
几日相处这些孩子也已经熟悉了两人,温予柠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今日阳阳和哥哥来任姨家啦?”
阳阳和话里的哥哥,正是苏琼留下的孩子。
“是任姨让我们过来的。”阳阳乖乖仰头,双眼亮亮的回答。
苏琼如今死了,还有一些镇上无辜死了的女子,但幸运的是她们的孩子并没有死。
但因为没了大人,于是镇上这些大娘一合计,便干脆轮流着照顾这些孩子,所谓吃百家饭嘛,大家都是一家人。
“害,”
陈姨朝两个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出去玩才又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