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就是他又输了,输得彻底。
莫长林清楚知道那时候的高利贷欠债不还是什么结果。
于是他开始将手伸到自己身边的人。
他用自己的父亲为借口,又用自己的女儿为借口。
成功捞到了一笔又一笔钱。
但这些不够,远远不够。
……
莫长林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再也不会赌了,他磕破了脑袋,不停的下跪。
季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遇到的是一个赌徒。
她以为的、老实的男人,是个赌徒。
但没办法,他们已经成婚了。
他现在不单单是丈夫的角色,更是自己女儿的父亲。
她的女儿还那么小,她不能让她的女儿没了父亲。
更不能让女儿将来被人嘲笑,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为了还债,季然将自己所有钱,包括刚刚有成色的公司都抵押了进去。
终于,将钱还完。
可一个赌徒的话怎么能信?
他口中的不会,只会换来变本加厉。
再一次赌博欠债的数目可以说是一串零。
这一次莫长林没再隐瞒,他直截了当的找到了季然。
可季然又能有什么办法,她的钱早在上一次为他赔完了。
于是,莫长林的求助对象变成了莫家两位老人。
他对着老爷子、老太太说,他欠了钱,差那些人好多好多钱。
如果不还钱,那些人会杀了他的。
这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一听这消息,两个老人立刻毫不犹豫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垫付了上去。
钱是赔完了,可他们也欠了周围人许多钱。
……
于是全家上下,都为了那所谓的债务到处打工、还钱。
或许是穷怕了,莫长林竟然真的戒了赌,开始本本分分的打工。
后来钱终于赔完了,他也赚到了点小钱。
因为常常要应酬的缘故,莫长林每次都需要喝酒,每次都醉醺醺的回家。
刚开始只是喝醉的胡言乱语,后来他喝醉后开始了打人。
季然早已不复以往,公司没了,自己多年来的积蓄没了,又因为年龄处处受限。
季家父母的默不作声与装聋作哑,使得每次莫长林都对着季然一顿拳打脚踢,他说季然没用,他说自己在外累死累活给那群人当孙子……
可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他自己吗?
那时候小小的温予柠什么都不懂,她扑上前想要保护妈妈,实话实说想要拉开两人。
可换来的却是男人朝着自己狠狠的一个耳光,和对母亲变本加厉的打骂。
那个男人说如果不是你妈没用,我会需要这样吗?
他说他只是赌了一点而已,现在不是在努力偿还了吗?
许是男人动静太大,客厅的小黑猫也跑进了卧室。
看见这幅场景时,小黑猫立刻咬住了男主人的裤脚,试图将他拉开。
砰!
黑猫被那人重重一脚踢到了墙角。
男人满嘴酒气,指向地上的猫:“一只畜牲,也敢和老子来叫板了?”
“老子还有哪里对不起你,啊?!”
“整天就说老子以前那点事,我是亏待过你半分吗?”
温予柠哪见过这幅模样的男人,她吓得哭出了声,害怕地将颤抖着的小猫抱进怀里。
母亲将她推出了那个房间,上前哄着她说,只要去上床睡觉,睡一觉便什么都好了。
当天晚上,房间之外传出了两个人互相声嘶力竭的声音。
季然说她真后悔,后悔当初选择了这样的男人,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温予柠,她是绝不可能还留在这个家。
季然要强,性格也同样强势,可唯独在温予柠的事上犹犹豫豫。
平日里莫长林可以对着季然各种抱怨,可如果季然真的认真起来,莫长林也是万万不敢的。
但随着男人的事业上升,现在他会对着季然争执,会说现在这个家自己的功劳最大。
仿佛在一遍遍强调自己就是这个家最委屈的人,自己就是这个家
付出最多的人。
自那晚争执过后,两人都撕破了脸面,但又碍于所谓的孩子,他们又继续着这样的日子。
日复一日。
终于,在温予柠小学五年级放学回家那一晚。
昏暗的夜灯一闪一明,老旧的居民楼灯光熠熠。
“咯吱——”单元楼的门被拉开,熟悉的脸庞直直怼了上来。
温予柠不留痕迹侧身拉开距离,然后低垂下眼喊了声“爸爸”。
“今天放学这么早?”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显然也有些诧异。
五年级时的温予柠还不及男人的肩头,女孩低着脸,看不清表情。
空气凝滞一瞬,紧接着乖巧解释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爸爸,我平常都是这个时间放学。”
“这样吗?”莫长林闻言笑了笑,习以为常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爸爸今天有事,今天你和妈妈乖乖吃饭,好不好?”
这个男人总是在外能伪装出一副截然相反的模样,温予柠早已习以为常。
细细算来,自从他职业渐渐有了起色后,要么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要么就从未回过家。
哪有现在谈话里,仿佛陪着她们吃了无数顿饭的模样。
但温予柠还是点头:“嗯,好的。”
男人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转身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爸爸。”
视线里女低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像是沾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莫长林看着她的动作,近乎一瞬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摸了这个女儿的头。
而现在温予柠当着他的面做出这个举动,毫不例外就是在告诉他,她嫌脏。
莫长林脸色一瞬便沉了下来,他几步想走上前,习以为常举起手。
却又蓦地停住。
温予柠带着责怪和几分小孩的嗔怪抬头:“爸爸,你下次可不能再摸我的头了,摸头是长不高的。”
记忆里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乖巧听话,说一不二的性格,又怎么敢做出那种举动呢?
想通一切,男人慢慢收起手,扯唇,“都是瞎说的,也就你们小孩信。”
……
看着男人渐渐消失,直到转弯走出小区,温予柠脸上乖巧的神色一变。
她轻笑,对着男人原先远去身影的方向道:“骗你的,我就是嫌你脏呢。”
-
再次回到家,季然已经做好了饭菜,脸上扬着熟悉的笑。
她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开口:“阿柠,洗好手就来吃饭啦。”
温予柠应了声,走到饭桌上。
饭桌上近乎都是自己爱吃的,可季然从前从不是什么会做饭的人,以前的她顶多就只会一两个菜。
是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的呢?
好像是从莫长林戒了赌博,开始上班开始。
但也是从那开始两人感情就出了问题,季然不肯再拿出钱给他,莫长林也开始常常不归家,一个月可能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将嘴里的饭咽下,温予柠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糖年糕。
白生生的年糕上是莹润的红糖,红糖已经化成了汤汁,将白色的年糕裹上了一层糖衣,晶莹剔透。
季然当初特意学这道菜就是因为温予柠。
温予柠喜欢甜食,可外面那些甜食糖份又实在太高,添加剂又太多。
于是季然干脆就自己学了做给温予柠吃。
甜甜糯糯的香味沁满整个味蕾,依旧是熟悉的微甜而不腻,可温予柠这一刻却觉得腻得难受。
但她还是笑着看着季然:“妈妈,你是不是又悄悄减糖了?”
女人抬头,不经意间黑发里已经参杂了几缕白丝。
她语气透着无奈和宠溺:“少吃点糖,妈下次给你多加点。”
“哼。”桌对面女孩瘪了瘪嘴,杏眼亮起,撒着娇,“那说好了,下次可要多加点。”
“好。”季然点头,“妈妈什么时候失言过?”
……
饭过半旬,女人刚喝完碗里的汤,一抬眼便对上对面女儿直直的眼神。
这个眼神太过熟悉,季然将吃好了碗筷放到一旁,耐心看着对面人:“又怎么了?”
温予柠脸上仰着得意的笑,然后对着那人说:“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季然脸上的表情僵持瞬,又很快牵起笑,“什么秘密?”
温予柠从口袋里拿出一管口红,然后拔开,那是一个极为显眼的深红色。
“这个。”她拿在手心晃了晃,然后将那东西顺着平滑的桌面推过去,有些嫌弃,“你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了,这种颜色都看得上。”
“你……”季然将口红握在手心,也跟着笑了笑,“你在哪发现的?”
“啊对。”女孩眨了下眼,然后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对着手机捣鼓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