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选择了赌一把。
如今看来,果然赌对了。
温予柠确实是可以抵抗这股不由控制的,解药。
想到这儿,先前自己不经意放在角落的细节瞬间被放大。
第一次,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可控是什么时候?
是在温予柠和简俞白大婚的第二日,他们前往宫中,温予柠说不喜简清悠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意识就已经下意识感觉到不对了,只是那时候她还傻傻的受那股意识控制,觉得自己一定是喜爱简清悠的。
喜吗?爱吗?
温婉想不重要,她起先对这个男人不过是利用,再后来是占有。
无关情爱的占有。
有的,只是一个对物品,对这个东西只能被自己利用榨干的利用。
毕竟没有傻子会把属于自己的资源,傻傻分出去流给其他人。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又或者说,是什么时候自己原本的意识被一股别样的,劣质又下等的情爱意识所掌控。
“真是稀奇。”
“你竟然没去找大王爷。”
直到一掌拍打在自己肩头,温婉才蓦地醒过神。
她看了眼那只不算白嫩的手,皱了下眉,却也没拍开,只眨了下眼,“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
“什么为什么?”叶子难得被这话说得愣住,“你从前最喜爱的不就是简清悠吗?”
“你可知直呼名讳乃是大忌。”
习惯这人身上嘴上时不时冒出的规矩,叶子撇了下嘴混不在意,却又道,“看吧,你这就维护上了。”
“我只是在告诉你,若依你今日这幅模样去上京,那死百次都是不够的。”
温婉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会开,冷淡留下一句,“还有,我不喜爱简清悠。”
似是强调,她又道,“从不。”
是了,话说出口,温婉也才明白过来。
她看着温予柠的背影。
从一开始搭上简清悠是为了温家,后来得知温予柠的存在,搭上简清悠更是为了自己。
为了保全她温婉天之骄女的名声,也更是为了能依旧做医女。
她与他,从谈不上情爱。
-
城门口,一身紫色锦绣绫罗衣裙,云鬓高挽,打扮得当的人缓步上前。
已至三十有余的女人面上依旧不见一丝瑕疵,随着她上前行礼,头上的装饰也依旧稳稳当当。
“早闻王爷光临,奈何知府大人突发恶疾,卧病在床不能亲迎,无奈只得臣妇前来相应,还请王爷见谅。”
女人举止得当,丝毫没有女子一人处事的慌张,视线微微扫过几人,了然勾唇又朝温予柠行了个礼,“王妃第一次前来黜州,臣妇正是知府夫人,王应。”
不等温予柠出声,简俞白便已经牵着她的手挡在身前,神色温和,“劳烦王夫人带路。”
晋城因为疫病的原因,各个地方被规划成禁区,也就是所谓的病灾区域。
除此之外,因为温予柠提出的建议,也多划分出了一个预灾区,也就是专门给那些身体感觉不适的人准备。
整个黜州不算大,不过好在晋城是主城,面积算是整个黜州最大的城。
但再大也就那么点,于是乎近乎各个地方都需要人带,若乱闯极有可能误入病灾区染上疫病。
介绍完一切,刚好到知府府邸。
在跨进大门那一刻,王应慢慢抬手,拦住了人群最后蒙面的一个小丫鬟。
她弯唇,将人轻轻搂紧怀中,轻声开口,“西西,欢迎回来。”
察觉怀中的人僵硬,王应也不意外,她松开来人。
对上西西身边死死盯着自己的叶子,弯了下眼,若有若无道,“大家将这儿当自己家就好,千万不用见外。”
“哦对。”说到这儿,她挥了下手,“我这儿还有你们一个朋友。”
“柳子。”
伴随着口中二字落地,被打扮成丫鬟样式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独独特殊的是,左侧的衣袖处空荡荡的。
“柳子!”
是比上一声更激动的声音,西西忙不慌上前。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样一幕对于在场的人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叶子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又垂下眼被她遮了下去。
她没有上前,只是就这样机械地,装作不认识一样走过去。
柳子脸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她盯着温予柠和叶子的背影,扯唇。
那张满是伤口的脸动了动,然后抬起尚且健在的右手,将扶着自己的手推开,“西娘,我没事。”
虽然是推开的动作,可根本没有推开。
不是柳子没用力推开,而是她根本推不开。
那只手柔弱无力,根本使不上劲儿。
“你怎么了?”西西不由分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然后推开衣袖。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满是伤口,溃烂发炎的皮肉。
西西不可置信。
她闪着泪,“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呀……”
王应适当上前,薄唇微启,“我找到她时,她正奄奄一息,手都被人抽了筋,整个人身上都是血。”
“听她说,”女人声音带着心疼,“是从蛇坑里爬出来的。”
“只可惜大夫医术有限,只能帮她治好这些,另一只
手……如你所见,救不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西西无助的摇头。
“为了换取解药,我和叶子铤而走险绑了三王妃和温家那个养女。”
这次是柳子开的口,她说,“三王爷为了惩罚我,命人将我的双手抽了筋丢去蛇窟。”
“那些蛇不致命,却是慢性的毒蛇。”
柳子本就是在各种地方摸爬滚打大的,可能一会儿在山上,可能在大街,可能在破庙,也可能在各种破屋……
为了在这些地方生存,她不可能什么都不了解。
这些被人惧怕、抗拒的虫蛇,可以说是伴随着她一路长大。
所以她也最了解这些虫蛇的弱点。
简俞白并没有下了死手,将她的手筋挑断后,那个被人人工做成的蛇窟并没有人看守,也或许是那些人打心眼就觉得自己爬不出来。
但偏偏,她就是硬生生爬了出来。
然后恰好,被王应给救了。
那些都是毒蛇,为了却保毒性不再蔓延,也为了更快逼出毒。
柳子的左臂被生生砍了下来。
王应拍了拍两人,指了指不远处房间,“去那说吧,在这儿说这些府上各个人都看着呢。”
“西西,那是你的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就是在等你回来。”
…………
房间内,依旧是熟悉的成列,甚至什么都没动。
可就是这样,在暗示着自己,暗示着西西这件房间内曾发生过什么。
“小姐。”
这是西西回来后第一次叫王应,也是回来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王应坐在椅子上,轻应了声“嗯”。
“为什么?”
重新回来,西西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也不想再和王应说一句话,可事实就是不是的。
她喊她小姐,是还未出嫁时喊王应的称呼,她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西西。”王应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然后又轻轻放下,一举一动皆是世家大族小姐的仪态。
然后西西就听见她平静道,“纠结于这个问题,就没有意思了。”
“小姐,”西西看着面前的女人,突然觉得好陌生,“我们在一起十余载,难道这些主仆情谊,真的换不了一点你的怜惜吗?”
“怜惜?”
这次王应笑了。
女人站起身,发上的饰品晃动,西西瘦削的下巴被她擒住。
她说,“西西,你觉得你为什么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小姐,”西西摇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王应松开手,厌恶一样将先前钳制过她下巴的手重重在手帕上擦了擦。
“你只是我的丫鬟而已。”
“知道丫鬟是什么吗?”
随着女人保养得当,白若玉脂的手一松,那块低调却又上好的手帕随之缓缓跌落在地。
“丫鬟就是只用服从主子的安排。”
“而不是那么多为什么。”
“那我如果回不来了呢?”
“这的确在我意料之外。”王应点头,也不否认,“不过没关系,这一切我也已经为你打点好了。”
“就像这个房间一样。”
“你就没有想过我背叛你吗?”西西喉间哽咽。
“西西,你在那地方呆久了,不懂规矩,我理解。”
女人转过身,语气平静,依旧只是在叙述一样,“但你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