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糊涂,是女儿对不起娘亲和爹爹十多年来的教诲。”温婉闭上眼,没有委屈的哭喊,也没有多余的解释:“我更对不起姐姐和姐夫,我千不该万不该如此……”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却有一只手稳稳握住了温负的胳膊。
“婉儿生性柔弱,温大人一味的指责女儿,倒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温负的手掌便被人紧紧握在了半空,力道之大。
中年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可当看到来人时又噤了声:“大王爷?”
“温大人动手之前,也得问问自己这个父亲是否尽到了责任?”
简清悠随意甩开温负的手,皱眉看向红着眼眶的温婉。
只是在触及那蓄满泪水的眼神时,他却下意识觉得看到了那会儿的“温予柠”。
记忆中,温予柠的爷爷为救他而死,那时温予柠也是像这样倔强的不想让自己落泪,可偏偏那眼眶中的泪水早已溢满,只一行又一行打湿了衣衫。
想到这儿,男人抬眸看向座位上的人。
那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眉目精致如画,尤其是那一双清澈透亮的双眸,恍若那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之余又能流入人心。
只是在那双眸对上自己时,又一寸寸凉了下去,只剩雪水里原本的冷寂,叫人心底发凉。
“可惜了。”
温予柠稍稍一顿,最后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什么?】
温芩被她这一句话说得摸不着头脑。
“温婉,”女孩指尖朝悄悄朝简清悠身上指了指,“她很聪明。但前提是,这个男人不存在的情况下。”
……
和这边悠闲感叹的情况相反,道路中央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简清悠手握成拳,这个女人是在怪自己吗?
可若不是她自己心机深沉不检点,又怎么会如此,况且明明是她自己冒名顶替就下自己,她凭什么还来怪自己?
想到这儿,简清悠不禁皱起眉。
是了,婉婉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陷害温予柠,定是温予柠又使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温婉猝不及防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起来,随后更是被人拥入了怀中。
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婉婉别怕,你告诉清哥哥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如此?”
简俞白撇了一眼简清悠,随后淡淡开口:“王兄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婉姑娘不成?”
“俞白,你方大病初愈,况且现在也还尚在病中,大王兄这是怕你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王兄多虑了,我看所谓被有心之人利用一说,应当是王兄多注意些才对。”
男人清隽的面上始终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他就这样静静的看向对面人,“不过有一点王兄说得对,此事定然不应妄下定论。”
简俞白显然没有多余废话的意思,他从袖中拿出一条纸张。
“这是我前几日在郊外一个药铺找到的账单。”
简清悠拿过他手中的账单,冷笑:“三弟,这账单中就是兰冬和木见两味药物,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单单只是这两味药物,那的确是太过于显眼了。”
简清悠皱眉,“你什么意思?”
“在我出事前一晚,有人分别有人分两批次进货了一堆药物。”
“奇怪的点也就在这儿,所有药物都是统一分量,偏偏单兰冬和木见只有一点。”
“而这堆药物最终的归处都是婉小姐手下的药铺。”
“这又如何?”简清悠不解,“婉婉经营的药铺经常进药。”
“是不如何。可是王兄就不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物需要从小贩手中进货?”简俞白淡淡道,“或者换一种说法,王兄可知兰冬和木见组合在一起有何功效?”
“是迷蝶香!”坐在座位前的吴然突然开口,“皇上,三王爷当日身上的就是迷蝶香。”
“迷蝶香?”简晞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向旁桌的温予柠:“这是个什么东西?”
到这一刻温予柠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简俞白会一反常态坚持要拉着自己来这场春日宴。
这哪是什么春日宴,分明是他们几人设的局,专门为温婉准备的鸿门宴。
“迷蝶香,顾名思义,”二公主亲自开口询问,温予柠不可能不答,“这味药既有迷晕人的功效,同时还能使人情绪亢奋,最主要是事后还能消除之前有关的记忆。”
“没错。这类药的功效实在奇特,早在十多年前便已被禁用。”吴然接过话尾,“只是没想到却再次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出来。”
什么情绪亢奋,说白了就是春||药。
“诶,”简晞眼前亮了又了亮,“这药竟然这么好?!”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完事后还能让人失忆,这不就是好事嘛?
“晞禾,”看穿自家女儿在想什么,位居上方的皇后看向简晞,“不可胡闹。”
简晞撇嘴,却也真的没再出声。
“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温婉做的?”简清悠何尝又没看出来这是简俞白设的局,但他却还是试图改变道:“如若一切都只是巧合呢?”
“看来婉小姐是不打算自己说了。”
简俞白目光下敛,薄唇微抿,漆黑如墨的眸子染上些讽刺。
“将人带上来。”
“等等——”
温婉皱眉,连忙推开紧紧抱着她的简清悠。
明明,明明她原先的打算便是直接招供。
可不知为何,一接近简清悠,尤其是在被简清悠紧紧抱在怀中时,她原先心底的那一抹情绪又跑了出来。
她知道不应该相信那抹情绪说得鬼话,简清悠是可
以护住她,但她不想,不想要无辜的生命再因自己消失了。
她一丁点也不想沾上血。
“是我做的,是我鬼迷心窍。”温婉朝着高位的人跪地俯首,浑身也微微颤抖,“在得知清哥哥消失的三个月里都和姐姐朝夕相处,甚至姐姐才是温家真正的女儿。而我,我才是那个冒名顶替的假货。”
“和清哥哥订婚的应该是姐姐,名满京城,学习医术的也应该是姐姐。”女孩声音颤抖,“所以,所以我一时糊涂,甚至只想清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就好。”
“是我,是我被冲昏了头脑,是我对不起姐姐和姐夫。”
温婉每说一个字,便重重磕一个头。
“够了!”简清悠心疼的拉起来人,“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妹妹,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清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简俞白没什么表情的略过两人,看向主坐之上的皇帝皇后:“还请父皇母后为儿臣做主,还温予柠一个公道。”
“行了。”
简雍怎么会没看出来,这一切都是老三在为温予柠打抱不平给自己看呢。
不过这温家小女儿倒也是好手段,自己都没看出来竟然有这本事呢。
像是看出了皇帝的决定,皇后先一步开口,“温婉,本宫很开心你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但知错就理应接受惩罚,这你可有异议?”
简雍没想到雁展仪会贸然维护温婉,捂嘴轻咳两声,低声开口:“你这是做甚?”
雁展仪微不可查摇了下头。
简雍见她有打算,只好闭嘴。
“黜州疫病四起,想必各位都知晓了。如今白儿身体刚有好转,实在不适前往,朝中大臣事务繁忙恐难胜任。”
说是恐难胜任,但在坐的谁又愿意去冒险,那可是从未听说过的疫病,稍有不慎那将万劫不复。
“所以本宫打算,就派你和清儿前去,这行治好了算你戴罪立功,治不好……”
皇后面上笑得和蔼,其深意却也让人发寒。
“臣女愿意。”温婉泪水划下,却也顾不得在意颜面,连忙跪下,“谢皇后皇上仁慈。”
简晞冷笑,直接走上前:“母后,此事对三弟和三弟妹怕有失偏颇吧?”
没料到简晞会在这个时候插手,皇帝沉声:“晞禾。”
“母后,温婉设计陷害温家大小姐不说,”简晞无视上方来自父皇的警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跪坐在地的温婉,“竟然把手也伸到了三弟身上。”
话音刚落,群臣瞬间哗然。
“皇上,此事涉及三王爷安危,老臣以为段不可就此随意处置。”
“温二小姐平日行善救人,如今为止救下的命不说千条,也有百条。再说,三王爷如今身体安康,反而还和三王妃促成了一段佳话。”
“哦?”简清悠回头望了眼发言的人,记忆中对这位右丞相印象算是较为深刻,“那依右相的意思是,本王还应该谢过婉小姐吗?”
没料到站出来说话的是林嘉路,简清悠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要知道平日里最数林嘉路这个老东西对自己不满,可现在这人却站出来替自己身边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