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人是吴然,简清悠面色有些难看。
平远候一家世代为皇帝办事,现在还出了个吴然在简雍身边,偏偏谁不知道和这老头儿关系最深的便是简俞白和简晞。
“吴叔。”简清悠微微俯身,“公众场合喧哗却是不对,可本王方才也是爱之深责之切,这才对三弟进行了教育。”
“哦?是吗?”吴然背起手,“可老夫方才明明听见大王爷你在声讨三王妃啊。”
“三王妃为人和善,就连陷害自己性命之人都不忍,此次更是为了黜州百姓,带了整整三箱药物,而她自己只带一箱衣物。”
“抛开这些不谈,三王妃也是皇家的恩人。老夫倒要问问,这样的人做错了什么,让大王爷如此气愤甚至不惜在公众场合出言不逊!”
见简清悠面色愈发难看,温婉轻声开口:“吴太傅莫要怪罪清哥哥,是婉婉,都是婉婉误会了姐姐,这才让清哥哥开口的。”
“婉婉你没错。”听温婉一说,简清悠这才反应过来,转而看向简晞,“简晞,你这十辆马车是怎么回事,还嫌不够招摇吗?”
“你眼睛是没了吗?要不要我找一双给你?”简晞把玩着手中的簪子,“我那明明是八辆马车。”
熟悉了简晞的风格,温予柠已经没有多意外了。
但听到这种回答,她还是默默在心底为这位公主拍掌,骂的真好,真帅。
许是太激动了,温予柠也就把最后两个字给说出来了。
不过幸好她声音小,除了身边的简俞白听见外 ,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简俞白顺着温予柠的视线望去,便发现她看得正是简晞。
眸色微暗,似是不经意的提起,“姐姐就不好奇简晞的马车是为谁准备的吗?”
经这一提醒,温予柠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
她点了点头,“你知道?”
简俞白低头凑到她耳边。
“是陵国公唯一的嫡长子,顾砚清。”
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传进耳边,可温予柠却无心观赏,眼前亮了又亮,“顾砚清?”
“是那个京城里与你并列的京城第一皎月吗?”
简俞白:……这和预想中的反应不太同。
见简俞白不答,温予柠又催问道:“就是身体天生不太好的顾世子,是他吗?”
话已说出口,想要再收回更不可能。
于是简俞白只得硬着头皮道:“是他。”
温予柠看了眼简晞,又望远处看了一眼。
简俞白传言温和谦逊,可那位顾砚清就不同了,传言里那位性子清冷,不沾女色,说白了就是性冷淡。
虽然不喜欢这本狗屁虐文,但温予柠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本书里的各个角色颜值都不算低。
如果不是因为剧情限制,她一定要看遍这个世界的美色,不论男女。
不过这本书也很神奇,明明这么多帅哥角色,可是为什么没有出场镜头呢,甚至也没有围绕着女主转。
奇怪,真是奇怪。
“姐姐,你在想什么?”
虽然不清楚温予柠在想什么,但简俞白却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温予柠脱口而出,“我在想,这顾砚清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长相?”
简俞白:“………”
简俞白认真的看向温予柠:“姐姐,顾家水太深,而且他不是什么好人。”
“啊,”温予柠被他这回答弄的一头雾水,却以为他只是在告诉自己顾砚清的身份,于是点头道:“哦,知道了。”
简俞白听到对方这回答眉间愈发皱起,他嘴唇微启。
下一秒却有一道声音快一步插了进来,“三弟妹,是本王误会你了,本王在这儿给你道歉了。”
温予柠方才一直在和简俞白说话,压根就没有听这边的谈话。
最终还是简俞白看出温予柠没反应,低声在她耳边补充了方才发生的一切才明白过来。
原来方才简晞和简清悠抄完一架后,简晞最终撂下一句“你觉得本公主不对就去禀告父皇母后”。
简清悠自然没法,他只好挥手准备上路,结果又被吴然喊住:“大王爷似乎还忙忘了一事,既然一切都是乌龙,那是否应该对无辜之人道歉呢?毕竟我大胤朝各个殿下向来光明磊落、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王爷觉得呢?”
话里话外没什么,但一听便知吴然在拐着弯的骂人。
如今吴然是简雍的心腹,如果真因为此事被参上两句,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也就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大家快上车吧,赶路要紧,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又浪费时间。”
温予柠面上笑得柔和,却没有应下这声道歉,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简俞白扶着温予柠的手,薄唇微勾:“姐姐言之有理,我都听姐姐的。”
吴然欣慰点头,也跟着夸赞:“柠丫头明事理,不斤斤计较,心胸宽敞,不愧是三王妃。”
“……”
温婉望着那抹身影有些出了神。
她和“温予柠”毫无意外是两个极端中的极端,
她是自私的。而“温予柠”则是真正的心软柔和,对谁都心怀善意。
温婉见过的人不多,但她也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什么良善之人,如果真有良善之人那就是蠢货。
重来一世,她想要这个蠢货离自己远远的,可偏偏却仿佛有一条线捆绑着自己和她。
刚开始,温婉不是没想过“温予柠”的变化也是因为重生。
可就算是重生,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对事物的看法,那也绝不可能彻底更改自己的脾性。
如今的温予柠知世故,懂进退,甚至下了一手好棋,她的每一步都步步谨慎,让人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可就在昨日和今日,温婉又在她身上看到了曾今的“温予柠”。
温婉自觉自己不应该在意这个人到底是或不是“温予柠”,可是她就是觉得“温予柠”不应该这样毫无声息消失于人世。
也是在这时,回想起简俞白每每维护着温予柠,甚者方才拖着温予柠的手入马车,温婉才突然惊觉。
她从头到尾,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情爱,她要的是权势和地位。
所以她才选择了简清悠。
可每每接近简清悠,她原本的打算就好像烟消云散了般。
甚至心思全然不由自己控制地向着男人,一心只想和简清悠谈情说爱。
温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变成了这种蠢货。
包括在春日宴提出自己不要温家小姐身份时,她想的也是温家迟早要倒台,难不成要自己最终成为罪臣之女么?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可是温婉,是除了公主外名誉京城的才女。
所以,她原本的打算是,就着简俞白的设计退出温家,反正只要拿捏好简清悠,她就算贬为庶民又如何?
迟早有一天,她只要登上了太子妃之位,想要什么不依旧有什么吗?
可偏偏,被简清悠一拉入怀中,自己的脑中竟变成了一定要保住温家小姐的位置。
否则,这样的自己还怎么配得上简清悠。
温婉想想都觉得可怕,她可是温婉,堂堂第一女医师,明明应该是何人配得上她才对。
“温婉。”
温婉被这一声叫得回了神,下意识便要往后退一步,可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况,她又生生停了下来。
手中掌心被掐的出血,偏偏面上还依旧如初,“清哥哥,怎么了吗?”
“你怎么回事?”简清悠皱眉,“方才本王喊了你十多声都没答复。”
温婉笑得无辜,“抱歉,刚刚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了。”
“先上车吧。”简清悠没有执着于这件事,反而压低声道,“我有事同你说。”
温婉看着那道身影咬牙,如果同在一起,自己会不会又不受控制。
“婉婉?”许是见人许久不上来,男人从帘中伸出头。
想要温家不倒,必须找替罪羊,可是如今又有谁能来当这个替罪羊呢?
简清悠吗?
这个答案才出来就极快被温婉给否定了,简清悠虽然古怪,但这人暂时还不能除。
废了这么长时间和心血,如果简清悠毁了,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那又能是谁能?
温婉咬唇,此行中最方便陷害的还有一个温予柠。
温予柠,温予柠,温予柠……心下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又被她全盘否定。
上一世自己已经害过一遍温予柠了,她不想让温予柠死,自己手上也绝不能沾血。
她眯眼望向马车中那个伸出来的人头。
心下有了主意,温婉一步一步朝马车内走去。
刚坐进去,温婉便感觉心下有些不受控制,但到底还是被自己给生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