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样他们便可以抹除自己身上的罪孽,便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贫困的人呢,他们总是作出一副可怜可悲的模样,仿佛全世界就他们是可怜,全世界都欠着他们一样。
当然,也有少数的贫困者奋发图强,亦或是选择鞠躬屈膝的服务与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以上,无论是哪一种活法,但总归是一种活着的方式。
你说,他们有错吗?答案是一定否定的。他们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罢了。
从懂事起,温予柠便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后来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在她眼里都一样,都不过是自私却又不得不虚伪的活着罢了。
那头宿样回头,对着自己的妹妹道:“所以呢?”
宿木没想到自家哥哥会步步紧逼,他明明已经看穿自己的想法了。
无奈,她只得迟疑开口:“所以……哥哥,你能不能悄悄的,放过这个姐姐。”
“不能。”宿样摇头,“是叶子收留了我们,木木你忘了吗?”
宿木哑声:“我知道……”
“那你现在是要背叛自己的恩人吗?”
“不是……”宿木被问得泄了气,却还是小声辩驳道:“叶子姐姐很好,我只是,只是……”
“没有只是。”
宿样打断妹妹的话,上前冷冷望着还在装睡的温予柠:“如果你还要装的像个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话,我不介意用叶子对待你妹妹的方式对待你。”
毫无疑问,宿样的选择是后者。
他选择了服务于叶子。
没礼貌的家伙。
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才是死猪。”温予柠睁开眼,本能抬起头反驳,“还有,温婉不是我妹妹,去你的妹妹。”
她动作太猛,太突然,也就是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宿样已经蹲下了身。
而因为温予柠方才突然的举动,两人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脸和脸怼在了一起。
“————!”
宿木见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是她能看得吗?
宿样明显也被温予柠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但他很快便直起身,站了起来。
第一次见会爆粗口的女人,宿样皱了皱眉:“我妹妹就在我面前,不用去。”
温予柠:“………?”
你说谁是你妹妹?
宿木:“…………?”
她是你妹妹,那我算什么?
似是觉得这话有歧义,宿样又补充道:“是我身边的人就是我妹妹,不用去其他人。”
宿木:“…………”
温予柠:这人有病么,骂他,他还来解释了。
像是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宿木直直把手上的瓶子递到温予柠面前,甚至还贴心的把瓶塞拿出来,“喝了。”
温予柠:“………”
面前少年明明就是一个十八十九岁的年龄,非要装成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
想到这儿,温予柠难得的想到了另一个人。
简俞白明明也是一个二十四岁的人了,可现在却不也是一副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吗,怪可爱的。
想到这儿,她连忙摇了摇头。
可爱?她最近是疯了吗?这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词。
随后,温予柠又认真的望了眼宿样的脸,五官不算出挑,却也说得过去,皮肤偏白,但远远比不上简俞白。
所以温予柠很快在心底得出一个结论——一切都是因为脸。
宿样见她不吭声,只好又冷冰冰重复了一遍:“吃了,不然我就……”
温予柠打断少年稚嫩却又强装镇定的语气:“不然你就怎么样?”
宿样张了张口,下意识便顺着她的话道:“不然,我就像叶姐一样灌你了。”
一早便猜到是这样的回答,温予柠没什么表情点下头,“你都不给我解开绳子,我怎么喝,你喂我吗?”
喂是不可能的,但经历了温予柠方才突如其来的怼脸,他是万万不敢接近这种粗俗的女人了。
于是他转头便对自己妹妹吩咐道:“宿木,你过去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见过方才两人怼脸的场景,宿木故意道:“你自己解啊,干嘛非要叫我。”
宿样见妹妹不听话,愈发扳着一张脸:“那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每次都拿这个要挟我。”宿木嘴里嘟囔着,身体却还是诚实的上前为温予柠松绑。
温予柠眼神微动,她没有错过两人的对话。
宿样,宿木,都姓宿。
兄妹俩大抵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并未刻意隐瞒什么。
从这两个人的
对话里不难听出他们并非从小便乞讨,而是最近一段时间才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然后被那乞丐群里的那个老大叶子所收养。
再加上方才宿木的话,足以推断出他们两个的家室,什么样的人会在乎别人的眼神?
毫无疑问,如果是从小生在贫苦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那么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但如果是生在稍微富贵些孩子的家里就不同了,从云端坠入尘渊,心理效应的加持下,难免比往常更加在意周围的环境。
“谢谢。”
感觉手上一松,温予柠边想边朝宿木点了个头,随后笑意盈盈的道谢。
她想,她得找个时间,趁那个宿样不在,套一套宿木的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面前的人盯上,宿木闻言还笑得乐呵,轻声回应温予柠。
“没事的。”
和妹妹的天真不同,这一路上宿样见识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但像温予柠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像方才另一个女人那样虚张声势,清晰罗列出自己的优势,然后让人不敢对这样锋芒的人下手。
温予柠是从被人送进来开始,便一直淡定的装死。后来就算被他识破了,这人也一言未发,静静的在这儿被绑着。
宿样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但他本能的觉得这种女人绝非善类。
再次将药递出去,他沉声警告:“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叶子有的是其他药物折磨你。”
温予柠:“………”
想法被说破温予柠有些心虚的撇了下嘴,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话:“我能动什么歪心思,你们一堆人守着我,我敢动什么歪心思。”
什么一堆人。
温予柠在心底没好气补充,除了门口守着那堆人和他们看起来同龄,屋内负责看守她的这两兄妹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小屁孩会玩什么心思,又懂什么心思…………
“啊————”
一声尖叫再一次在破庙内响起。
温予柠原本淡定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上的瓷瓶被她下意识朝自己身侧的生物砸去。
只是在那瓷瓶快要落地的瞬间,被一双手极快极稳地接住。
温予柠:“…………”
来不及作出什么意外的反应了,温予柠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只见女人被解开的双手紧紧捉住了男人的衣摆,随后两只手用力。
速度极快的,眨眼的瞬间,温予柠便已经借着手上的力道,绑着的脚一奔一跳整个人挂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没想到温予柠会突然如此,女人身上的花香也瞬间沾染上来,宿样的脖颈处悄无身息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宿木则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外面守着的几人听见声音也忙不慌跑了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们脸上同样带着不可置信,僵在原地,却还是将未说完的话又一次说了出来,“发生什么了……”
温予柠完全没心思管这些人是否已经完全被她给吸引进来,只能忙不慌的躲在宿样僵直了的身后。
然后手指慌乱的指着地上爬着的虫子:“蟑,蟑,蟑螂,还有那个什么虫子!快点踩了!”
“…………”
众人沉默,就是因为一个虫子就这样?
不过方才她说什么?
蟑螂?那是什么东西?
许是温予柠方才尖叫的声音太大,在后堂的人也纷纷跑了过来。
叶子面色难看的走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见另一个人过来,温予柠自然就抓住了相较于离虫子较远的叶子。
然后被捆着的双脚一个用力,瞬间蹦到了叶子身后,“虫虫虫!快点踩了它!”
“什么虫?”
自相处以来,温婉还是第一次见温予柠这样大惊失色。
她也没顾得上世家小姐的礼仪,几步跑上前,然后看着地上的虫子沉默了。
和温婉一样沉默的还有寺庙内的三十几人。
身上的重量减去,宿样僵硬的收起自己那只还保持着接瓶子的手,“一个蛾蠛的幼虫和蜚蠊而已……”
温予柠最是害怕这些东西,方才无意中扫了一眼自己身侧,结果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