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锦这才道：“奴婢去回禀太后。”
贺明瑶道：“我和姑姑一道去。”
她昨日叫太后担心了，还将竹锦姑姑给霸占了过来，也不知她老人家昨儿晚上休息得如何。
竹锦姑姑笑道：“难为姑娘一片孝心，姑娘不若再歇上半日，太后那儿有奴婢去说，倒也不急一时。”
贺明瑶摇头。
她已经彻底恢复了，这会儿精神大好。
竹锦见状，便也没再拦着。
等到了凌霄苑，贺明瑶才发现几个皇子都在，而且她瞧着桌上的茶水点心，应当已经待了有一会儿了。
她福了福身道：“给皇姑奶奶请安。”
太后伸手将人拉到跟前，细细看了一番，问道：“怎么样了，可好些，叫太医瞧过不曾？”
贺明瑶点头，一一答完才被放开。
太后一面吩咐宫人将圆凳添道近前，一面对她道：“这几个一大早来哀家这儿请安了，请过安后就想着要去云间别院找你，叫哀家给拦下来了。”
贺明瑶笑道：“多谢皇姑奶奶心疼我。”
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哀家不该拦，该叫他们空跑一趟。”
几人被调侃了一番，也不觉尴尬。
裴思远离贺明瑶最近，他待对方同太后说完，这才道：“妹妹今日气色上佳。”
说着将两人之间的一碟果脯往贺明瑶那儿推了推，说道：“妹妹尝一尝，这个虽是昨儿那红果子腌制成的，味却不酸。”
贺明瑶狐疑地瞧了片刻，捏起其中最小的一块，试探着咬了一口，而后眼睛便亮了起来：“果真不酸了！”
不光不酸，甘甜感也与其他果脯不同，十分奇特。
裴思远笑道：“妹妹喜欢便好，我那儿还有些，待回京我再让人给妹妹送去。”
贺明瑶高高兴兴应了。
其他几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打了几个转，快将那盘果脯盯出花了。
太后瞧着觉得牙酸，摆摆手笑道：“行了，去别处闹吧，让哀家清净片刻。”
几人这才起身告辞。
避暑山庄是大梁开国之君建的，起先只是一处园子，后来几经扩建修，如今已占地极广，足足占了一整片山林。
占地广，去处便也多了起来，再加之山庄里清幽凉快，无论做什么都不觉黏腻，比起在京城时惬意许多。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不少玩乐之处。
贺明瑶不是第一次来避暑山庄了，只是今年与往常不同，她要为自己择个夫君。
正元帝虽未明说，但叫上皇子们一齐过来的举动也算是明示了，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来时路上，贺明瑶便能察觉出几个
皇子的殷勤，这会儿到了山庄，愈发明显，她一并接受，哪个也不偏颇，既然皇上要她选，她认真选便是了。
贺明瑶视线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她佯装沉吟了会儿，说道：“我想去珍兽园。”
珍兽园是裴思远提的，对方闻言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来，冲其他人略一颔首：“既是珍兽园，那我陪妹妹去。”
贺明瑶也笑着嗯了一声，却不是因为裴思远。
她去哪儿都行，选珍兽园不过是懒得挑，既然大皇子不在，就从最长的三皇子开始好了。
她记得年节刚过那会儿，她问娘亲要如何选人，娘亲说只要她喜欢便好，她又说每一个都喜欢，娘亲忍不住笑了，过了会儿才回她道，那就选相处起来最舒服的那一个。
她还是不知道要选哪一个，所以想挨个相处一番试一试。
珍兽园在后山处，离别馆小院有些远，好在可骑马过去，只不过骑马的话还要先去一趟养马的地方。
裴思远原想叫宫人去将马牵来，不过被贺明瑶拒绝了。
她道：“马场不远。”
这会儿她精神正足，不想总是待着，再说既然要相处一番，也不能总是坐着吃茶。
裴思远无有不应：“那好，我和妹妹一道去。”
两人挑了条小径，不紧不慢地往马场走。
路上，裴思远顺口问道：“妹妹昨晚回云间别院后，可有再难受？”
昨日抵达山庄时，他本想送阿瑶回去的，只是他们几兄弟想法一样凑到了一起，结果被皇奶奶嫌吵打发走了。
他当时特意等了片刻，后来是十七皇叔送阿瑶回去的，十七皇叔性子冷硬，也不知阿瑶回去路上有没有再不舒服。
他问完，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应，待要扭头去看时，终于听到一声：“不曾。”
裴思远笑道：“那便好。”
贺明瑶轻轻嗯了下，她方才忽然想起昨日深夜十七皇叔送她回去的事，若不是裴思远提起，她已经忘了。
她那时候似乎犯了难受，十七皇叔将她抱起送回了塌上。
只是她当时意识不清，实在无心去想其他的人，以至于现在就算认真回想，也只能分辨出一道朦胧的身影。
真的是十七皇叔抱她回去的吗？
贺明瑶抿了下唇，她忽然想立刻转身回去，问一问胧玉昨晚的事。
旁边，裴思远见她沉默下来，关心道：“怎么了？”
贺明瑶摇头，冲他笑了下：“无事，方才忽然想到了爹爹，也不知爹爹现在在做什么。”
裴思远道：“贺相应当在辅佐皇兄看折本。”
贺明瑶点了点头：“也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了山庄内的一处小湖。
裴思远站定道：“前面是演武场，再过去就是马场了，咱们便在这儿等吧。”
若是再凑近些，便能闻到马场的味道，裴思远不想她过去，吩咐了一旁的宫人去将马牵来。
贺明瑶依言等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回望，微微愣了愣。
“皇叔。”
第31章
几丈之外,裴盛淮一身玄色衣裳，身形健硕挺拔。
他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面上并无表情,只是走近时,压迫感扑面而来。
裴思远拱手行礼：“十七皇叔。”
他行礼后朝着对方来的方向看了眼，问道：“皇叔方才是在练箭吗？”
裴盛淮略一点头,不欲多言。
他目不斜视，错身而过时,贺明瑶忽然开口道：“昨日多谢皇叔。”
裴盛淮身形一顿，他侧头望去,身侧的人正看他,眼眸间清凌凌透着光，好似并无他意,只是单纯的一句道谢。
任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不会怀疑对方的目的,可只有裴盛淮知道并非如此。
她性子娇纵,心高气傲,自小便被捧在掌心里，所以才会在他刻意忽视时将他叫住,笑意盈盈间皆是有恃无恐。
裴盛淮目光落下,道：“不必。”
再无他话，径直离开。
贺明瑶没再开口,她轻咬了下唇瓣,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股淡淡的不悦,自己都未察觉眉心是何时拧起的。
旁边，裴思远道：“皇叔今日怎么瞧着有些奇怪。”
贺明瑶问他：“奇怪什么？”
裴思远摇了摇头，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单单觉得十七皇叔和平日见到时有些不一样，像是急着要离开，可据他所知，今日应当无事。
他没多想，转头收回视线：“妹妹，马牵来了。”
贺明瑶亦敛起了心神。
两人赶到珍兽园时，临近正午，索性先用膳。
不过珍兽园这儿的小厨房做出来的膳食实在一般，贺明瑶挑挑拣拣吃了些，漱口后又往嘴里塞了块果脯。
一抬头就见裴思远正盯着她瞧，于是也塞了块进对方口中。
两人鼓着半个腮帮子出来，说话含含糊糊，还不待分辨对方说了什么，对视的一瞬先笑了起来。
裴思远动了动嘴，阿瑶方才塞给他的那一块太大了，他艰难地将果脯挪到另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妹妹要先去哪儿？”
贺明瑶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道随便，于是两人随便择了条小道往里走。
珍兽园的小径虽幽深曲折，却无杂草乱石。
贺明瑶还记得这条路，她将一块果脯吃完，问道：“怎么瞧着和去年不一样了？”
裴思远点头道：“好似换过。”
两人沿小径绕了一圈，又换了另一条路，这回倒是见到许多眼熟的，尤其是鸟兽馆里的绿孔雀又新添了几只。
贺明瑶兴致起来，从看管鸟兽馆的下人那儿挑了根打理干净的孔雀翎抱在怀里。
裴思远瞧着也觉得好看，问道：“要不再选一些，让人送去云间别院？”
贺明瑶摇头：“贪多无趣。”
她起先还抱着，到后半程那根孔雀翎就落到裴思远怀里了，自己慢慢吞吞走着，几乎每五步就要停下歇一会儿。
裴思远跟在她旁边，同样慢慢吞吞地走着，不过瞧着轻松多了，他笑道：“要不明日再来？”
贺明瑶不肯，骨子里固执的小性子又冒了出来，偏要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