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视线收回来，朝着正元帝另一侧望去，果然瞧见了人，她抿了抿嘴道：“十七皇叔怎么不下去？”
昌平公主跟着看过去，忍不住笑了起来：“长青若是上场，恐怕要被人揶揄欺负小辈了。”
贺明瑶问道：“那十七皇叔去南疆前，有参加过秋狩吗？”她那会儿年岁尚小，自然不会跟着来围场，所以不是不记得，是当真不知情。
昌平公主
点头，声音放低了些，不过也没太遮掩，寻常口气道：“早年间，长青还替皇上开弓射过铜铃呢。”
贺明瑶睁大了眼睛，那会儿十七皇叔也只十几岁的年纪吧。
昌平公主笑道：“安安也觉得厉害吧，那两年朝中大臣谁见了不赞一句少年英姿。”
贺明瑶顿了顿，小声道：“十七皇叔现在也不算年长。”
昌平公主在听见她说的是什么后，忍俊不禁，她眨眼道：“那安安去央一央，说不准长青就应了。”
许是察觉到了视线，另一侧，裴盛淮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贺明瑶赶紧垂下眼帘：“我才不去呢，姑姑故意诓我。”
第63章
秋狩第二日起,就是正式进围场狩猎了。
贺明瑶同往年一样，只打算在围场外圈转一转，反正她又无需同旁人争头筹。
同样不争的还有肖兰辞,她进围场后,就瞧见三表哥正牵着马百无聊赖地等她，瞧见她后眼睛一亮：“表妹你来啦！”
贺明瑶左右看了眼,像是在找什么人。
肖兰辞知道她在找谁，连忙道：“殷侍郎来之前被人叫走了。”
贺明瑶闻言收回了视线：“那我带表哥在外面的林子转转,若是要进里头我就不敢了。”
肖兰辞一点异议也没有：“我也是不敢的。”
他文才武艺无一精通，老祖母常说他就是个富贵公子的料,只懂吃喝玩乐,实在是一针见血。
两人骑着马沿着外圈的林子里慢悠悠的转着，因为秋狩人多,外圈的林子不要说大的猎物了,便是野鸡和兔子也见不到一只。
肖兰辞问她：“表妹每年都空手而归吗？”
贺明瑶摇头道：“怎么会,等到后头几日,就能猎到了。”
她信心慢慢，语气笃定,以至于肖兰辞半点没怀疑,以为林子里的猎物到后头几天疲于逃命，更容易抓些,殊不知她说的猎到,是从旁人袋子里猎。
贺明瑶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正三表哥也不是年年秋狩都在京城,说与不说有什么紧要的，待秋狩结束那日，她也不拘遇见谁,反正只要一两只小的猎物就算交差了，若不是空荡荡的袋子太丢脸，她也不愿这么干。
两人慢悠悠转了一圈，准备再稍微深入一点时，贺明瑶突然被人叫住：“阿瑶。”
她骑着马转身，看见叫住她的人是谁后，不免有些惊诧，她拉了拉缰绳骑马过去：“殿下怎么没进林子？”
裴思韫道：“才第一日，尚且不急。”
说着朝她身侧之人看了眼，问道：“这位是？”
贺明瑶道：“是我兄长。”
肖兰辞见礼，见大皇子似有事与表妹说，便主动告辞，所幸方才转了一圈，他还记得回营帐的路。
等肖兰辞离开后，林中只余两人。
风吹在林中，沙沙作响，原处飞鸟掠过天空，却显得林子里分外静。
贺明瑶顺着鸟雀起飞的动静朝林子里看去，还不是最深处，隐约能听见人声，也不知是猎到了什么。
裴思韫瞧着她的神色说道：“阿瑶想去看看吗，我陪阿瑶去。”
贺明瑶摇头：“我今日不想进林子。”
她说完冲裴思韫笑了笑，只是笑意里透着几分疏离，远不及从前那般亲近。
裴思韫心头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没有抓住要从掌心流走一般，他来不及细想，开口问道：“阿瑶不高兴，是在怪我昨日送的那把弓箭吗？”
他昨日命人送去只后便后悔了，却又顾及脸面，不肯把人叫回来。
那日，阿瑶进宫找裴思岱他是知道的，原本并未放在心上，可当晚阿瑶便让人给裴思岱送了弓，第二日，他又得知裴思岱也送了一套弓箭去国公府。
他本就担心阿瑶会因为十七皇叔选四弟，眼见害怕担心的事要成真，叫他如何不慌神。
原本四弟与阿瑶是最不相熟的，却在秋狩前互赠弯弓。
他怎么会不心急，他想试探阿瑶的心意，所以才会在昨日让人送那把弓去，只是阿瑶并没有让人带话给他，他特意在这里等她，连随从都未带，只是为了看一眼她今日带的是哪一把弓。
裴思韫的视线在马鞍旁飞快划过，落在那把竹弓上，眼神晦暗不明。
贺明瑶认真看了他一眼：“我没有不高兴，不过确实有些为难。”
裴思韫道：“是我不好。”
贺明瑶有点儿惊愕，她虽说能猜到大皇子叫住她是为了何事，但也猜不到对方竟然会这样退让，况且昨日那点儿不高兴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眨了眨眼：“难不成往后殿下送我东西，都要道上一回歉吗？”
裴思韫听着她玩笑的语气，心底松了口气。
阿瑶不生气便好，那他便还有机会，阿瑶并不讨厌他，却也不曾讨厌过旁人，他想要阿瑶最后选的人是自己，就要与其他皇子都不一样，只是这么多年相处，阿瑶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裴思韫顺着她的话问道：“今年的生辰阿瑶想要什么生辰礼？”
贺明瑶沉吟了片刻，摇头道：“还早呢，我再想一想，等想出来就告诉殿下。”
她脸上并无异色，连突然被提到生辰也没表现出奇怪为难的神色，裴思韫的心却沉了沉，若是阿瑶为难，那说明还未挑中人选，可眼下这般，似是已经定下了。
他想问一问阿瑶到底选了谁，可想到之前在避暑山庄时，阿瑶躲着他的情形，一时又犹豫不决起来，最后只沉沉应了个好。
两人说话间，林子里是不是有飞鸟被惊起，且越来越往里。
贺明瑶目光灼灼，语气诚挚：“殿下再不抓紧，与我在这儿闲转，今年恐怕拿不到第一了。”
裴思韫闻言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送阿瑶回去。”
*
大帐里，胧玉正收拾东西。
她听见动静转身一瞧，不由愣了愣，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是没遇上表少爷？”
贺明瑶一直仰着的唇角这才落下来，撇嘴道：“遇上了，只是又遇上旁人了。”
胧玉听姑娘含糊说了句，便也没多问，只是有点儿可惜：“难为姑娘今日特意换了一身骑装，奴婢原想着姑娘要在林子里多待一阵子呢。”
她说完，又提议道：“姑娘要不要去马场跑几圈？”
贺明瑶摆手：“我又不爱骑马。”不过她确实不想再换一身，想了想道：“我去前头的大帐找姑姑。”
只可惜长公主并不在大帐中，贺明瑶问过后才知道姑姑也去围场了，且去的还是围场深处。
贺明瑶睁大了眼睛：“难不成姑姑今年也要同旁人争第一吗？”
婢女端着茶水来，笑道：“公主只是今日兴致高，姑娘可要在这儿等公主回来？”
贺明瑶只略坐了坐就回去了，姑姑既然兴致起来，那肯定是要在林子里待上一阵子的，许是天黑前都不会回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自己的大帐，等晚上再来找姑姑。
胧玉见姑娘去而复返，便知道公主不在营场，她道：“今年秋高气爽，正适合狩猎，猎到的东西肯定也比往年多。”
贺明瑶点头，今天若不是遇见裴思韫，她也不会这么早回来，连娘亲都约了几位夫人赏景去了，早知她还不如和娘亲一道呢。
她托腮在桌旁坐了片刻，对胧玉道：“走，咱们也去赏景。”
胧玉惊讶道：“就奴婢和姑娘两个人吗？”
贺明瑶道：“不在围场里，在另一处地方，还是前年大哥发现的呢，那儿有一处水潭，十分清透，就是不知今年还在不在。”
两人是骑马去的，从山脚的一处窄缝穿过去，面前便是一片
豁然开朗的景致。
胧玉稀奇道：“殷侍郎是怎么发现这处地方的？”
贺明瑶随口道：“大哥眼尖。”
两人将马留在山谷外，走到水潭边，贺明瑶深吸了一口气，山谷中果然怡人，连野菊都开得格外好看，她伸手在水潭里轻轻荡了荡，只觉骨缝都染上了几丝凉意，顺着手臂酥酥麻麻地往上攀去。
胧玉也试着伸了伸手，赶忙道：“这潭水也太凉了，姑娘快拿出来别冻着。”
胧玉不说，贺明瑶也准备拿出来了，她指尖都红了。
等慢慢将手上的水用帕子擦净，她趁着胧玉没注意，忽一下将手往胧玉脸上贴了下，惊得对方险些叫出来。
“姑娘欺人太甚！”
贺明瑶刚想笑，余光忽然瞥见的什么，她猛地拉住胧玉矮下身来，伸手在唇上竖了下：“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