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句实话没人肯信，还在锲而不舍地问她有没有心仪之物，大有只要她说出来就能替她寻来的豪迈。
贺明瑶不理，三言两语挡了回去，端坐着垂眼喝茶。
好在众人没在花厅待多久，宴席便开了。
贺明瑶刚刚进了设宴的地方，就看到了想要见的人，对方看过来，视线在她身侧顿了下又慢慢收了回去，脸色难看。
她抬眉，表情无辜，不懂十七皇叔怎么连装都不装了，忽然冷脸。
好在在场众人早就听过镇南王的凶名，倒是没引起什么注意，只是无人敢上去打招呼。
身侧，裴思韫也跟着惊讶了下，低头轻声道：“皇叔怎么也来了？”
贺明瑶唇角噙着笑，眉眼温和地反问：“皇叔怎么不能来？”
裴思韫愣了愣，只觉她眉目突然间生动了起来，方才在花厅时，虽然也是一直挂着笑，却似乎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如今拨的云开见月明。
他顿了下，等贺明瑶转头朝他看过来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皇叔一般不会参加这种宴会的。”
贺明瑶眼眸弯了弯：“许是盛情难却。”
其他人不敢上前打招呼，身为小辈，几个皇子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贺明瑶本就跟几人一起来，这会儿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她福了下身子，嗓音温柔似水：“皇叔万安。”
招呼完便没再开口，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等着其他人一一请安结束。
裴盛淮的视线不可控的落在她身上，从刚才对方走进来的一瞬，他便再也移不开眼，他看着她笑意盈盈地同裴思韫说话，脚步轻快无比，像是根本不在意两日前说过的话。
他因为两日
前那一个承诺，如约前来，对方却毫不在意。
也是，被困住的从来都不是对方，而是他。
对方明知他在意，这两日仍旧进出皇宫，毫不避讳，连做样子哄一哄他都不愿了，是有恃无恐，还是笃定他不会将那日的事说出去？
裴盛淮眼神暗了暗，烈酒滚过喉咙带起一片酥麻，他放下酒盏：“阿瑶，过来。”
在场的几人因为这一声阿瑶俱是一愣。
贺明瑶面色不变：“皇叔叫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从婢女手中接过酒壶，将酒盏倒满，双手奉了上去。
僵持了几息后，她又将酒盏往前送了送，仗着其他人皆在身后无人看到，胆大包天地冲对方挑眉笑了下，声音轻轻柔柔：“皇叔，别急呀。”
第76章
丝竹声声,弦音阵阵。
昌平公主正和客人把盏言欢，满面笑意和旁边的镇南王截然不同。
和靖国侯招呼完后，昌平公主瞧着身边人一杯接一杯,皱了皱眉道：“知道你千杯不醉,也不用这么喝，太没雅趣了。”
裴盛淮嗯了一声后继续将酒盏倒完：“皇姐嫌无趣可以去寻旁人。”
昌平公主唇角抽了抽,她好心提醒，今日宾客众多,壮着胆想来同她这个皇弟搭话的姑娘不是没有，只不过皆被对方冷冰冰的态度给吓走了。
昌平公主轻哼了一声,不欲多管闲事了。
她视线朝旁边望去,瞧见不远处几人聚在一处说话的样子，不由笑道：“等阿瑶将夫婿的人选定下后,其他几个应当也要大婚了。”
她说着点了点头,肯定道：“年关之后,皇城该是喜事连连。”
昌平公主只顾着说话,忘了朝身侧看一眼，待听到动静才转头,见对方起身要走,问了句：“去哪儿？”
裴盛淮丢下两个字：“醒酒。”
昌平公主一双凤眼透着几分不可思议，长青什么时候喝醉的,她怎么不知？何况今日的酒都是纯度极低的清酒,就是喝上一坛也不至于喝醉。
疑惑刚起，便又有宾客前来说话,昌平公主寒暄间将这点儿事抛到了脑后。
宴席另一侧，贺明瑶坐在小炉旁等鹿肉烤熟。
裴思谦盯着她侧脸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方才你和皇叔说了什么？”
贺明瑶张嘴胡诌：“皇叔说缺一个倒酒之人,让我过去身边侍奉，我说我才不要。”
裴思谦一脸震惊：“真的？”
贺明瑶同样一脸震惊：“当然是假的。”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裴思谦脸红不忿，被看得快要恼羞成怒了，冷哼了一声后闷头对付架子上的鹿肉去了。
贺明瑶戳了戳他：“好啦，我逗你开心嘛，我只是同皇叔道一声谢。”
裴思谦转过头问：“道谢做什么？”
贺明瑶道：“围场之事。”
裴思谦张了张嘴，气焰落了下去，秋狩出事那日，得知阿瑶被困在围场山林后，他也想过要去找人，可是母妃不让，命人将他盯紧在大帐中，连出去都不许。
他也知道，自己就算去了围场山林，大概也是找不到阿瑶的，说不定还要连累身边的侍卫，但每次想起来，他都控制不住的生出当时若是去了就好了的念头，原本阿瑶病好后，他就不怎么会这么想了，可今日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赶紧打断念头，问道：“那是要好好道谢的，方才入座时太急了，要不要现在再去一回？”
说着扭头望去，话音顿了下：“皇叔怎么不在席上？什么时候走的？我刚刚还瞧见皇叔同姑姑说话呢。”
贺明瑶也跟着看了过去，长公主身侧的座位空无一人，只桌上留了一个酒盏。
她收回视线：“许是醒酒去了。”
裴思岱接话道：“皇叔酒量极好，不会醉的。”
贺明瑶唔了一声，没反驳，酒量好又如何呢，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覆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忍不住想要起身，又压了下来。
再等等。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气氛推到了高|潮。
贺明瑶起身，沿着宴席后的小道往外走，她脚步轻快，半点不急。
有人更衣回席，见到她时，拱手见礼：“贺姑娘。”
贺明瑶抬眼朝来人看了眼，略想了下便对上了名字，颔首道：“凌大人。”
对方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眼下在翰林供职，她之前听大哥提起过，不过也只知道这些，再多就没有了。
凌文登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能被眼前这位贺姑娘记住，他虽然惊艳于眼前之人的容貌却不敢生出半点觊觎之心来，这位贺姑娘将来的夫婿只会是皇子，更盛者，会是太子。
他恭恭敬敬退到小道一旁，垂手请对方先行过去。
贺明瑶见状轻抬了下眉梢，她身份贵重，与她见礼的文臣武将是有许多，但这般客气的倒是少见。
点头过去后，贺明瑶朝后园走去。
她不知道十七皇叔在哪儿，十七皇叔也一直没有回席，但是她直觉对方会在后园等她。
走到后园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脑中浮现出上一回来时的情形，那会儿才刚刚入秋，眼下都已经是冬日了。
寒风卷起一片枯叶送到她的脚下，又轻轻飘走。
园子里的百花全都被下人搬去了暖房，如今只剩移不走的树木，枝头零星挂着几片枯叶，大约是要在过上几个月才能生出嫩芽。
贺明瑶慢吞吞地走着，她离席时还有几分急迫，现在反而不急了。
等一路走到湖边时，她顿住了脚步，不远处亭子里站着的身影肃穆沉稳，她以为十七皇叔会在小楼等她，没想到对方在亭中。
她走过去，在亭外时停了下来。
裴盛淮转身看她，面色沉静如水：“怎么不过来？”
贺明瑶微不可查吸了口气，纤长的眼睫犹如蝶翼，上下翻飞中生出了几分忐忑，前一刻还胆大包天的心绪突然涌出了几分胆怯。
她慢慢走近，声音乖巧：“皇叔……”
后面的话被封在了口中，尽数吞没在唇齿间，微凉的薄唇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不给她任何再反悔躲避的机会。
贺明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唔……”
精巧漂亮的下巴被一只手掌掐住抬起，后腰处横着的手臂犹如磐石，无论被困其中的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开。
柔软的菱唇被轻易撬开，舌尖勾起唇瓣上的一点水光往里深探，她毫无防备下被迫承受了这攻城略地般的亲吻，凶猛用力。
眼中的水雾不受控地弥漫了上来，她受不住般往后仰去，想要逃离，环着她的人瞬时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下一刻整个腰身被抬了起来，贴近嵌合，几乎要融进对方的身体中。
寒风从亭中吹过，被困住的美人却感受不到半点凉意，她犹如蛛网上的蝴蝶，越挣动越深陷其中，银线顺着翅膀死死缠绕住这漂亮的珍宝。
她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直到力竭才终于被放开，却也只放开了些许。
贺明瑶眼睫轻轻颤了下，被生生逼出来的水雾凝聚成珠滚落了下来，她想推开紧贴着的身躯，然后细瘦的手腕按在结实宽厚的胸膛上犹如蚍蜉撼树，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