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清颔首回复,“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都是邻居,有什么打扰的。”
莲若笑回:“饭菜快好了,你们先坐吧。”
一刻钟后,四人在院内落座,莲若热情招待二人,“粗茶淡饭的,也不知阿蕴姑娘和苏公子吃不吃得惯。”
蕴禾瞄一眼,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实话实说道:“这若是粗茶淡饭,外面的铺子都开不起来了。”
简单一句话听得莲若眉开眼笑,姣美面容萦绕温柔笑意,“阿蕴姑娘可真会说话。”
蕴禾捏着筷子莫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会说话,怪稀奇的嘞。
柳适拉着莲若入座,夹一块肉放在她碗里,温声道:“阿若今日辛苦了。”
莲若轻轻摇头,笑眼弯弯,“有你陪在身边,我不辛苦的。”
柳适笑容微顿,温柔抚摸莲若柔软发顶,轻声细语为她夹菜,极尽体贴。
余光瞄到对面二人,他眼睛微眯,温声道:“二位是夫妻?”
“夫妻”二字让苏见清耳根一烫,剥蟹的手险些不稳,见蕴禾没应,赧然含糊应道:“是。”
柳适轻笑一声,“怎么看着不像?”
“柳郎君觉得怎样才像夫妻?”
蕴禾抬头,“每个人性子不同,你与莲姑娘成婚多年,自是柔情蜜意恩爱如初。我家见清性子腼腆,不喜在外人面前做出亲密之举,我也不能强求不是?”
“不过他素来听我的话,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大碍,你若想看,我应了便是。”
蕴禾转向苏见清,轻抬下颌,双唇微张,命令道:“喂我。”
第45章
早从那句“我家见清”开始,苏见清整个人便已呆滞。
此时听见蕴禾的命令,整张脸庞瞬间爬满红晕,耳根红得滴血,清澈眸光似蒙了层水光,羞赧得似沧海上空瑰丽绚烂的晚霞。
他握紧手里的蟹,好半晌没动静,惹得蕴禾暗暗瞪他一眼。
搞什么,现在拆她台。
莲若见状拍了柳适一下,笑着打圆场,“看你做的好事。阿蕴姑娘,他就是调侃两句,没坏心的。”
蕴禾掌心逐渐收紧,就在眼里怒气快要压抑不住时,苏见清快速将蟹肉喂到她嘴边。
蟹肉入口的刹那,温热指腹落在饱满唇肉上,蕴禾一呆,连肉都忘了吃,唰一下侧头看向苏见清。
他亦是惊呆了,瞳孔微颤,赧然逐渐从脸颊爬至眼中,使得那双凤眸像极了晨间山麓中弥漫的薄雾。
蕴禾杏眼中倒映着苏见清清隽的脸庞,她眼睛微微一弯,快速偏头,将口中蟹肉囫囵嚼两下吞咽,对莲若笑道:“柳郎君的确做了件好事。”
莲若目光在蕴禾与苏见清之间打转,眼里漫上笑意,“是阿适的荣幸。”
蕴禾端起酒杯,“莲姑娘,我敬你一杯。”
“好啊。”
这二人相谈甚欢,柳适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妻子的动作,无人理会一旁还未醒过神来的苏见清。
他呆滞地剥着蟹放在蕴禾碗里,余光悄悄瞥向她的方向,不受控制地往下移,落在蕴禾唇瓣上。
下一瞬又慌里慌张移开,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手中蟹上,可思绪一会儿就不受控制地飘走了。
苏见清轻轻摩挲一下指腹,唇瓣微抿。
好软。
……
用过晚膳,蕴禾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她将礼物送到莲若手里。
“多谢莲姑娘招待,这是谢礼。”
手腕上的温润触感格外清晰,莲若低头,瞧见一只翠绿手镯。
她连忙推拒,“不过一顿饭而已,这也太贵重了。”
蕴禾把她的手摁回去,笑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光好看罢了,莲姑娘拿着吧。”
她拉过苏见清,朝莲若挥手,“再会。”
莲若送二人到门口,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隔壁,这才折回去。
柳适正在收拾碗筷,见状问道:“她送了什么?”
莲若抬手,露出葱白手腕上挂着的手镯。指尖拨弄几下,她轻声道:“这位阿蕴姑娘,像是来头不小。”
柳适笑,“管她什么来头,你既喜欢,那便收下。”
莲若露出笑,“好。夫君,我来帮你。”
她走上前,帮柳适将碗叠在一处。
动作间腕上翠绿手镯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适瞥去一眼,眸光微暗。
隔壁。
进门后,蕴禾抬手布下一道结界,问:“如何?”
苏见清摇头,“柳适的身上并无魔气,不过……”
“不过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蕴禾白他一眼。
苏见清轻咳一声,不太敢看她,目光偏移,虚虚落在蕴禾肩后半空,“柳适分明是剑修,可我与他一战,却并未见他出剑。”
停顿片刻,他道:“他的路数,倒像是法修。”
“法修?”
蕴禾皱眉,“玄清域并非没有剑法双修的例子,难不成是他这百年来转修了术法?”
“有这个可能。”
苏见清迟疑,“若柳适并非杀害封柔的凶手,那莲姑娘便有嫌疑了。倘若她发现了丈夫与封柔姑娘的情事,恼怒之下杀人也并无可能。可她怎么看,都像是一介普通女子,怎会和魔修有牵扯?”
蕴禾想得头痛,直接不想了,“明日再探吧,我要休息了。”
转身之际,却见苏见清神色扭捏,似有难言之隐,她好奇,“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见清长睫扑闪,侧眸避开蕴禾清亮好奇的目光,小声道:“为何……要与我夫妻相称?”
就这?
蕴禾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方便啊。”
“我与你同住一屋,不说是夫妻,还能是什么?兄妹?姐弟?”
看看自己,又看看苏见清,蕴禾撇嘴,“我俩一看就长得不像。”
微凉夜风吹过,院中枝叶“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无章,苏见清面上热度退散,双唇抿直,“也可以说是朋友。”
“谁家朋友特意买个院子一起住?说出去你信吗?”
蕴禾摆手,“不过一个对外称谓而已,咱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行了?累死了,我先回去睡了,你也去休息罢。”
院内很快只剩下苏见清一人,他静静站了许久,晚风吹拂碎发,暗淡双眸若隐若现。
回屋后,蕴禾正要躺上床,忽然后知后觉,“他刚才是不是在不高兴?”
她起身开门,脑袋往外一探,院中已不见苏见清的人影。
默默将视线挪向亮着灯的隔壁,蕴禾摸不着头脑。
他为什么不高兴?
心里似有猫爪在挠,挠得蕴禾心痒难耐,很想追过去问个究竟。
脚步刚一挪动,却见隔壁的灯已经熄了。
行吧。
蕴禾不情不愿地缩回脚步。
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她重重把自己扔回床上,不爽往上吹口气。
都怪苏见清,好端端的有什么不开心的?
闷了一会儿,她强迫自己闭眼。
蕴禾发现自己又入梦了。
她听到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说:“阿适,你家里人真的不会不喜欢我吗?”
柳适牵住她的手,柔声说笑,“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你?”
她甩开手,“你烦不烦,我在这儿担心,你倒好,还有心情和我说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
柳适连忙去哄,“我与你说过的,我父母早逝,家中唯有一胞弟,留在祖宅由老仆照料。”
“我这弟弟身子不好,性子有些古怪,他若是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只管来寻我出气。”
她皱着眉,语气夹带怜意,“你弟弟为什么身体不好?”
柳适无奈叹气,“母亲在怀我们时曾受过伤,我出生后身体康健,可他却孱弱无比,想来是那暗伤都落在了他身上,导致他常年缠绵病榻,无法如我一般,修习母亲的剑术。”
她小小“啊”一声,可怜道:“那他岂不是从来没走出过你们的家乡?”
“是啊。”
“那回去之后。”
她忽然露笑,挽住柳适臂弯,“我们把玄清域各处风景都说给他听,画给他看。”
柳适微怔后露出笑意,“这法子好,不过我的画技不如阿弟,就怕到时贻笑大方。”
“你不会画我来就是。”
她笑意盈盈,“我的画可比你的好看。”
“那当然。”
二人说说笑笑在一座城池落定,柳适带着她穿柳过桥,在一座老宅前停下。
门前柳树下站着一道身影,柳适欣喜唤他,“阿弟!”
她踮着脚尖好奇张望。
那人转过身来,浓荫之下,清浅眸光轻轻在她身上停留,旋即看向柳适。
“阿兄。”
第46章
蕴禾霍然睁眼,身子腾起在半空中翻转一周,避开凭空射来的剑气,跃出窗子,稳稳落在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