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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误我_桃花应我【完结】(29)

  见他走近,季匀急忙上前几步,压低了嗓音禀道:“殿下,末将方才在暗处撞见一人……”

  “自称姓萧,是殿下故交。”季匀略一迟疑,声

  音更低:“腿上……缚着精铁打造的锁链,皮肉上满是擦痕,想来是被锁了许久。此人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定夺。”

  “萧?”卫琢眸光微动,扫他一眼:“人呢?”

  季匀面露难色,不敢再去看他眼睛:“方才巡更人恰巧路过,他那锁链太过招眼,恐生事端……不得已才……”

  卫琢眉心微微蹙起,再不多言,抬手便掀开了车前那方深青色的帷帘。

  昏暗的车厢之内,只见一名玄衣男子面色苍白,浑身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惟有一双眼睛,晶亮得吓人。

  像是狼,也像是黑夜里突兀亮起的两点繁星,死死盯着他。

  卫琢的目光从他身上极快扫过,最后落在那副古怪的锁链上。他略一挑眉,唇齿间缓缓吐出二字:“……萧仰?”

  这名字有多久不曾被人直呼过,萧仰已经记不清了。他身子一动,腿上的锁链也随之发出沉闷声响。

  二人四目相对,他眼中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意,急促地喘息着,声音也像是从喉间挤出,沙哑至极。

  “求四殿下救我。”

  ——

  三日后就要启程回长安,皇帝的风寒却一直不见好,一到入夜便咳得厉害。

  如今卫璟被囚,卫琢被罚,卫姹时常带着卫琮,在父皇膝下侍奉。

  伴随着贺昭仪的失宠幽禁,她原以为父皇会将目光更多地投注于卫琮身上。谁知自那回告密之后,父皇待她反倒疏离了,而是愈发喜爱起自己连话都不会说的幼弟。

  卫姹起初也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才慢慢醒过神来。她并非愚钝,不过是唯恐婚事会受贺昭仪操控,求胜之心过于迫切。

  卫璟固然令人厌弃,但此事何等不堪,天下绝无男子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曾遭染指,更何况是九五之尊。自己知晓了如此隐秘,纵使父皇过去再宠爱她,可往后每在他身前出现一次,无异于又是在提醒这位迟暮的帝王,耻辱便如心尖刺,再难以拔除。

  每每想到此处,卫姹难免有些暗恼。好在贺氏深陷灾祸,卫琢原本未必受牵连,却偏偏像个傻子似的为了卫怜触怒父皇,又令她心中好受了几分。

  殿中飘着的汤药味儿浓郁刺鼻,妖道们还烧了不少符纸,混杂在一处,熏得卫姹是头晕眼花。她实难忍受,觑了眼榻上昏睡的父皇,又朝卫琮递了个眼风,便起身走去殿外透口气。

  夜风迎面扑来,挟着凛冽的寒意。卫姹抬头,远望着夜色中沉寂的山脉,依稀记得青蓬观正落在这个方向。

  她那姐姐,着实是愚笨,连带着手底下的宫人也不灵醒。

  想到卫怜眼睛通红,哭得像个兔子似的模样,卫姹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原本她已收回目光,打算回寝殿了,脚步却忽地一顿,唤来侍女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看:“差人悄悄给观里塞点银钱,再找人照看着七姐姐些。”

  卫怜那身子……可别当真在山上冻死了,岂非损了皇家体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交代完话,卫姹刚觉发上的步摇似乎有些松脱了,身后的侍女便失声叫起来:“走水了!宫里走水了!”

  卫姹眼皮蓦地一跳,猛然转身看去——

  只见行宫西南角,一团火光渐灼,寸寸升腾而起,犹如夜色中绽开一朵巨大的红莲。

  可那方向……不正是自己的含润殿吗?

  卫姹紧接着想起,在她出来之前,萧仰仍被锁在暗室里。

  侍女慌乱得不像个样子,卫姹却无心斥责她:,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往含润殿跑。

  松脱的步摇在发间晃晃荡荡,她心烦意乱之下抬手一拔,随手掷在地上。

  等卫姹赶到含润殿,火势才刚被扑灭,弥漫的浓烟却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她看也不看殿中烧毁的物件,目光扫过满殿狼藉,强压着嗓音厉声喝问侍女:“人呢?”

  跪地的侍女满身黑灰,身子抖得像是风中落叶:“殿下,公子方才唤奴婢过去……说腿痛,奴婢想去找些药,一时失察,将油灯……油灯留在了下面。后来、后来……”

  侍女说着,吓得几乎哭出声:“奴婢在上面听得一声巨响,再跑下去,油灯摔在地上,窗子也不知被什么砸破了……”

  卫姹的面色由阴沉转为暴怒,再到最后已是极为骇人,连眼眶都气得发红,每个字都似从齿缝中挤出:“好啊……还真敢跑……连我的宫殿也敢烧!”

  朝野近来风波频出,也正是因为即将返程,卫姹心里总隐隐感到不安,心神全都挂在父皇与贺氏身上,却万不曾料到眼皮子底下也能出这般大的纰漏!

  见侍女还不知所措地紧攥着那团药草,她劈手便夺了过来,狠狠摔在地上。

  卫姹抬脚踩上去,眼眶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发热。

  ——

  “我昨夜似乎瞧见,空中有火光闪动……”卫怜疑惑地对犹春说道。

  正值初冬时节,山间还笼着层薄雾,轻飘飘浮荡着,草木轮廓也显得模模糊糊,犹如蒙了层细纱。

  晨光熹微,山风拂得院中两棵树木簌簌作响。卫怜坐在榻旁,能望见枝梢上零落挂着几个小柿子,宛如小巧的红灯笼。

  犹春仍卧在床榻上,闻言掩唇咳了两声:“许是哪座山头起了山火,这天气,想来也烧不大。”

  “我怎么总觉得……那光亮像是行宫的方向呢?”卫怜嘀咕了一句,总觉得有些不安。

  来到青蓬观有一段日子了,犹春时常担心卫怜,没承想也是她先病倒,反倒是卫怜在照顾她。

  听犹春嗓音发哑,卫怜也不再多说,抬手摸了摸头上那顶莲花冠,确认已戴端正,才说道:“你还有些咳,今日别急着起身了,我去寻薛笺再采些药回来。”

  犹春自然不愿,可之前数回都被卫怜按回去,也只好万般无奈地叮嘱她:“公主务必当心。”

  “就当锻炼身体了。”卫怜眨了眨眼,又安慰了她两句,这才起身出了门。

  中元节那时候,卫怜还笑薛笺身上的道袍鼓胀,如今自己穿起来,也不遑多让。她身量纤瘦,却因为畏寒而塞了极厚实的夹袄,外面再罩层青色云纱,整个人浑似裹在棉团里,只余一张小脸露在外面。

  卫怜寻到薛笺时,她正在照料香火。得知来意,薛笺搁下手中灯油:“这等小事,怜姐姐捎句话给我便是了。山道难行,你何必非要自己去。”

  “可我也不能整日就枯坐着呀……”卫怜秀致的眉苦恼地蹙起。

  冬日的山间尤为寂冷,山道于她而言,更是举步维艰。卫怜自幼娇生惯养,若说这般轻易便能习惯眼前清苦,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其实观中女冠对她照顾得很,并不曾让她操劳何事,可几日下来,卫怜白生生的脚趾上,还是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观中的衣衫被褥,自不比宫中绵软,她肌肤细嫩,夜里难以安枕不说,后颈也被粗糙的道袍磨得发红。

  从前在宫墙之内,多是心神不安。如今被安置到观中,则是体肤实实在在的辛劳。

  她也尝试着想戒断那份根深蒂固的依赖,又何尝容易。

  可总得想些法子熬过去……早些适应,才是正理。

  薛笺听了卫怜所想,眸中难掩失落,却并未再多说,闷头带着她步上山道。

  “再过不久,就要下大雪了,”薛笺驾轻就熟,引着她朝生有药草的那处山峰走:“近日天象也不大好,师父夜里总念叨能望见荧惑,可别再起战事才好。”

  山径覆着厚厚的落叶,又被二人脚步踩得簌簌直响。林间唯有松柏犹显苍绿,却也不复春夏时节的鲜亮。

  卫怜不由抬头,也望了一眼略显黯淡的天色,却什么也瞧不见。

  “你那天怎么又被观主罚抄经文?”卫怜拉着薛笺的手,忍不住问道。

  “唉,还不都是为着那回心符的法事!我请神咒念到一半……硬生生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薛笺唉声叹气。

  “回心符?”卫怜微感好奇。

  “可不,那娘子的夫君偷偷养了外室,还生了一双儿女……这法事耗费不少呢,我若是她,不如自个儿多吃几顿好的。”薛笺撇嘴。

  卫怜

  沉默片刻,悄悄将心底的杂念摒开。她其实不大相信,又恐言语冒犯了薛笺,声音放得很轻:“那法事……当真灵验?”

  她原以为薛笺会说甚“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话,谁想对方竟一本正经道:“当然没用。”

  语罢,薛笺嗖的抽出桃木剑,对着满地枯叶唰唰削砍起来:“这般才有用!与其求符,不如赏那男人几剑……”

  脚下山径本就狭窄,再往下便是陡坡,卫怜连忙拉了一下薛笺:“你当心点。”

  话语未落,只听“哐当”一声脆响,薛笺人倒没事,手中那柄桃木剑却已脱手飞落坡下,望都望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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