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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误我_桃花应我【完结】(44)

  卫怜下意识就要走上去,手臂却被卫琢一把拉住,钳子一般箍紧她。

  卫琢侧目一扫,立即有人上前,恭敬地为韦陆宴祈引路。

  他似乎沉默了一瞬,才终于迈步,身形微晃,一条腿伸不直似的。

  “我想去看看他。”卫怜泪眼婆娑,而后感到卫琢手掌越发收紧,脸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随我回去。”他语气平淡无波:“这样的天气,再哭脸也该冻坏了。”

  四周还有不少人,僵持片刻,卫琢眉间如覆了层阴云。

  卫怜忽地想到了什么,生生将眼泪忍回去。

  她垂下头,靴面上的那朵兰花,也渐渐模糊了。

  第33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2

  雨滴潇潇如帘,淅淅沥沥击打着窗外的芭蕉叶。湿意仿佛浸透了卫怜,让她整个人变得也潮润润的。

  脚步声渐近,她抬手挽了挽鬓边的发丝。

  今日……他会穿什么呢?或许还是那件湘色圆领袍?卫怜眼含笑意,望向门扉。

  下一刻,房门猛地被撞开,陆宴祈跌跌撞撞扑进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双眼赤红。

  “阿怜!”他怒吼道:“你为何不救我?为何眼睁睁看着你兄长害我!”

  卫怜手腕疼得要被捏碎似的,下意识拼命挣脱,哭喊道:“没有……我没有!”

  陆宴祈愈发逼近,将冰凉的匕首硬塞进她掌心,声音阴冷:“那你……可愿为我报仇?”

  “我、我做不到……”她浑身都在发抖,泪珠如骤雨滚落,哽咽着摇头:“他是我哥哥呀!”

  “公主?公主快醒醒……”

  熟悉的呼声刺破幻境,卫怜猛然睁开眼,潮湿的雨雾,尖厉的匕首,尽数化为泡影。

  “公主又魇着了?”黑暗中,犹春担忧地为她擦汗。

  卫

  怜出神地坐着,许久才一把抱住她,声音嘶哑而干涩:“我……又梦见陆哥哥了,他不好……很不好……”

  犹春沉默半晌,才轻轻拍她的背:“此事与公主不相干的。”

  话音落后,卫怜却颤得更加厉害。

  ——

  这场雪接连下了三日。

  卫怜夜里总被梦魇缠绕,睡不安稳,原本轻微的咳疾也渐渐转为了喘。有时候话还没说完,气就接不上去,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她试着对御医描述那种感觉:仿佛稍沾些气味便觉得难受,从喉咙到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连深呼吸都艰难。

  卫琢甚至疑心,是有人给妹妹下了毒。御医来回话时,他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然而,御医最终商讨出的病因,竟是温室殿四壁涂抹的椒泥……

  此物虽辛香温暖,能隔绝凉风,寻常人日夜闻着或许无恙,只是卫怜体弱,日复一日被这暖香刺激,肺腑反倒不堪承受了。

  在卫怜的要求之下,卫琢勉强同意她搬回群玉殿。

  她这一病,宫中人尽皆知。过了两日,卫琮来到群玉殿,卫怜只当他是来探病的。谁知卫琮没说两句话,眼眶先红了。

  “七姐姐,能不能……请陛下去寻一寻我皇姐?”

  卫姹失踪数月,尚在人世的希望何其渺茫。卫怜强忍着心中难过,正要宽慰卫琮,谁知卫琮接下来的话如平地惊雷,震得她回不过神。

  卫怜不认识萧仰,却也听闻他与卫姹之间曾有些许纠葛,此刻才得知,他不但活着,如今竟还归顺了卫琢。

  卫姹爱吃洛鲤,却有个异于常人的嗜好,必得带鳞清蒸不可。而据先皇后母家所探知的消息,萧府的人曾去酒楼买鱼,竟也提了同样的要求。

  “当日叛乱,此人同样在场,我皇姐身边的护卫都找着了尸身,独独她无影无踪。”卫琮不过十四岁,声音里满是少年的激愤,拳头攥得太紧,手指都发白:“他如今替陛下办事,没有切实证据,我舅父也动他不得。”

  “皇兄知道吗?”她倚靠床榻,掩唇咳了两声,身上披着的外衣滑落些许,犹春忙上前,又替她仔细拢好。

  “皇兄说此事已交由刑部追查。”

  “再无他话?”卫怜愣了愣。

  卫琮面色憔悴,摇了摇头。

  ——

  群玉殿的人来宸极殿传话时,卫琢正向近侍下口谕。

  六部积弊如山,先帝晚年昏聩至极,竟荒唐到任用方士为刺史的地步。如今想要清理整顿,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常即日调任藩国,不得延误分毫。”他面色微微发冷,目光犹如一道穿云破月的箭矢。

  不论在前朝有何功绩,能为他所用者,才可委以重任。若反其道而行之,倒不如早早辞官,归乡哄孩子去。

  近侍退下后,卫琢眼也未抬,手中狼毫笔走龙蛇。直至宫人低声禀报七公主相请,他笔锋才骤然一顿。

  “公主可有说缘由?”卫琢语气仍是慢条斯理的,却已搁下笔,凤眸微弯。

  宫人垂首:“十一殿下方才探望过公主。”

  卫琢眼角的弧度慢慢敛去,复又变得面无表情。

  正要起身,殿外又传来禀报:“陛下,郎中令求见,称有边防急务。”

  卫琢沉默片刻,袖中手指暗暗收紧,终是坐了回去。

  “传。”

  ——

  入夜之后,卫琢才走入群玉殿。

  檐上仍堆着白茫茫的积雪,映得月色也淡薄了三分。

  他原以为卫怜已经睡了,掀开暖帘,却见她披着衣裳,伏在案前书写什么。烛光微微摇曳着,为她发丝笼上一层清辉,身姿朦胧,如隔云端。

  “夜里还费眼?”见她头也不抬,卫琢屈指在书案上轻叩了叩:“明日再写。”

  他认得那札记。从前卫怜写下的东西都会给他看,只是几个月前起,她就不肯了。

  卫怜默默收了纸笔,走到榻边坐下。她咳了这些时日,嗓子哑得生疼,此时却不得不开口:“皇兄,十一弟今日来找过我。”

  卫琢跟过去,抬手扣住卫怜纤细的手腕,亲自诊她的脉。他语气温和:“他可是同你说,卫姹还活着?”

  卫怜刚点了点头,卫琢便抬眼看向她,神情坦然:“他猜得没错。”

  他的指尖微凉,仿佛细细感受着她的脉搏。力道分明放得极轻,可肌肤相触,仍令她生出一丝轻微的战栗。

  “他竟敢……”卫怜激动之下,胸膛起伏得厉害,另外半截话也再说不出。

  卫琢这才松了开手,转而轻拍她的背:“小妹莫急,此事另有缘由。

  卫怜了解卫姹,心下多少能猜着几分:“八妹妹也做错事了,是吗?但皇兄别忘了,她可以挨罚,可身为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受辱。我在青蓬观的时候,她还给那儿的女冠送过银钱……”卫怜缓了口气,才愠怒道:“皇兄也不该放任萧公子如此胡闹。”

  卫琢先前对卫琮说的那些话,她一听便知是敷衍搪塞,他根本不想管。若他想管,这事立马又是另外的说法了。

  卫琢自然能听得出。

  他抬手,指腹揉了揉她的眼尾,声音低沉下来:“小妹为何……总为了外人,同我置气?”

  “她是我们的妹妹。”卫怜坚持道。

  “她不是。”卫琢一双漆黑的眼珠静静望着她,犹如幽深的古井:“我们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我和你。”

  那两人纠缠至此,卫姹自己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从前她如何薄待卫怜,或许卫怜不记得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不论于公于私,卫琢都懒得多过问。

  卫怜察觉到话头被扯远,闷声道:“你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偏要管。”

  卫琢忽然被妹妹数落,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此话怎讲?”

  “魏衍在长安待得好好的,怎会无端被调走?”

  灯影摇曳,映着眼前人薄薄的肩颈,犹如白玉。面颊不知是咳得厉害还是含着怒意,此刻涨得通红。

  卫琢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声音不急不缓:“此番是升迁,算不得苛待。”

  卫怜别过头去,不看他了:“你总是有理由。”

  魏衍是送花给她,卫姹是小时候欺负她,陆宴祈则是……

  那根生着尖刺的藤蔓,悄无声息,又像蛇一般缠紧了她。

  卫怜抿紧唇,默默爬到了榻上,背对着卫琢躺下,再不动了。

  窗下的烛火静静烧着,光晕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无奈的声音。

  “我知道了。”卫琢顿了顿:“我会命他放人。”

  ——

  一直到了登基大典当日,日光才从厚重的云层中悄然探出头。积雪初融,水珠嘀嘀嗒嗒地垂落。

  因着这场病,卫怜未能出席大典,只是坐在窗边,恰好能望见院中凋零的花木。

  流水落花春去也……垂丝海棠还未再开,大梁便已换了新主。这一年离开了不少人,加上皇兄的后宫空置,宫中处处透着冷清寥落。

  贺令仪带着贺之章的信来看望卫怜,总算打破了周遭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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