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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误我_桃花应我【完结】(70)

  卫琢眼睫上渐渐覆满了雪,双手也很快冻僵。等到第十只小雪人捏好,他才用指节轻轻叩那扇窗——

  三长两短……一如从前。

  殿内始终安静无声。

  卫琢垂下眼,伸出僵硬的手,开始捏第十一只小雪人。

  ——

  次日醒来,卫怜披上外袍走到窗边,窗下几排密密麻麻的小雪人,几乎快被新落的积雪掩埋。

  珠玑刚进殿,见她神色低落,正望着雪人发呆,只得上前打断她,嗓音压得极低:“公主,宫外有密报。”

  在卫怜身边待久了,珠玑早已与旁人打成一片,贴身侍奉再寻常不过,说话行事也方便许多。她几乎贴着卫怜的耳朵,说了一段话。

  卫怜慢慢睁大眼,脸上惊喜一闪而过,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攥着衣袖的手指猛然收紧。

  珠玑顺着她望向那堆小雪人,神色复杂:“此事必定凶险,公主……可想清楚了?”

  她作为旁观者,又岂能不知,卫怜对卫琢绝非单纯的爱或恨便可说得清。两人之间的羁绊太深,即便互相伤害过,也不是说斩断便能轻易斩断的。

  “我从前的确犹豫。”卫怜转过头,目光仿佛透出了窗子,低声道:“昨夜除夕,我却只能待在此处发呆。只要还在这宫中一日,这样的日子便永无止境。”

  其实她若愿意,大可以顶着这张脸,以皇后之名,坐去他的身边。倘若有流言蜚语伤到她,卫琢也会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拔掉那些人的舌头。他动动手指,便可剥夺一切。

  只因他爱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要为他的爱而让道,甚至包括卫怜自己。

  从始至终,也无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我想好了。”卫怜眼中含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绝不后悔。”

  ——

  卫琢罚朝臣之女跳了大半日的舞,此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有几位老臣心怀隐忧,也只敢仗着资历劝谏一二。与此同时,无论官员还是宫人,都心照不宣地避着撷芳园走。

  从前若有谁起过旖旎念头,如今也彻底死了心,只等着一心巴结韩氏女便是。

  谁知君心难测,皇帝再也没去看过那些梅花了。

  八公主卫姹迟迟未能找到,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卫琢对外宣称公主久病,已移至江南静养,原定的婚事多半要不了了之。

  相较卫姹舅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卫琮的反应倒出人意料的淡定。被长辈训斥了两句,也只说道:“皇姐不肯嫁那王公子,皇兄其实也没说什么,舅父又何苦相逼。”

  “她已年满十八,身为女子岂有不嫁人之理?莫说公主,便是皇后,也同样要受礼法规矩约束,岂能这般恣意胡闹。”舅父神色严肃,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卫琮愈发郁闷,想起卫姹曾直言,若登基的是他,她便是长公主,到时只有她挑驸马养面首的份,那还轮得到旁人安排婚配?

  小小少年皱着一张苦瓜脸,不再吭声。

  事至如今,他的几位皇姐竟无一人还在这宫中。卫姹私逃,卫琮是知情的。可他那位羞怯柔善的七姐姐,却是当真一缕芳魂杳杳,再难寻觅了。

  皇宫的另一头,卫怜此时正待在斋房,提笔为求来的平安福祝祷。

  宸极殿中跟随她的宫人共有十二个,她便求了十一枚。写着写着,她蹙起眉,犹豫半晌,还是多求了一枚,让桃露送去卫琢那里。

  桃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娘娘何时给陛下送过东西?然而物件一接到手,她又忍不住欢喜,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在她心里,这两人实际上十分般配。陛下年轻又丰神俊朗,虽在情事上……稍显肆意,可这又何尝不是盛宠,不过是放浪了些。自那之后也不曾再有过,对娘娘更是处处容忍照拂,彼此若能解开心结,又有何不好。

  瞧见桃露轻快的背影,卫怜的指尖一缩,微微发僵。她伏在桌案上好一会儿,才取出一叠表纸,提笔蘸墨,写得十分缓慢。

  她的心事犹如纠缠的藤蔓,总也难以安心。不知不觉间,竟已写了二三十张。

  卫怜眼眶发热,垂眸凝视了许久,才卷起纸张,收进表桶里,让宫人供去神龛的最高处。

  等回到宸极殿不久,桃露兴冲冲跑进来:“娘娘,陛下正在召见臣子,可还是亲自接走了东西,说政务一处理完就来。”

  相比她的雀跃,卫怜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此情无计可消除,她走到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人,才恍然发觉自己早非旧日模样。

  眉眼间那抹怯弱褪得干净,此刻反而透着一股端严。

  卫怜摸了摸脸,想抹去这份紧张,转身拿起昨夜翻了一半的医术,爬上了挨着暖炉的小榻。

  心口原本跳得飞快,然而炉火烧得太旺,眼皮便渐渐发沉,不知不觉地,她攥着书页的手渐渐松开。

  ……

  再睁开眼时,卫怜几乎是被卫琢从榻上捞起来的。

  窗外雪声簌簌,犹如细小的珠玉敲打屋檐。冬日昼短夜长,殿内火炉仍暖暖地燃着,一片静谧。

  她散着发髻,松散的长发如水一般,从他指缝间流泻而下。

  卫琢凝视着她,神色专注而带着讶然的欢喜。炉火落入他澄澈的眼眸,仿佛星子坠入湖心,波光流转。

  然而下一瞬,他眉间掠过一抹无可奈何。

  “小妹还是如此马虎……头发都要挨着炉子烤焦了。”

  第56章 始共春风容易别3

  卫怜呆了呆,这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一股糊味儿,慌忙伸手去拍。

  卫琢掌心一空,手中乌黑浓密的长发就那样从指间滑走,他没能握住。

  一阵懊恼过后,卫怜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好些日子不见,卫琢的眼睛亮得吓人,她却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眼。

  “小妹。”他看了眼桌上翻

  开的医书,犹豫了一下,尽力把嗓音放得低柔:“宫中的藏书年代久远,有些记载未必适用于当下,涉及到汤药……还是要按御医的嘱咐来,以免伤了身子。”

  卫怜心头一沉,避子药果然是瞒不过他,先前不过是他暂时忍着才没说。

  她别过脸去,卫琢此刻越像个温柔体贴的兄长,就越会让她想起那时失控如野兽的他。

  “我知道了。”再开口时,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卫琢方才来得急,来不及更衣,此刻一蹲下身,玄色的袍裾便沉沉铺落在地。他端详着卫怜的神情,缓声道:“从菱州开始,我就一直在服用避子药。回了长安……也没有停过。”

  卫怜错愕地抬眼,脸颊发烫:“可我们明明……”

  被她瞪大眼睛看着,卫琢自认脸皮厚,竟也有一丝难为情了。他就像条狗,时时刻刻都能闻见她身上的味道,也时时刻刻都准备着。

  “为什么?”卫怜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没听过男子服药的。

  卫琢闻言皱了皱眉,“小妹忘了罗昭仪?”妇人生产如同去鬼门关走一遭,好好一个人,进宫不到三年便难产而死。去世前肚子高高耸起,双眼圆睁。

  “我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那时让卫怜痛过一回,已经足够他后悔的了。

  卫怜被他这句话震住,下意识就问:“你……你是皇帝,怎能没有子嗣?”

  “从宗室过继一个合适的幼子便是。”卫琢显然早就考虑过:“或者从民间选一个孩子送进宫,由我们亲自抚养。”

  他自己何尝是什么皇室血脉,可那又如何,放眼天下,谁敢说他一句不配为天子。血缘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卫怜心头一颤,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卫琢种种所作所为,究竟能有多么惊世骇俗。

  卫琢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迟疑着。若他生有尾巴,此时恐怕也会情不自禁地向她摇……

  卫怜甩开脑子里乱糟糟的念头,低声问道:“上元节我能出宫吗?我想去找贺姐姐玩。”

  贺令仪还在宫里时,她连饭都能多吃些,时不时也会出去走动,这些卫琢都清楚。

  “当然可以。”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又伸手轻扯了扯卫怜的衣袖:“我能一块去吗?”

  卫琢像是下意识学她说话似的,嗓音软得醉人,神色却一本正经。

  卫怜有意不去看他的眼睛,闷声闷气点头。

  ——

  一直到上元节之前,卫怜又去了几回禅房,每次都写写画画些什么。有些纸张写完就撕了,有些又会封好存入表桶。

  除此之外,她又亲手给狸狸扎了个毛茸茸的窝,还织了件小衣服。狸狸显然不领情,卫怜也不恼,好脾气地收了起来。

  卫琢从宫人口中听闻这些事,心中怎么都欢喜,毕竟她郁郁寡欢了许久,如今愿意打起精神,便再好不过,更何况还主动让桃露给自己送东西。

  朝事冗杂,到了上元节当日,卫琢处理完政务去接卫怜,已然是午后了。出门前,她又抱了抱狸狸,还亲了亲它的脑袋,都快出寝殿了,还忍不住回头去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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