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鸢先让段阑生坐下,自己转身去泡茶。她已经想好了怎么糊弄这段剧情了,待会儿装作不小心把茶倒在段阑生身上——有这么多衣服挡住,不至于烫伤他——再催促他脱下淋湿的衣服,不就有正当理由去扯他的衣服,又不会被他怀疑心思不纯了么?
红茶茶叶梗在壶里飘转,热蒸汽烘在手心,茶水盈满杯子。陆鸢鸢放下茶壶,拨了拨头发,悄悄瞥了眼段阑生。他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显然还一无所知。
准备就绪,陆鸢鸢双手捧着一杯茶,装作很烫的样子,快步走过去,来到他身后,突然装作手滑,将茶杯打翻:“茶来了……哎,小心!”
深红的茶水哗啦泼到了段阑生的前襟上,淅淅沥沥,冒着热烟,泼得他洁净的衣裳化开一大团难看的茶渍。
段阑生也一怔。陆鸢鸢哪能给他机会自己脱衣服,赶紧放下茶杯,冲他伸出手,故作担忧:“你没烫到吧,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裳,段阑生突然望见了什么似的,猛地抓住她的手。
陆鸢鸢心中一定,看来剧情马上要顺利完成了。
但没想到,段阑生并没有抓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推远。他根本没管自己的衣裳,握住她的手,将其翻转,盯着红茶淌过她手背留下的淡淡红印,拧起眉:“你烫到了,要上药。”
陆鸢鸢被他一指才发现,愣了下,说:“我不疼,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段阑生听她这样说,却不松手,还仿佛看不会照顾自己的孩童一样,望了她一眼:“不行,已经肿了,膏药呢?”
他的手在阳光下像块漂亮的玉,没有发力的迹象,更没捏疼她,却想挣也挣不开。陆鸢鸢没办法,只好从怀里找出一瓶膏药。段阑生拉了她一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取出手帕,给她擦干净茶水,垂眼,仔仔细细地上了药。
陆鸢鸢看他的动作,突然发现他的手帕不是她给的那张:“怎么不见我上次给你的手帕?”
这句话不知哪里说得不对,段阑生手指一僵,静默片刻,才闷声道:“抱歉,我……弄脏了,可能没法还你。”
弄脏了?
陆鸢鸢愣了愣,“哦”了声,倒也没有深想,毕竟也不是啥重要的东西。等涂好药,她接过瓷瓶,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剧情被段阑生打岔了,还没走完,连忙站起来,把剧情拐回原路:“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脱了!”
任何人衣服上被浇了一杯热茶都不好受。可看见她的手靠近自己,段阑生喉结微动,蓦地改变了主意,垂下双手。
不知是不是热茶渗过了几层衣裳,烫到了肌肤。她的手分明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他的气息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瞳孔说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微微一缩。
刷一下,他的外衣被轻轻松松地扯得大开。
段阑生的衣裳一直穿得很严实,如无必要,不会多露半寸肌肤。霜色中衣的领口却无论如何都会比外衣低一截,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没料到会这么丝滑,陆鸢鸢也傻眼了一秒:“……”
他怎么完全不闪躲,也不反抗她?
莫非是因为,他们实际上的关系没有原文所写的那么恶劣,段阑生把她当成兄弟,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想,因此,脱外衣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也对,之前也试过有段阑生表现得和原文不符,还是能过关的情况。任务过不过关,看的是她的行为够不够遵循原文。
反正原文也没说他是哪件衣服的衣领被扯开了。按原文的人设,她现在应该色胆包天地继续扒衣服,直到段阑生表现出推拒之意。说不定,再脱一件,他就受不了了。
正好,茶水也泼到了他的中衣上。
双方面面相觑,陆鸢鸢迟疑一下,就试探性摸向了他的中衣衣襟。
段阑生眼眸略低下去,望见她的手,忍不住屏住呼吸。
下一秒,刷一下,中衣再次毫无阻碍地被她扯开了。
陆鸢鸢:“……”
陆鸢鸢眼皮再度一跳,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双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忘了那个瓷瓶还握在手中。啪地一下,瓶子滚落在地,瓷片的碎裂声划破空气。
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叮!原文剧情填补完成,角色完成度上升。”
陆鸢鸢暗暗吐出一口气。果然,她的系统只约束她的行为,只要她的行为是符合人设的,段阑生配不配合都不重要。正好有了理由收手,她退后一步,就要蹲下去捡碎片。段阑生却伸手拦住了她:“我来吧。”
陆鸢鸢想了想,没有拒绝,站在一旁,看到段阑生弯腰,钻入桌子捡瓷片,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这里么?抬进去吧。”
“回殿下,是的,娘娘的箱笼都在这儿。回头奴才一定好好责罚们,怎能如此糊涂,把娘娘的箱笼送到了殿下那儿……”
是越鸿的声音,还有张公公的那个徒弟!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搬箱子的宫人。听起来,应该是宫人运东西的时候弄错了,越鸿派人来物归原主。
段阑生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动作一顿。
东边这间宫室殿门是开着的,一眨眼,几道人影已来到门外。
宫中流言传得很快,段阑生衣衫不整地从桌下站起来,恐怕第二天就要传出什么离谱的艳闻了。陆鸢鸢自然不愿,急忙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不让他钻出来。
段阑生明白了她的意思,下颌线霎时绷紧,可出来的动作也停住了。
陆鸢鸢没空去看他什么表情,急忙放下桌布,顺道将那包化天酥也团起来,塞到桌下。匆匆忙忙间,雪白晶莹的糕点落到地上,黏腻腻的。
几乎是一藏好的瞬间,几个宫人就进来了,越鸿在他们身后,跨入宫门,才发现她在这儿,露出一丝意外的喜色,快步行来:“你怎么在这?”
陆鸢鸢点点
头,岔开话题:“那都是贵妃娘娘的东西吗?”
“嗯,放错地方了。”越鸿随意解释了句,让人把东西放好,等宫人退走,他却没有走的意思,还一撩袍子,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大有在这儿打发一下时间的意思在。
陆鸢鸢只好也坐下,她选的是靠近段阑生的那把椅子,因为这边的桌布不够长,挡不住段阑生。
这场景还真是似曾相识。记得刚被救回蜀山时,也发生过段阑生躲在她桌下的事情。
陆鸢鸢不着痕迹地往下一瞥。这次的地上既有糖糕也有碎瓷片,没什么平整的地方落脚,段阑生就在她膝前,衣裳在地上铺开来。
一想到他这身打扮是为谁而装点的,那种想欺辱他、不让他如意的恶念,在经由系统任务的打断后,在这一刻突然如野草疯涨,复苏。
她心念一转,装作没发现段阑生的腿在何处,身体前倾,目视前方的越鸿,仿佛在认真听他的话。下方的腿突然一抬起,踩住了段阑生的膝,几乎一瞬间,她就明显感觉到,段阑生的身体一紧,气息也微有变化。
她已经想好了。段阑生又不是变态,不可能喜欢别人踩他。等他拨开她的脚,她就装作惊讶,收回腿来。到时候就可以说,是因为地上太多碎片,她想踩桌子的横杠垫脚,不小心踩到他了。
可她没想到,段阑生一顿后,居然没动手拨开她的脚。
膝盖的形状和木头横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段阑生的反应和预想不同,也不好继续装傻。陆鸢鸢犹豫了下,就按照原计划收腿。但在这时,对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脚踝,不让她乱动。
陆鸢鸢微微睁大眼,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不敢强行收腿,又不好装作不知道,用力下踩。这样虚悬着双腿实在太累了。段阑生可能也看出来了,微微使力下压,让她踩实。
这样确实省力和舒服多了。陆鸢鸢与他僵持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思考他为何如此,顺势地踩稳了。
“三娘过几天就来了。等她到了,我派人接你去见她。”越鸿没发现桌下的玄机,与她闲聊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嗤笑道:“我前日清早见到三娘,那死丫头估计没睡醒,脑子没转过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像我们一起住那会儿一样,喊我姐夫。”
从刚才开始,段阑生的身体一直很稳,就连她踩他膝盖,他都没晃动一下。可是,听到这儿,桌布却微微动了动,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在,越鸿似乎也有要事在身,没有坐多久,便有宫人来唤他,说是皇帝传唤。
等越鸿一走,宫室里静了下来。陆鸢鸢松了口气,急忙掀起桌布,收回腿来。段阑生这会儿倒是没继续抓她脚了。
因收回得太急,鞋子松掉了,落到了他膝上。
陆鸢鸢有些尴尬,先发制人:“你刚才捉我脚干什么?”
一看,段阑生的衣袍还松散着,果然印了一道灰扑扑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