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顿了一下,他难得动作温柔,耐心地替她拭去多余的眼泪,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他这小妻子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的毛病,什么时候才会改掉。
虽是这样想着,可他却并不反感她哭。
而宋蕴枝被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之后,才逐渐回神,她抬眸,难得见到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哭得通红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睁着,感觉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半晌,才后知后觉对方方才亲自替她擦了眼泪。
此时她的脑子像是装了一团浆糊,霎时间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她吸了吸鼻子,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谌还是第一次见她反应迟钝的样子,那副呆呆的模样,像极了少时谢明希养的小白兔,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然而他却生不出多余的心思,抬手就要往她的额上探去,而身前的少女见他突然抬手,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瞬间闭上眼睛往后仰去,这样子仿佛以为他是要动手打她。
谢谌瞧见她的反应,眉梢微抬,一手钳住她的手臂,冷声道:“别动。”
手臂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钳住,宋蕴枝这才乖乖没有再动,睁开一双不甚清明的眸子,谨慎地盯着他。
见她不再动,谢谌莫名在心里松了口气,重新抬手往她额头探去。
带着凉意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她身子抖了一下,而后又似贪恋一般往前凑,紧紧贴着他的手背,想要借着他的手带来的温度疏解一下。
短暂的舒适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谢谌被她主动贴着,只觉得手背的滚烫一路传到心尖,他像是被烫到了,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双眼睛不自主地从她的身上移开。
“郎君?”
耳边是少女疑惑的声音,似乎对他的行为不解。
谢谌很快冷静下来,对着她淡声道:“你病了,我去让人找大夫来。”
说着他已经起身往外间走去。
生病?
宋蕴枝脸上适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只觉得自己头晕乎乎的,身体还有点热。
望着那道消失在外面的挺拔背影,宋蕴枝缓缓抬手往自己的额上摸去,体温确实是比往日的要高。
她大约是着了风寒。
以前芃芃动不动就会着风寒,如今倒是轮到她了。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重,身体也比素日疲惫了许多,她顺势倒下,整个人埋在如云朵般柔软的锦被之中。
不知不觉,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不多时,她陷入了昏睡中。
等谢谌吩咐完流风快去找大夫,再次进来内室的时候,却见少女再次睡了过去,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有些呼吸不畅,脸上的潮红依旧没有褪去,想起她在梦中出了汗,他又叫来了在隔壁值夜的夏竹和冬青二人。
“替夫人换一身干净的寝衣。”
刚才在隔壁的夏竹和冬青已经知道了宋蕴枝生病的事,二人正好端了一盆热水和冷水进来,听见他的话连忙应声,很快就给宋蕴枝换下了那身被汗珠浸湿的寝衣,又换了一床被褥,最后才把人重新放置在了床榻上。
“姑爷,夫人身子滚烫,怕是烧得厉害!”夏竹一脸担心地走到外间,对着负手而立的谢谌道。
闻言谢谌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完,直接越过夏竹走进内室。
冬青正拿了帕子往凉水里放去,她动作麻利的拧干帕子转身要往床边走去,想要先用这样的办法给宋蕴枝降温。
却见谢谌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了床沿,正在用手背试探宋蕴枝额头的温度。
“姑爷,奴婢先拿帕子替夫人降温。”
冬青委婉地出声,想要姑爷给她腾出位置来,好让她把帕子放在夫人的额头上。
谁知道坐在床沿的男人没有动,冬青等了一会想要再次出言提醒,只见对方侧身看向她,朝着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帕子给我。”
冬青立刻反应过来,忙把手中沾了水的帕子给他,顺便提醒:“这帕子放在夫人的额头上,需要频繁换下,不然没有效果。”
话还没说完,只见男人已经把手中的帕子小心放在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上。
昏睡中的少女似乎不习惯额头上多出的帕子,突然见动了动,想要把帕子弄掉。
这时候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很快,她又恢复了沉静,不再乱动。
冬青见状,识趣地离开,只留下谢谌在内室。
“怎么出来?”夏竹正准备再去打一盆水来,却见冬青从内室出来。
后者轻声道:“我原本是想留在里面照顾夫人,奈何姑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她凑到夏竹身边,小声问:“施嬷嬷不是说姑爷和夫人之间没什么感情,刚才我瞧着却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姑爷还要亲自照顾夫人,哪里都不像是不喜欢夫人的样子,我瞧着姑爷很是紧张呢!”
“这种事情与你说不清,你在这里呆着,我再去打一盆凉水来,要是大夫来了记得把人给请进去。”夏竹不欲与她多说,匆忙出去了。
留下冬青不解地挠了挠头,从前在别的府上伺候主子的时候,她确实被主子嫌弃不聪明,可她看人却从来不会看错。
分明刚才在里面,姑爷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她瞧着姑爷就是在紧张夫人,不然才不会从她的手中要了帕子,自己守在夫人的身边。
算了,主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操心,她只要尽心伺候好夫人就行了。
没多久,她就听见门外传来流风的声音,说是找的大夫到了。
冬青立刻打起精神,连忙把大夫请了进去:“姑爷,大夫来了!”
谢谌才给宋蕴枝换了第二次帕子,听到冬青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帕子,把宋蕴枝的手从帐子里拿了出来。
那大夫给她把了脉,很快就写了一张方子,只说是寻常的风寒,吃几副药就会好。
谢谌谢过那大夫,让流风把大夫送走,又吩咐冬青去煎药。
等冬青煎好了药送来,他对着还在昏睡中的宋蕴枝道:“般般,起来喝药。”
如此耐心地叫了好几遍她的小字,才见少女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半靠在熟悉的怀中。
站在一旁的冬青红着脸不敢看形状亲密的主子,相比之下夏竹则是淡定多了,她舀了一汤匙的药汁送到宋蕴枝的唇边,温声道:“夫人,喝药吧。”
许是靠着的人给了她安全感,宋蕴枝无意识生出的防备很快卸下,听话地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药汁,换做是她清醒的时候,一定会趁机与谢谌撒娇,说药很苦。
可此时的她,竟是比之前装出来的还要乖巧,任人摆弄。
等她喝完药,丫鬟们收拾完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被她折腾了这么久,眼见着她又重新睡了过去,谢谌才感觉到身上有些疲惫,索性熄了蜡烛躺在了她的身边。
被褥被冬青换过,她不知道他们之前都是一
人盖一床被子,所以眼下床上只有一张被子,谢谌想着宋蕴枝病着,只好将就一晚。
谁知道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往他的怀里钻,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唧声,似乎想要在他怀中找个舒适的位子。
这一回他只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最终没有推来她,任由她窝在他的怀中再度熟睡过去。
第40章
宋蕴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疲惫,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
甚至就连坐起身都废了好大的力气,她感受着身体的不适,靠在床头安静地坐着,眉头轻轻皱起。
夏竹听见床榻上传来轻微的动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又让冬青去把在炉子上煨着的药和粥一起端来,自己先走进内室。
瞧见靠在床边的宋蕴枝,她忙快步走了过去,替她理好盖在身上的被子,提醒道:“夫人还病着,仔细着凉。”
“我怎么病了?”
她怔怔地开口,嗓音干哑,许是太久没有经历过生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夏竹莞尔,“夫人许是身子好,从前不怎么生病,昨天夜里夫人突然发起了热,幸而姑爷及时发现叫了大夫来给夫人看病。”
“他呢,怎么不见?”宋蕴枝只觉得大脑迟钝了许多,本能地顺着夏竹刚才的话问谢谌的身影。
夏竹道:“夫人莫不是忘了,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姑爷还要上朝呢!”
说完心中感概,夫人这一病,竟是比往日还要黏着姑爷了。
宋蕴枝抿了抿唇,原来昨晚不是做梦吗?
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梦。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想着昨晚她靠在谢谌怀中喝药,喝完之后男人还亲自拿了帕子给自己仔细擦拭唇角的场景,她只觉得周身的体温又逐渐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