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听到了赵今越已经抓到肖寅兴的消息,他也料到肖寅兴不会就那么束手就擒,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质,如果不是他,大抵也会是周围的其中一个游客。
那不如是他。
肖寅兴已经毫无理智可言,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牵连无辜,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肖寅兴听完陈煜的话,几乎瞬间暴怒,情绪失控,毫不留情地捅进了他腰间。
鲜血从腰部流淌下来。
陈煜已经站不住,他被肖寅兴强行往甲板护栏方向拖去。
陈煜用尽全力试图反击,可肖寅兴的攻击力极强。
将他半只身子都按出了甲板外,护栏之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大海。
向北带着人寸寸逼近,似乎也害怕他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他连忙大喊:“肖寅兴你别衝动!”
肖寅兴将手里的人狠狠往下按了按,陈煜大半个身体都已经悬在了甲板护栏外。
他满脸陰鸷,扯出陈煜腰间的刀子,指着向北,威胁他们往后退!
刀子上淌着刺目的血光,向北看得心惊胆战。
“他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只要陈煜没事,我向你保证,赵总一定……”说到后面,向北都没了底气。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这个人渣无论如何,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可是事到如今,这样的境况,向北咬咬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只要陈煜没事,我一定跟赵总求情放你一马!”
见肖寅兴无动于衷,向北情急之下,又忙不迭指着空中另外一架直升机:“你看见了吗?那边还有一架直升机,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马上安排你离开!只要…你放了他……”
肖寅兴看着天上的直升机渐渐远去,另一架直升机在慢慢靠近,他眼里忽然阴沉沉的,随后发出一丝诡异的笑……
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气数将尽了吗?
他刚才冲动之下提出的要求,回过头来想一想,其实可笑得很。
坐上直升机又能怎样?
降落之后,不一样是赵今越的人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不甘心和想不到的是,到头来,竟然会折损在从善那个小贱人手里,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一把掐死她,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先前的气焰,所有的求生欲望,都被孤立无援的绝望浇灭。
无数的悔恨凝聚成深深的恨意。
他回过头看着陈煜,几乎已经走火入魔……
他拿着手中那把刀,狠狠地朝陈煜脊背扎了过去!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陈煜整个人重心向下,一只手抓住护栏,一只手下意识抓住了那把刀,他脸色苍白,喘气声粗哑,他只是覺得,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死亡,才是肖寅兴最好的归宿。
这样,他的善善,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她的善善,再也不必担惊受怕……
随即,陈煜眸光一闪,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忍着腰间伤口的疼痛,反手重重的一扯,拉着肖寅兴就往大海里滚了下去!
扑腾一声——
有人落海,海面立刻惊起波涛汹涌的浪花。
陆星野派来的直升机已经渐渐逼近。
而赵今越乘坐的直升机已经越来愈远,螺旋桨的声音在空中盘旋,高空之上,赵今越在直升机里,眼看陈煜和肖寅兴双双掉进了海里,心脏都骤停了……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见从姗绝望的一张脸,浑身都起了一阵寒意。
向北口袋里的电话急促响起,他掏出来接起时,目光一直随着天空中那架直升机的方向看去。
很快,赵今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陈煜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回到京城!”
他语气很重,放佛是在下死命令。
向北听得心脏都顫了颤,他緊握着手机:“是,老板。”
那一天,玛丽亚号邮轮上,堪称兵荒马乱。
有人打开手机直播。
有人扯着嗓子喊救援。
也有见义勇为的青年跳海救人。
可是海水那么深,两个人掉进深海里,扑棱了几下,很快就没有水花了。
专业的救援队带着装备下海时,搜寻了很久,都没找到踪跡。
这一片的鲨鱼最多。
一旦嗅到任何外来物种入侵的气味,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向北站在甲板上,眼神有些茫然……
听着救援队的汇报,心头血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
赵今越和钟清許一同回京,直升机降落在和平医院附近。
商跡南听闻钟清許出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看见她脸颊泛白,从直升机上下来,他急急地迎了过去,满眼都是心疼。
钟清许脸上还贴着白色纱布,她站下原地没动,就那么被商跡南緊紧抱进怀里……
“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商跡南声音微颤:“在你心里,我比不上澳元城的地头蛇……”
钟清许听完苦笑了下,眼淚就那么滑了下来:“商迹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商迹南咬牙切齿:“我就是笨,我笨得无可救药,才会对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念念不忘。”他说完,又瞬间像泄气了似的,小心翼翼说道:“可是这么多年,我就是忘不掉,怎么办呢……?”
“商迹南,我毁容了。”
“我不在乎。”
钟清许看着赵今越匆忙的背影,消失在产科大楼,嘴角浮起一丝笑,这么多年,钟从姗,也算是得偿所言了。
那一刻,她由内而外的喜悦。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舒展开了来。
她终于可以跟自己和解了……
赵今越直接奔向了产科手術室门口。
商迹心和孟鹤年都在。
付岚嫣和钟启年也在。
每个人都是一脸焦灼的模样,尤其是商迹心和付岚嫣,眼眶里还蓄着淚水。
赵今越见了一颗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医生怎么说?从姗现在怎么样了?”
“二哥你总算赶回来了……”商迹心紧张得不得了,她隐忍着哭腔:“从姗姐她进去好久了……”
全场大约只有孟鹤年最冷静了,他走过去,一五一十和赵今越说道:“从姗被送进医院时,羊水已经破了,后来检查羊水污染,胎心异常,现在正在里面进行剖宫产手術。”
孟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里面都是最权威的产科团队,从姗不会有事的。”
等待总是漫长的。
赵今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惶恐不安过。
他坐立难安,在走廊来回走动,眉头始终紧锁……
连手心里滲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来。
终于,在11月7号晚上九点左右。
手术室门终于开了。
婴儿已经被清洗干净,被护士裹着包被抱了出来。
护士眉开眼笑地说:“恭喜你赵先生,赵太太生了一个小男孩,母子平安。”
赵今越听到母子平安,一颗心才总算落地。
还好是虚惊一场……
他满头大汗,一时有些无语伦次:“那我太…我太太什么时候能出来?”
护士耐心解释:“赵太太还在里面进行伤口缝合,过一会儿就会送回到病房那边去。”
从姗在手术室里进行伤口缝合,晚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被推出来时,赵今越一直在门口守着。
从姗术后麻药还没退,暂时感觉不到疼,只是浑身无力。
她整个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见身姿颀长的一个大男人,站在那儿眼眶都红了,她笑了笑,自豪地问他:“我是不是很勇敢?”
大约是因为产后血常规指标急速下降,她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很轻……
听着就怪让人心疼的。
赵今越别过脸,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他回过头去时,看见她一双圆眼,亮晶晶的,两个人相视而笑,温热的泪水就那么滑落了下来……
他眼眶发疼,点了点头说道:“嗯,钟从姗你很勇敢……”
病房里,红彤彤的小婴儿,似乎对这个世界很好奇,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四处乱看。
赵今越安顿好从姗,出病房接了个电话。
“搜救情况怎么样了?”
向北在那边汇报:“肖寅兴尸体找到了,但陈煜…现在还没有消息……”
赵今越喉咙滚了下,他侧头,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看见从姗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正在伸手逗怀里的孩子……
他心里五味杂陈,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赵总,没有消息,未尝不是好事……”向北试图安慰。
是啊,没有找到,就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