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苦,讽刺。
不过赵今越并不生气,瞧着好像心情还挺好,没和这泼妇计较。
“升斗小民?”赵今越不屑:“你是看不起钟家,还是看不起赵太太这个身份?”
他在提醒她的身份。
从姗曾经最羡慕的身份和生活,到今天成了一把枷锁,将她死死套住。
“为什么逃婚?”他问。
从姗冷笑,终于问出这句话来了。
“为什么逃婚你不清楚吗?”她扬起头,毫无畏惧地看向男人,那张脸带着倔强和冷嘲。
赵今越俯下身,没将她这副表情放在眼里,捏着她下巴质问,“钟从姗,谁给你的胆子,嗯?”
赵今越力道不小,从姗却没觉得疼。
她仔仔细细瞧着那张脸,多么无懈可击的轮廓,骨子里却是冷血无情。
她心里忽然有一瞬间的难过。
她难过眼前的人,在她离开那么久之后,没有发现一丁点儿不正常的蛛丝马迹。
果然不在乎,就不会有关注。
更不要讲京城里其他人了。
可只有两秒,她很快恢复了笑意,笑得有些苦涩,“赵今越,要不然你放过我吧?你就当没见过我,回京之后,你和舒小姐可以顺理成章在一起,至于离婚手续,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妥善处理。”
“就这么想离开?是想和姓陈的浪迹天涯?”赵今越眸扯了下唇角,深邃的眸色,带着些许寒光,“做梦。”
接着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虚情假意放在唇边亲了亲,“我给过你机会,知道你为什么这回没跑掉吗?”
从姗用力想挣脱,奈何对方手劲儿太大,她根本不是对手。
赵今越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笑了笑:“因为你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次次都能像之前一样,侥幸逃脱,你以为你总有办法,你以为我不是你对手,从姗,你太小看我了,我赵今越要是想找一个人,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
“你一定又在想,为什么是今天,我告诉你答案,因为我在给你机会,可惜你这个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从姗也不挣扎了,她挑起唇角一笑:“赵今越,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可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路人,你现在这样做,又何必呢?把我抓回去,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你就不怕你的小青梅见着我们出双入对,难过吗?”
“我看是你怕你的竹马难过吧?”他那话意有所指。
从姗眼神恍惚,敏锐察觉到什么:“你把陈煜怎么了?”
她当初能成功从万众瞩目的盛世婚礼现场逃婚,全都得益于陈煜。
后来她跟着他跑出京城,一路得他照顾。
再后来,陈煜因为不想给她带来麻烦,在去塞城途中,不告而别。
那之后,她和陈煜失去了联系。
赵今越眯了眯眼,眼角眉梢都锋利了几分,笑得刻薄极了:“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呢?”
赵今越拿着一叠资料,跟着上面的地址念了出来,“塞城,南疆,西越,容州府,清远,淮县,一路从北向南……”他看着从姗,眼神愈发冰冷,“就没打算回头是吗?”
从姗唇色有些发白……
她不说话,他也无所谓。
“将近一年的时间,去的地方倒是不少。”赵今越若有所思:“但,你逃婚后到塞城这期间,有三个月销声匿迹,去哪儿了?”
从姗低头笑,那笑容似乎在挑衅他:“怎么?赵公子这通天本事,还查不到我去哪儿了?”
赵今越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狠狠拽住她的手腕,半点儿没有怜香惜玉:“从姗,你最好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然在这京城里,我不保证他会出什么事。”
从姗原本人畜无害的眼神,也忽然发了狠:“赵今越你要是敢动他,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瞧瞧,一提到姓陈的,她就跟浑身长刺一样。
那表情赵今越看得实在不顺眼。
“你在这儿跟我说什么狠话呢?”赵今越偏偏不屑,他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她,眼睛里透着凉薄的笑,“是我从前太惯你了,让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是吗?”
“你最好时刻给我记住,赵太太这个身份。”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在自己太太心里,为什么就有这么不可撼动的地位……
福利院三年而已,比他们早认识三年而已。
他给她的,那个男人可几辈子都给不起。
钟从姗眼瞎耳聋才帮他说话。
“与其担心别人,你倒不如先想想,回到钟家要怎么过你父母那一关。”
想到父母,从姗脸色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第13章 春光
这种感情要怎么形容呢?
明明彼此血浓于水,从姗和他们之间,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障碍。
或许是自幼不在他们身边长大,或许是她作为他们的女儿,的确不那么优秀,总之感情总掺着那么点儿疏离感。
钟家是书香门第,听说祖上还曾出过几位文坛大家。
从姗回到钟家后,时常听见父母在她耳边念叨……
大约文人多清风傲骨,也知晓钟家早已日渐式微,所以极力要保住这块招牌,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若不是她回到钟家,也许与赵家的结合,也就此作罢。
从姗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回到钟家最大的价值,就是促成了这桩婚事。
女儿从婚礼现场逃婚,他们失望之余,恐怕觉得是奇耻大辱。
回去免得不得要被教训的。
从姗只记得那几年里,她钢琴和跳舞学得很不好,爸妈每天脸色都不好看。
仿佛钟家女儿,该生来就天赋异禀。
只是那么多的乐器里,好像也就大提琴,她学得最好。
她高三时,奋笔疾书,挑灯苦读,但确实基础有限,用尽全力才靠上了国内一所末流211……
钟家也想过送她出国留学的,但考虑到她和赵家的婚事,避免夜长梦多,最终放弃让她出国。
十七岁回到钟家,她以为会迎来新生,于是她伸出双手去拥抱亲人,感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对她失望的眼神。
满目的期望里,从姗就是没瞧见一点儿亏欠的偏爱。
比起她这个什么都差强人意的小女儿,他们倒是更疼爱姐姐钟清许。
从姗好多次都想,要不是钟清许比赵今越大了个七八岁,今天和赵家联姻的,可就不一定是她了……
回到京城,已经是晚上十点。
下飞机后,从姗一直心神不宁。
等出了机场,上了车,她看着车子一路驶进内环高速,抠了抠手指,探着脑袋终于问了句:“我们…这是回哪儿?”
赵今越偏偏不着急,气定神闲问:“你想回哪儿?”
从*姗支支吾吾的,转了转眼珠子:“今天太晚了,要不…先回凤栖路吧?”
赵今越挑了下唇,几乎把鄙视写在脸上了:“现在知道怕了?白天不还劲儿劲儿的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说到后面,说教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
从姗瞪他一眼,气鼓鼓偏过头去,再也不说话了。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巴不得她不好受,最好回家被骂个狗血淋头!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凤栖路别墅门口。
这里位于京城寸金寸土最繁华的地段。
里面的独栋别墅是君越旗下的项目。
高端智能定制别墅,当年一开盘,没有二十四小时,全部预售完。
赵今越当时自己留了一套,一直没有住进去,还是后来和钟从姗结婚,作为婚房入住。
两人回到别墅,向北一行人自行离开。
从姗进屋就踢掉脚上的鞋,头也不回往楼上走,跟谁欠她二百万似的。
完全没管身后看不惯她一身恶习的男人。
赵今越皱眉,看着她一路上楼,直到消失在楼梯口。
又转头瞧着玄关那边,东倒西歪的高跟鞋……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最后慢条斯理弯下腰去捡起来,整齐放进鞋柜里。
他有强迫症,见不得家里一丁点儿乱糟糟的。
以前的钟从姗温柔乖巧,小媳妇儿似的每天在家等着他,可这次见到她之后,简直是性情大变,跟中邪了一样……
从姗上楼回到卧室,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不知所措……
这卧室很大,比淮县的房间不知大了多少倍,条件好了多少倍。
可她就是觉得这屋子…这楼…这里每一件东西,就跟一个巨大的笼子似的,关得她压抑极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听见男人上楼的脚步声。
立马关灯缩进被子里,翻身背对着卧室门装睡,不想看见他,一点也不不想……
赵今越推开卧室门,看见里面一片漆黑,床上微微鼓起一片,很容易看出是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