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九点去你家,你爸妈要见你。”
赵今越说完,站在门口,等了有两秒,里面安静极了,没有任何回应。
他知道她没睡,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
这回他肯亲自出去找她回来,已经是给她天大的面子了,跟这儿耍什么臭脾气!
真是惯的。
赵今越拉过卧室门关上,转身就去了书房办公。
男人离开后。
昏暗的卧室里,女孩从床上睁开眼。
心里很茫然。
说到底还是怕的。
脸上再无所畏惧,想着要见他们,会下意识忐忑……
就像叛逆小孩和大人吵架离家出走,心里暗暗发誓要让他们再也找不到自己,幻想他们肠子都悔青的样子,心里有种快感。
但回到家依然害怕一顿毒打……
从姗有时觉得人真是一个奇妙的物种,她和他们感情其实不算好。
但因为是父母,因为有父母这块牌匾立在这儿,见面时,人就下意识有几分敬畏之心。
从姗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
没办法,逃婚这事儿,想一想好像的确不算小事。
她这辈子,统共也就鼓起勇气,干过这么一回。
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不断。
梦里她在一个巷子里逃跑,四面八方都是赵今越那狗男人在追她,她情急之下,用尽全身力气,翻到墙上去了,结果她回头一看,墙那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落下,赵今越侧头过来,笑得阴森极了……
她吓得扑腾一声滚下墙去……!
男人后半夜刚结束工作,就听见隔壁砰一声——
他起身从书房出去。
回到卧室,推开门,视线落在床上扫了一圈,床上除了被子搅成一团。
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赵今越听见安静的卧室里,仍然有浅浅的呼吸声,他又朝里面走了几步,这下瞧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人……
身体蜷缩一团。
看样子还丝毫不知道自己滚到地上去了。
男人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她两下…没反应……
接着他蹲下身,黑暗中,他看见一片春光……
他喉咙滚了滚,嫌弃地看着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睡像这么差?
睡觉还不老实。
也对,和现在比起来,以前她简直太能装了。
清晨,从姗醒来时,发现旁边床单涡下去了一点,有个印子。
不知道那工作狂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
她打了个哈欠,意料之中,她没睡好。
一动,肩背怎么还有点疼?
她扭动胳膊,扯着整个背部骨头都有点儿疼……
像半夜被人拖出去揍了一顿似的。
等等……
从姗灵光乍现,想到什么……
上次在淮市酒店,她早上醒来,好像也是浑身都疼。
想到这里,脸似乎有点儿发烫……
这死变态!
睡着了都不放过她。
等早上醒来时,眼底的乌青快掉到下巴了。
她打算彻底摆烂。
脸也不好好洗,衣服随便从衣帽间捞了一件套身上。
等下楼时,赵今越早以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杂志。
餐桌上摆好两份丰富的西式早餐。
似乎在等她。
见她下楼,赵今越淡淡扫了她一眼,下意识就皱眉。
明显对她这一身不满意。
谁见了也不满意……
头发乱糟糟的,两眼呆滞,挂着一对匀称的黑眼圈……
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棉衫,一整个人像被妖怪吸走阳气似的精神不振。
“怎么?”赵今越放下报纸,好整以暇看着她:“打算行苦肉计?”
从姗并不搭理他,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脸上红彤彤的,但好像有些怒气:“你昨晚干什么了?”
是质问。
赵今越明显怔了下,眼光顺着她胸口扫了眼。
“你是问哪方面?”
从姗赶紧捂住胸口,整个人简直要跳起来:“你这个人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睡着了你都不放过?精虫上脑啊!”
赵今越:“……”
他昨晚帮她提了一下衣领而已,顺便大发善心,把她从地上抱到床上了。
怎么就上升到精虫上脑了?
但想起她刚才下楼时,余光瞥见她一边走一边捶打胳膊和背,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
赵今越笑了下,偏头看她:“那你怎么不问问,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他就是这样,非常擅长逆向思维。
“我…我干什么了?”从姗瞪着眼珠子,结巴了……
“这种事,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行的,你说是吧?”
从姗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她张了张嘴……
想到某些画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今越瞧着她呆愣的模样,继续得寸进尺:“上次在淮县,你不是挺享受?现在倒打一耙,到底谁没人性?”
越说越离谱了。
从姗一张脸涨红,满脸不甘示弱,但嘴跟打结了似的,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
她低着头,也不用餐具,拿起几片蔬菜和培根夹在起司上,塞进嘴里,那动作要多不拘小节就多不拘小节,牛角包一口一个,牛奶整杯一口干!
没两分钟,她就狼吞虎咽吃完了,吃完还打了两个嗝儿。
打嗝儿声大到连餐厅都有回音……
“我去车里等你。”
说完匆匆忙忙就跑出了门。
第14章 演戏
赵今越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收回视线。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上午九点半,迈巴赫停在钟家宅子前。
从姗一路上脸色都是恹恹的,也不说话,一路看着窗外移动的城市建筑…
面对即将接受质问和指责,这心情也实在好不起来。
到下车前,从姗磨磨蹭蹭,最后深吸一口气,才推开车门下去。
赵今越跟在后面,单手插兜,姿态挺闲散。
另一个人则耷拉着脑袋,面色恹恹地走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中式长廊。
稍微偏头,就能看见花园里大片大片的风景,美不胜收。
钟家绿植堪称一绝,园林式设计,里面很多珍贵稀有的植物,大多都是当年钟老太太留下来的。
连赵今越也不得不承认,钟家现今最有价值的,恐怕是这院子里的众多植物……
从姗整个背影都散发着无精打采。
赵今越腿长,没怎么费劲,三两步就追上去了,他与她并肩同行。
远看倒是像极了小情侣之间闹别扭,男士追上去哄人的场景……
但赵今越哪里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从姗,满嘴风凉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然后笑了下,装模作样地说了句,“你要是现在求我一句,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一会儿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让你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从姗瞬间掀起眼皮,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赵总,大白天你是没睡醒呢?”
赵今越却一本正经,盯着她,也不说话。
从姗被盯得发虚,似乎在犹豫,也在考虑男人这话的真实性,半晌,她结巴地吐出几个字,“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赵今越立刻收起笑意,“等我睡醒了来吧。”
说完就转身往里走去。
从姗简直要被他气死!
整个身体差点儿气得喷出火来——
她咬牙切齿,站在原地跺脚再跺脚…
啊啊啊死男人!
她气冲冲跟在后面,满嘴芬芳还没吐出来,就看见一个更让人心烦的人……
那人看见从姗,先是满眼惊诧,然后脸僵了僵,露出虚伪的笑脸,一路朝他们迎来,“呀,二小姐,您回来了?”
“二小姐,您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
从姗收起情绪,满眼笑眯眯,视线落在对方腿上,“吕姨…您这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吕衣梅腿脚一直不好,从姗要是没记错,吕衣梅在她逃婚前不久,钟清许就让她回老家养病去了。
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吕衣梅有些不好意思,“害,这人老了,就没什么用了,去年冬天,我腿疾犯了,是大小姐心疼可怜我,让我回来住一阵子……”
原来还是钟清许。
呵,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吕衣梅是钟清许她妈那边的远房亲戚,名义上是钟家保姆,但打从钟清许出生开始,吕衣梅就一直在她身边照顾。
钟清许从前是很依赖她的。
当时吕衣梅走的时候,从姗还挺惊诧,毕竟这两人的相处时间算起来,说是钟清许半个妈也不为过了……
从姗对吕衣梅一直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