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八岁时,肖寅兴带着她投奔到南方小城一家棋牌室里,那家店的老板和他交情不错。
从姗短暂地度过了一段不那么风餐露宿的日子。
她记牌厉害,脑子又灵,在冰天雪地的南方小城,吵闹噪杂的棋牌室,很快就摸索到打牌的精髓,她懂得如何讨好他,去为自己谋得能够吃饱穿暖的机会。
可是她即使再厉害,也毕竟只是个小女孩。
算计不过那些老奸巨猾家伙。
只是因为那天帮肖寅兴打牌輸了,她被关在屋外,足足受冻了一晚上。
那次以后,她大病了一场,肖寅兴是赌鬼,哪里肯花錢给她治病?
只想着她要是能就这么死过去,倒是省心了。
是她命大,没被冻死。
她半夜爬到棋牌室,那是出于求生本能。
她去找肖寅兴,求她带她去医院。
肖寅兴当时打牌輸了,他脾气暴戾,站起来踹了她两脚,踹得她肋骨生生发疼……
彻底站不起来。
她疼得实在厉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肖寅兴见她哭就觉得晦气,心里的怒火更旺盛了,他当时抄起旁边把一椅子,就要向她砸过去——
是当时那家棋牌室的老板,见从姗可怜,跟着肖寅兴也是遭罪,动了恻隐之心,赶忙冲过去拦了下来,他好言相劝:“小女娃也可怜,不至于不至于的啊……”
后来实在扭不过肖寅兴那王八蛋,老板才提议说他有一个远房姨奶奶,年轻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车祸去世,如今孤老太太一个人在老家生活,需要人看着点儿……
棋牌室老板出了500元,肖寅兴当时打牌输得裤衩子都不剩,一听给钱,眼睛都亮了,只要给钱,他巴不得把这碍眼的东西赶紧转手出去!
自此,从姗被棋牌室老板买下,送去了云禾村。
短暂地脱離颠沛流离。
从姗打小就聪慧,她被送到云禾村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报警,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肖寅兴,她恨不得他被千刀万剐!
可到云禾村之后没多久,从家奶奶就告诉他,她那开棋牌室的侄孙子,在一个夜里,被人乱刀砍死了,死的过分惨烈。
从姗听得心悸,那家棋牌室每天烟雾缭绕,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三教九流。
从姗记忆里,那老板算不得什么好人,色胆包天,经常和店里有的有夫之妇暗渡陈仓,纠缠不清……
从家奶奶知道她的来历,老人摸着她稀疏的头发说,“姑娘,既然来了,就陪奶奶在这儿生活吧,他能买下你,把你送到我这儿来,大约是他这一生行过唯一的善,你我算是有缘,因善而起,奶奶给你取名,单名一个善字,从今往后,你记住,你叫从善,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好生活……”
从家奶奶是个很好的人。
从姗一声为数不多的温暖,都是她给的。
她后来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回到钟家后,能够做到毅然决然,对过去的一切伤痛只字不提。
大抵是受了从家奶奶的教诲。
她教她,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向前看……
可是这么多年,肖寅兴那个魔鬼,总是不肯放过她。
她伤心极了。
连做梦也在哭……
第48章 绿帽
“姍姍...醒醒……你快醒醒……”付岚嫣大约被吓到了,她有些着急,晃了晃着女儿,“姍姍,你怎么了……?”
从姗身陷梦魇无法自拔,梦里都带着哭腔……
那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就在这时,从姗身上的手机铃声響起。
付岚嫣听着那铃声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邊的人好像格外执着,一直在持续拨打。
付兰嫣也怕对方是有什么要緊事,从女儿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
她放佛看到救星。
她叫不醒从姗,只得慌慌张张接起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那邊男人就质问了一句,语气甚是不滿。
付岚嫣手有些抖,她清了清嗓,吞吐说道:“是…是我,今越……”
趙今越大概也没想到他丈母娘会接电话,他愣了下,问道:“媽,从姗呢?”
“姗姗……”付岚嫣没办法,如实说着:“她睡着了,可是她好像在做噩梦,怎么叫也叫不醒……”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付岚嫣一生依附于别人生活,没有多少能自己做主的事情。
从姗这样,她除了心慌,担忧,别无办法。
趙今越不知道从姗发生了什么,只交代了句:“我一会儿过来。”
“哦,好…好的……”
从姗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她浑身都是汗。
一睁眼,趙今越和她媽妈,都在床邊看着她。
付岚嫣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十分忧心:“姗姗,你剛才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从姗脊背有些发凉,她思绪混乱,想了一会儿,也只是摇摇头,“……没事。”
“对了,剛才今越打电话给你,我叫不醒你,他就直接过来了……”
从姗抬起眸子,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男人,她唇角牵起一丝笑:“多大点儿事,值得你这么特地跑一趟?”
付岚嫣瞧着她这两天情绪不太对劲,还以为是女儿又和趙今越吵架了。
目光在女儿和女婿之间来回看了看,她站起身来,笑盈盈说着:“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晚上吃饭我叫你们。”
付岚嫣出去后,从姗靠在床上,眼眸看向赵今越:“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如果有什么要问的,等我醒来再说好吗?”
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胃口不好,情绪不佳,瘦了挺多。
整个人也憔悴了起来。
赵今越也没勉强她,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
从姗整个身体窝进床里,想着一些事,眼皮一垂一垂的。下午在花园里睡觉时,乱七八糟的噩梦,十分耗费精力。
她最近嗜睡,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
晚饭时,赵今越上楼叫她,他推门进去,动静很小。
房间里还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赵今越走到她床边,钟从姗一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也就这两天时间,她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连睡着了,眉头都皱着的,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呢?
她最近的確不太对劲。
赵今越从被子里,握起她的手,自顾自小声说着:“钟从姗,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呢?”
她没有回应。
从姗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时,天光已大亮。
她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懶腰,整个人的状态好多了,果然只有睡觉,才能滿血复活。
去卫生间洗漱时,她发现漱口杯里多了一把牙刷。
有人在这用过她的卫生间了。
才想起来,赵今越昨天来过了。
从姗下楼时,钟启年和付岚嫣已经在餐桌上吃饭,与此同时,赵今越坐在另一边座位上。
从姗望着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正坐在餐桌上,低头默默吃饭,连吃饭时都一丝不苟……
从姗印象中,赵今越基本没在钟家留过宿,他不习惯在别人家住。
在外出差,通常也都是有固定的酒店,固定的套房。
她的爸爸妈妈,此刻坐在另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这哪是吃早饭?
这是接待联合国总理吧……
赵今越看见她,淡淡说道:“过来吃饭。”
从姗坐过去,赵今越给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在她面前。
他记得,钟从姗最喜欢了。
从姗确实觉得挺香的,可刚舀一勺吃进嘴里,那股反胃的恶心感,又上来了……
她怕被看出端倪,硬生生咽了下去,却再也不肯动勺。
见从姗吃了一口就放下,赵今越问她,“怎么了?”
从姗只是嘿嘿一笑,“没事没事,这两天肠胃不太好,想吃点儿爽口的。”
说完,就自顾自把一碟酱萝卜端到自己跟前。
赵今越默不作声,瞧着她这些小动作,也没说话。
餐后,两人上楼,从姗打量着他,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她问他:“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赵今越却说,“不着急,回房间,问你点儿事情。”
从姗“哦”了一声。
心不在焉地跟着上楼……
回到卧室,从姗见着床就想过去躺着,吃个饭的功夫她也觉得累……
走到一半,赵今越在她背后,冷不丁喊了一声:“钟从姗。”
“嗯?”从姗不明所以回过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问。
从姗眸光闪了闪,她抿嘴笑:“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赵今越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