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擔心。”赵今越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收好这份合同。”
“你既然回了凤栖路,就先住着,为了避免意外,我让向北安排了几个人在这儿,林姨我也叫回来了,主卧房间我已经让她重新打扫出来,消毒杀菌,你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
想起从姗好几次打电话他都没有接到,赵今越又补了句:“私人手机以后我会随身携带,不用担心联系不上我。”
从姗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
她怀孕后情绪总是敏感,偶尔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坐在钟家花园里,看着一只小猫小狗,花草树木,或者想到某一一个画面,想起某人说过的某一句话,她就会泪流满面。
那些也不一定就是令她伤心的话,有一些温情,她觉得弥足珍贵,却觉得自己再也握不住……
是那种在黑暗中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一天终于见到一束光,她翻山越岭追赶,才见到那个太陽,她没想过太陽会消失,她以为太阳会一直在,直到黄昏落日消失在地平线,她心里极具坠落的失落感……
时至今日,从姗在这段婚姻里,头一次觉得,自己身后不是空无一人。
前些年她总是怕,和赵今越结婚后,她也怕。
整日诚惶诚恐,没有一天是舒心的。
所以感动之余她还是怕,怕刚刚才拥有的一点儿温暖,就那么消失在地平线里,陷入无尽的黑暗……
她心里动容,又有留不住的无力感,情绪纵横交错,鼻头有些发酸……
赵今越见她掉眼泪,心绪被她牵动着。
第65章 回应
他捧起她的脸,认真端详着从姗眼底的情绪,声音格外温柔,“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好端端怎么又哭了?”
从姗觉得自己多愁善感了,好多话要讲出口,就太无病呻吟,太难为情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一垂一垂的,她嘴唇蠕动了下:“…趙今越,你能不能一直对我这么好?”
她声音带着些低泣,眼圈红红的,看得人心都碎了。
趙今越摸了摸她的头发,眼角泛着笑意,“说什么傻话?”
“鐘从姗,你听清楚了……”而后,他一字一句坚定地对她说:“我会永远,永远地对你好……”
那眼睛里装满了深情。
过去的鐘从姗,靠着顽强的生命力,活到了回鐘家那一天,此后多年,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缝缝补补。
終于,終于她十七岁就喜欢的那个人,如今清晰而真实地坐在她面前,坚定不移对她承诺。
从姗眼前有些模糊,热泪从皮肤上滑落下来,滚烫滚烫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眼睛生疼:“你别骗我……”
趙今越替她擦着泪,咧唇笑了下:“骗你倒霉一辈子。”
从姗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趙今越,其实不是在鐘家。
那天她坐着车,回钟家的途中,路过赵家院子。
庭院前的大门,半开未开,英姿挺拔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单手插兜,站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打電话。
雪白的梨花雨落在他利落的短发上,像极了满头霜雪在飘落……
那一幕她记了很多年。
她记得他的侧脸,后来在钟家见到他时,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那年梨花树下的赵今越,用一面侧影就困住了17岁的钟从姗。
她现在24了,他还是毫不费力赢过所有人……
可是喜欢一个人,占有欲是很强的。
她很久以前甚至想过,如果小时候她没有丢,在钟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中长大,即使钟家落寞的结局不变,她和赵今越或許也会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他们从小就有婚约,这样的话,他们就能够朝夕相处培养感情,舒家那位大小姐,也不必占着赵今越小青梅这个名头,得意那么多年。
她后来不会被逼得节节败退,走投无路。
她不会生病,也不必逃婚。
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和阴差阳错。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她心悦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开始对她有所回应。
……
钟启年的项目投资失败,在京圈内惊起了不小的水花。
都知道他是君越集团未来掌门人的岳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笑话多得是人嚼舌根。
也大多是背刺钟家的闲言碎语。
说什么钟家养了一个好女儿,嫁进赵家算是保住了一世荣华富贵。
无底洞,吸血鬼……
越傳越难听。
可是白纸黑字,钟启年抵赖不掉。
那些债主们,当然也用了一些手段,明里暗里煽动舆论,逼赵家出面解决,赵家要真不出面,钟家或許就彻底倒了。
最后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赵立浓,都亲自打電话到赵今越那儿了。
赵今越那天正在办公室里加班,看到父亲的来电,他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今越,这件事,你要妥善处理才是。”
他将电话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知道,爸。”
赵立浓听出他的语气,继续说道:“你爺爺在世时,總说赵家有愧于钟家,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下来,赵家人永远不许对钟家发难。可是这些年,赵家对钟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姗如今懷着身孕,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她父亲那边,你亲自出面,安顿好后续事宜,只是这件事后,若是他父亲那边再有什么,赵家不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出手相帮。”
赵立浓很会审时度势,钟家傳到钟启年这一代,是再难青云直上了,往日辉煌就快要消失殆尽。
那位钟大小姐,倒是有几分魄力,可一己之力却也无力回天。
谁都有数,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一代世家,正在悄无声息地在陨落……
可是君越的未来,却还有无限可能,赵立浓承认自己有私心,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冒险,拿君越的未来当儿戏。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赵今越从小听到大。
钟家书香门第,世代相传,发家起源比赵家早了好几辈人。
当年赵今越爷爷到京城起家时,承蒙钟家老爷子照拂,两人此后成为知心好友,后来却因为帮助赵家,参与了一桩商战,对方伺机报复,钟家老爷子自此落下双腿残疾,一蹶不振,卧病多年,才有了如今的败落……
可惜钟启年,半点儿没遗传到老爷子的精明。
他投那两个亿的项目,全打水飘。
赵今越很快把支票送了过去,处理完这事情,钟启年随赵今越一同从那边出来。
钟启年跟在后面,抹了把额头的汗,“……今越,这次的事,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女婿替岳父平事,钟启年现在这个局面,多少是有点儿难为情的。
“爸,麻烦倒没什么,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赵今越西装革履站在那,两秒后,他转过身,看着钟启年笑了下:“今天从姗没有来,但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说一说,她如今,不仅是钟家的女儿,也是我的太太,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对她好一点儿,如果做不到关心,至少别讓她担心,伤心,闹心……”
他偏心钟清许这事,赵今越是知道的。
钟从姗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这个父亲出事,她满心的担忧,他更是清楚知道。
以前他和从姗感情没那么好,许多事他没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不同了,他不希望钟家任何事情,影响到钟从姗的情绪。
转眼时间进入九月,从姗懷孕已经六月有余。
过了孕早期,身体的那些孕反,也漸漸消失。
她开始慢慢变得圆润了些……
赵今越十分欣慰。
这天,从姗在衣帽间里选衣服,选了一上午,也没找出一件合适的出来,选到最后愁眉苦脸……
赵今越从隔壁书房处理完公事出来,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手看了下腕表,快十一点了,她还在选。
从姗以前是不怎么纠结衣着的人,基本以舒适度为主。
赵今越推开卧室门进去时,看见她站在全身鏡前,双手托着隆起的肚子,一脸苦恼。
他走过去,手很自然地揽过她腰肢,好笑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从姗轻轻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肚子,撇了下嘴,欲哭无泪:“……胖了,现在膀大腰圆,没一件塞得下!”
赵今越说:“之前我不是讓人送了孕妇装来?”
从姗继续撇嘴,眉头一皱:“太丑。”
赵今越安慰她,“你不用太在意,这次聚会,应總带的那位家属啊,很随和,不像京城里的那些名媛。”
应启元这次回国,到京城参加一个峰会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