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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鸟与金丝雀_知微言浅【完结+番外】(75)

  她自己那时自己每天只睡两个小时,有时候睡着了像没睡,有时候精神又很亢奋,到最后体重下降到只有34公斤。

  那一场盛大的婚禮之前,谁也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喧嚣的人群中,用尽全力地呐喊,那些人却像是和她隔着一层屏障,无论她怎样嘶声力竭求救,他们都听不见……

  没有人关心她。

  也没有人在意她。

  她的灵魂孤独,躯体开始抗争。

  内心的兵荒马乱,无人在意。

  她一直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人,上天似乎也想要拉她一把,于是在那场婚礼开始之前,她见到了陈煜。

  她好像又看见了一丝希望……

  她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该离开了。

  那一天,她决定要拯救自己千千万万次,她决定将自己隔绝于这场水深火热……

  17岁回到钟家,她以为那是新生。

  找到亲人那一年,她以为自己終于要从这场颠覆中活过来。

  可是最后她心中只剩悲凉。

  当初钟从姗是钟清许带回来的,听说找到她时,她在云禾村的一家福利院里。

  而她回到钟家后,对过去十多年的经历,只字未提。

  钟启年当年见到这个女儿,或许是没有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他瞧着只觉得觉得陌生,心里唯一的喜悦,大约就是和赵家那门亲事,終于可以重新提上日程。

  她没提过,他也当她不愿意说。

  而付岚嫣是不敢问。

  女儿丢失,是她一生的罪过。

  作为母亲,她愧疚,亏欠,但同时她也懦弱,她不敢听钟从姗过去十七年,都经历过怎样的悲惨。

  她不敢面对。

  可是偶尔她也能敏感地察觉到,她是不开心的。

  她猜到从姗以前过得不好,她一直不敢问出口。

  但钟从姗今天彷佛就是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她以前觉得没有意义,现在她想要叫他们痛。

  痛得彻底。

  “你们知道福利院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吗?”从姗脸上苍白一片,她嘴唇动了动:“除了要应付来自小团体的恶意霸凌,还要每天都装作乖巧懂事,每个孩子都渴望被人领养,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后来我终于找到亲生父母了,我以为我不断的装乖,不断地讨好,就能得到关爱和温暖,可是没有,等来的只有一次次冷漠失望,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

  她这半生其实一直在不断地得到和失去。

  每次她觉得自己终于看见一束光,命运就会狠狠地给她一巴掌,这种感觉曾经让她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有她的人生这样凄凉?

  是她不配吗?

  她自认这一生也没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觉得命运不公。

  第69章 难过

  从姍看着鐘啟年,扯了扯唇角:“爸,为人子,你懦弱无能,为人夫,你自私自利,为人父,你没有责任担当。你这一生,当真失败。”

  “够了!”

  他这一生都在乎臉面的人,此刻被自己的親生女儿指责,心里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从姍却丝毫不畏惧,她从容不迫地继續说:“你们只是旁听者,而我是经历者,我所有的不幸,你们都有责任,这就受不了了?”从姍顿了顿:“这次是卖祖宅,给你还债,如果以后你继續这样,那些人要你胳膊还是腿,你就自觉点儿,给他们,我不会再帮你,还有,作为你的女儿,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豪,你带给我的,都是委曲求全和痛苦,你给我一条命,我已经仁至义尽……”

  鐘啟年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挫败过。

  眼眶好像有些湿润,他伸手一摸,泪水竟就那么滚落了下来……

  他悲愤交加,那一刻他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和失败,他指着书房的门,手止不住地发抖:“你给我滚!”

  从姍已经无话可说。

  她凄凉地笑了下,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往屋外走去。

  可打开门的一瞬间,从姗心跳放佛停了一瞬。

  看见眼前的男人,她唇角有些微微颤抖,“……你,怎么会在这儿?”

  从姗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她指甲下意识紧了紧,神色有些慌张。

  所有的小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书房内的话,他听得清楚至极。

  赵今越站在楼梯的扶手边,臉色惨白一片。

  那一雙狭长的眼睛里,装满了悲怅的情绪……

  他就那么望着从姗,喉咙哽咽得生疼生疼,久久未语凝噎……

  她扶着肚子靠在门边,伤心难过的情绪还挂在脸上,脸颊上的泪痕那么清晰,眼睛红肿,鼻头发红,唇色苍白,那一雙圆眼,他曾经见过一眼,就刻在了心底。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人,明明这样脆弱不堪,明明已经无法再受到任何伤害,可他以前竟然觉得她可以无坚不摧,可以独自捱过内心的天人交战……

  那么长时间的漠视,忽略,那么多的親人,将她推向一个人的孤独境地,他觉得她的家人失责,他自己更失责……

  走廊上,窗外的天光那么刺眼,他侧头看了一眼,那眼睛发疼得紧,一行泪水潸然落下……

  不是他的太太过去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太好,而是他太过疏忽,她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他竟然毫无察觉……

  是他错了。

  赵今越想起鐘从姗和他正式登記后那段时间,君越那时正在收购一家科技公司,他忙得不可开交。

  连她入住赵家,都是让司机去接的。

  記忆碎片翻涌而来……

  他恍惚想起,那之后不久,有一阵子,她异常的瘦弱,偶尔他从国外出差回来,会发现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大概是怕影响他,好多次,她都独自跑到卧室外的小客厅里,窝在沙发上看书,等第二天一早他出门时,经常会发现她蜷缩在沙发里眯着眼睛……

  他走路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她都会立刻从沙发里惊醒,坐起来时,一脸惊慌……

  他母親为难鐘从姗的事,他或多或少地知道,只是以前重心一直在君越,他心大,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实在无暇顾及。

  她说他回到钟家后的这几年,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如今想来,她从钟家奶奶去世后,情绪就开始不对,身体就开始出现问题了,只是他没有察觉到。

  那大半年里,她住在赵家,面对她母親的为难,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她该多无助?

  连她自己本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病了。

  赵今越眼眶有些酸涩,心脏钝疼。

  他才是最混账的那个人——

  他高高在上站在他的角度去俯视,用挑剔的眼光,指责她,嫌弃她*,他还不知道,那时他那低至尘埃的太太,已经病入膏肓……

  太可笑了。

  “钟从姗,这些年,你恨过我吗?”赵今越声音暗哑,眸色带着悲怆,他用了好大的勇气,才将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从姗呆了一瞬,随后嘴角慢慢浮起一层笑意,她松开门把,朝他走了过去,望着他的眼睛,輕輕地说:“没有。”

  赵今越高挺的身姿,站在那儿……

  他闭了闭眼,那眉头紧锁着,又是两行清亮的泪,滑落了下来,他听得心里五味杂陈。

  他希望她说,赵今越,我当年真的好恨你,我恨你的高高在上,我恨你的自以为是,我恨你作为丈夫的失责……

  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可是她偏偏风轻云淡地说:“你当时只是不爱我,我恨你做什么呢?”

  他当时不爱任何人。

  他不知道怎么爱人。

  从小他父母就不和睦,三天两头总是在争吵。

  她母亲胡搅蛮缠,父亲古板严肃。

  两个人常常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吵。

  他不懂得什么是爱,遑论如何去爱一个人?

  十几岁时,秦媛蕴有意撮合他和舒雨柔,他为了配合母亲,尝试过和舒雨柔相处,但就那么两三个月,他心中也没什么波澜,他当时觉得婚姻最大的意义,就是巩固君越这座商业帝国,别的都不重要。

  直到那一天,他亲眼看见舒雨柔上了一位社会人士的商务车。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他和舒雨柔这段感情,也被他就此斩断,毫不犹豫。

  后来钟从姗回到钟家,他和她绑定在一起。

  他只是记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眼。

  觉得她有那么一丝特别之处。

  可是他还是觉得君越最重要。

  他一心都扑在工作上,没有多少精力和时间,放在儿女私情上。

  或许在某个间隙,他被钟从姗吸引过。

  但他太过清醒和理智。

  直到钟从姗逃婚那天,他才后知后觉,好像身体里,有一块骨骼,轻轻断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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