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媛蕴此刻火急火燎地进来,看见赵今越躺在病床上,满身裹着纱布,挂着氧气,她着急忙慌地喊医生进来。
动静有些大。
从姗扶着肚子,站了起来,上前去提醒:“媽,医生说了,今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是医院,您小声一点。”
秦媛蕴平时本来就和她不对付,哪里轮得到她来教训她?
又听说儿子先前是因为保护这个女人才受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眉毛一挑,眼里滲出几分寒光:“你少在这儿假惺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越以前好的时候,你就三天两头找他不痛快,现在医生在哪里?给我叫进来,我要问个清楚!”
从姗也不想惯她毛病。
我好好说话,你却以为我好说话。
“媽,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出去说,您要是再在这儿吵,别怪我不客气。”从姗臉色沉了下去。
“你威胁谁呢?今越是为了保护你才受傷的,你这个扫把星,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赵家的门!”秦媛蕴也是强势惯了的,哪里能受得了有人这么对她说话?
她火冒三丈,说话开始完全无所顾忌:“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扯从姗。
这状况把一旁的向北吓懵了。
从姗怀着孕,向北在这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这么个小喽啰,人微言轻,啥也不是……
拦吗?他会不会当场毙命?
可是不拦,他老板要是醒来发现他见死不救,他估计也会毙命!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向北决定豁出去。
于是硬着头皮,只身挡在从姗面前,含笑提醒道:“……秦总,太太她还怀着孕。”
秦媛蕴目光一凛,冲他吼了一句:“向北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向北都快哭出来了,硬是没敢让开:“秦总,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您的亲孙儿……”
秦媛蕴一时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说:“谁知道她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
“妈,您说谁是野男人?”男人声音有些虚弱沙哑。
从姗听到声音,飞快地转过头去,发现赵今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
她眼睛瞬间亮了亮,心中一阵激动,顾不得其他,连忙扑了过去,“赵今越你,你醒了?”
她想摸摸他身上,可她害怕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一只手悬在空中,有些手足无措,“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今越手指动了下,盯着从姗瞧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从姗被他看得愣愣的,摸了摸自己臉,“怎,怎么了?”
“瘦了。”
半晌,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醒来第一时间就看见她了,身形消瘦,脸色憔悴,他昏迷的期间,她一定殚精竭虑。
赵今越看得很是心疼。
从姗眼圈一时有些发红,她低了低头,鼻头酸涩。
赵今越吃力地抬起手,握住她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
“今越,你怎么样?”秦媛蕴这时也走了过去。
赵今越这才将目光落在秦媛蕴身上,黑眸有些寒冷:“托您的福,您儿子还没死。”
他唇色依然发白,额前短发下,还裹着纱布,滲出一点点血迹。
秦媛蕴怪噌:“你这孩子,说得这是什么话?”
赵今越扯了下唇,“从姗怀着孕,您刚才又说的是什么话?”
“我那是……”
兴许知道刚才有些过火,她一时间竟也有些无言以对。
“妈,以前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那么今天我就跟您再重申一遍,从姗是我的妻子,如今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请您以后,说话对她客气点儿。”
秦媛蕴张嘴就是反驳:“今越,我是你妈,你怎么能……”
“您是我妈没错……”,赵今越截断她的话,“但您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这个儿子,如果以后您再对她出言不逊,别怪我翻脸无情。”
秦媛蕴说不过她这个儿子,又开始翻起旧帐来:“上次舒家那事儿,要不是因为她,雨柔能那么狼狈出国吗?你非要做得那么绝,雨柔以后要怎么做人?”
“你为钟家尽心尽力,她那个父亲现在欠着一身赌债,将来不还是得你去收拾烂摊子!她有哪点儿值得你这么维护着?”
赵今越简直被他这个糊涂的母亲气笑了:“那您想没想过,钟从姗那晚要是出事,她以后要怎么做人?且不提她嫁入赵家就是赵家的人,单说您同为女性,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活了几十年,脑子怎么还是拎不清?”
赵今越从没把话说得这么重过。
以前他并不怎么喜欢母亲,大多时候还算是尊重她。
甚至有时为了避免麻烦,有些事还会顺着她的心意去。
可是如今他就是见不得钟从姗被任何人出言伤害。
秦媛蕴站在那儿,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不敢相信,这个从小就优秀的儿子,竟然会这样忤逆她?
自从钟从姗回来,赵今越就像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秦媛蕴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当初也这么对钟从姗,怎么从没见儿子出来替她说句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这样维护她?
秦媛蕴闭了闭眼,心中升起一阵失落……
第75章 天分
都说婆媳自古以来就是天敌。
可鲜少有人看明白,婆媳矛盾,根本在于男人。
男人要是冷眼旁观太太被家里其他女眷欺负,那大家就会默认你是可以被打压的。
谁都知道软柿子好拿捏,一个家里男人选择漠视,女人日子进退两难。像秦媛蘊这种自己淋过雨,恨不得给你泼开水的婆婆,哪里见得自己儿媳妇比自己当年过得更轻松?
反之男人要是事事维护,久而久之,也没人敢慢怠和欺负自己的太太。
一切全在男人是否作为而已。
如今趙今越和从前天差地别,秦媛蘊算是彻底看明白,这个儿子,是一心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行,我养了一个好儿子,你为了她跟我翻脸,趙今越,你真行!”秦媛蕴气得脸色铁青,夺门而出。
从姍捧着一个水杯,走到桌前,为他倒了杯水,然后将床摇起来了一点儿,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好了,别生气了,先喝点儿水。”
“我不气,我怕你气。”趙今越将她拉着坐下。
从姍撇撇嘴:“那我也不气。”
说完,她又瞥了眼男人的脸,语气酸酸的:“只是你妈这回可得寒心了。”
她声音有些柔,茶味儿十足。
说着还歪了下脑袋扫了眼门外,其实心里都要开心死了。
果然只有她儿子才能治住她。
趙今越冷冷说道:“别搭理她。”
从姍抿了抿唇,心里乐开花来……
偶尔茶一点儿,也没什么吧。
叫醫生来看了看,情况乐观,从姍终于放下心来。
想着还好当时他方向盘打得及时,偏离了马路,车子没有直接和那辆货车撞上,而是撞到了路边花坛中。
只留下轻微脑震荡,头时不时发晕。
但醫生说只要人醒来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好好养着就是。
吃过午饭,从姗坐在病房里,陪着他偶尔说两句话。
说着说着,赵今越就忽然发现了什么……
他瞥了眼那边桌子上的文件。
“向北来过了?”他忽然问。
从姗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嗯……来过了。”
他都昏迷不醒了,向北还能往医院里送,想必那些文件,都是集团内至关重要的。
他对待工作极为谨慎苛刻的一个人。
既然醒来了,文件又在这儿,工作狂模式又下意识开启,“帮我拿过来我看看。”
从姗眼神顿了下,唇角微微翘了下,然后起身,乖乖地将那些文件抱了过去。
赵今越隨手拿了一叠,打开扫了一眼,看见文件上面有一些文字批注,基本是一些商業判断以及建议。
很犀利。
有的投资报告市場分析,甚至精确到数值偏差。
批注者都一一标注出来了。
那字迹他熟悉。
一笔一划都很稚气,小孩儿似的方块幼圆体。
和那些精准成熟的数字分析,形成鲜明的割裂感。
赵今越抬起眼眸望着他,挑了下眉,“你做的?”
从姗咧嘴笑了下,“隨便写的。”然后她扬了扬下巴,嘻嘻笑着:“怎么样,比起我们赵总的水平如何?”
赵今越气息还有些虚浮,他嗤了声:“钟从姗,以前是我小看你了。”目光里都是赞赏。
虽然幼稚,指导性的建议,却颇为老练。
他恍惚想起,钟从姗以前好像是财经大学金融系毕業。
只是她自己从来不提这些,时间久了,他也就抛之脑后了,逐渐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