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姗挥了下手:“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没醒来,向北着急,这些文件都那么重要,我想着我也是拥有君越百分之五股份的人,总不能袖手旁观?但我的签字没什么用,你不在,公司那些高层职业经理人,都望着你的秘书团,董秘不好做啊,秦秘书估计电话都被打爆了,向北拿着回去重新整理,解救你的秘书们去了……”
赵今越出事,公关第一时间拦截。
没让新闻爆出。
几乎是心照不宣的。
他这个集团掌舵人,忽然消失,令高层和股民惶恐是一方面,股价波动影响极大,这个后果谁都不愿意看到。
赵今越见她嘚瑟,随口说道:“我看等你生完孩子,你也可以做君越一方诸侯……”
从姗脸色变了变:“别别别,我只想混吃等死,不想努力工作,我有君越百分之股份了,我完全可以躺平。”
她这样刻意。
赵今越认真地看着她:“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嗎?你有这个天分,你完全可以……”
她打断他的话:“可我不想再折腾了。”从姗忽然笑了笑:“赵今越,我死过一次,涅槃重生,我更加敬畏生命,我只想好好活着,健康地活着……你明白嗎?”
她的确有这个天分,以前活在泥泞之中,穷过,苦过,寒酸过。
后来见识了更大的世界,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赚钱的门道和契机太多了,只是当时处于那个阶段,够不着看不见而已。
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有朝一日必须一个人生活,她也有足够的把握,让自己不会过得很差劲。
这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比不过好好爱自己一场。
赵今越觉得从姗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本书,越往后翻,越覺得津津有味,爱不释手。
她总能出其不意令他感到惊喜。
她的确有很多缺点,他以前很瞧不上。
可是他慢慢覺得,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魅力。
让他越来越离不开她。
“喔唷……”忽然,从姗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赵今越脸色忽变。
从姗摸了摸隆起的腹部,皱眉道:“他踢我……”
赵今越眉头舒展开来,将视线*移到她肚子上,他朝她招手:“过来。”
从姗走过去,赵今越伸手覆上她隆起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忽然,肚子里的人像是有感应一样,他感觉到紫泥掌心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一下。
从姗肚子一侧鼓起小小的包,似乎更加活跃了……
在肚子里开始拳打脚踢。
赵今越和她对视,两人都忽然笑了出来。
晚上睡觉前,从姗不愿理离开,坚持在这里陪着他。
赵今越没办法,便腾出一侧的位置来,让她睡在自己身边。
病房里的灯暗了,从姗被他抱在怀里,没敢动,她怕碰到他身上的一些伤口,可她一时睡不着,睁着眼睛,问他:“赵今越你睡了吗?”
“没有。”
从姗想到什么,她问他:“当时你怎么那么傻,你就没想过有什么后果?”
赵今越轻松抚着她的头发,低头嗅了嗅,轻声说道:“当时啊,当时那一瞬间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不能让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事,别的没想过……”
从姗愣了愣,眼角有些湿,她说:“赵今越,你要活到100岁,你不能比我还死得早。”
“怎么?你怕我死你前面?”赵今越笑出声来。
从姗叹了口气:“我以前就觉得,我以后可能会死得很早。”
男人语气忽然有些沉:“瞎说什么呢?”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
赵今越忽然喊了她一声:“钟从姗。”
“嗯?”
“你跟我講講,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从姗忽然想起,回到钟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主动提及过她的过去。
从来没有。
赵今越是第一个。
以前她不愿意说,也没人愿意问。
她觉得过去像是一場噩梦,于是默默藏在心底深处,逐渐溶解到骨血里,尘封多年。
奇怪的是赵今越提到的这一刻,她竟然愿意尝试着敞开心扉。
从姗想了想:“我丟的时候,没什么印象,从記事开始,我就記得,自己一直跟着一个人贩子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过了好几年,渐渐长大,我也大约知道,因为我是女孩市场行情不好,他怕把我丟了我报警抓他,卖不掉也丢不掉,后来他带着我去了南方小城一家茶楼,我会打麻将,就是从那时候学会的,我记得有一次我帮他打麻将输了,他打得我一根肋骨骨折,茶楼老板看不过眼,花了500将我买下来送到云禾村一个远房亲戚家养着,那家老奶奶岁数很大,但心地却很好,那四五年,大约是我过得最宁静快乐的几年,再后来她生病去世,我被送到福利院……”
从姗略过了那一段,“……再后来,我就被钟家接回来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的。”
赵今越听着她声音,讲起回去,音色淡淡。
寥寥数语,就简单概括了她的前十七年的人生。
其中心酸苦楚,她曾经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她刻意回避福利院,赵今越也不是没有听出来。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没勉强。
只是一下一下地吻落在她头顶,洗发露的香味扑在鼻尖,他说:“钟从姗,我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他说:“我的从姗,她以前吃过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我要她从今往后,万事都顺遂,赵先生在此立誓。”
从姗听不得这样温情脉脉的话。
她眼眶疼得发胀,声音都有些呜咽:“赵今越,你能不能把你的喜欢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儿,我怕梦醒了……”
第76章 做梦
趙今越听着她的话,心底涌起一片酸涩,心脏闷疼闷疼的。怀里这么一个小小人儿,承受过那么多的荆棘和坎坷。
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浑然不知。
他惭愧又内疚。
从姍往他怀里靠了靠,声音闷闷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其实不叫钟从姍,我叫从善,是回到钟家以后,我爸改的。”
“他那时大概也希望我彻底和过去一刀两断,说从善这个名字不好,平平无奇,听着就不像钟家的女儿,和钟家这样的家庭不搭,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找人给我择了一个字,把善改成了姍,但其实从善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一个轉折……”
她说,那一年她被茶楼老板花500块买下,送去了云禾村陪伴一位孤寡老人。
交易可耻,交易当然是一桩罪孽。
可有时候生活其实很讽刺吊诡。
起心动念是善,从家奶奶没有亏待过她,日子虽然清贫,她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一年开始,她的人生終于开始走上正轨,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上学,生活中有小伙伴。
她经历过那么多的痛苦,还能坚韧顽强,从姍都觉得是因为那位老人在她身上种下了慈悲的种子。
让她在后来的人生中,依然敬畏生命。
趙今越对这件事有些印象,以前陈煜总是喜欢叫她善善,善善……
他听进耳朵,很不是滋味。
他当初对从姗的过去毫不知情,三番五次和她吵架。
说过的那些狠话,如今看来,可笑至极。
趙今越紧紧抱着她:“以前是我不好……”
他声音那么温柔,带着一丝歉疚的沙哑。
一个小姑娘在外颠沛流離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见了那么多糟心的事,走到今天又是何其不易?
良久,趙今越问了句:“你确定是钟清許吗?”
他想起之前在钟家听到她说过的那那件事,她居然在心底藏了那么多年。
从姗怔了瞬,“我不知道……”而后她緩了緩,又说:“当年我回到钟家不久,无意中在阁楼听到她和吕衣梅的对话,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对她一直耿耿于怀,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她骨子里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从姗对钟清許的感觉很迷。
钟清許拥有了她不曾得到过的父愛,是独有的一份父愛,对从姗渴望拥抱的东西,她却是不屑一顧,无所谓的态度,太讽刺了……
她那么优秀,她身上都是光芒。
从姗想要的,她轻而易举就能触手可及。
从姗嫉妒过吗?
当然。
有时候觉得她这个人实在討厌,心底也会有刻薄的想法,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但細数起来,自从姗回到钟家以后,她好像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出来。
反而有些时候多管闲事,从姗还成了最終的既得利益者。
比如上次大言不惭问赵今越要股份这事。
从姗对钟清许的感受,实在复杂。
可那件事是从姗心头的一根刺,她至今存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