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今越闭了闭眼,他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来,他记得,陳煜也是去年出狱的。
“赵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关注这个,但当年那件事,牵扯很大……不然也不会那么快被压下来……”他说得隐晦。
赵今越又怎么会听不出?
他挥了挥手,声线沉悶:“你先走吧。”
李尧小心翼翼观察着赵今越脸色:“那赵总,我就先回去了……度假村项目您看?”
赵今越吐了口气:“你之后联系向北沟通具体事宜。”
这话也就是应允了的意思。
李尧眼睛都亮了,满脸兴奋地说:“好嘞!谢谢赵总!”
他还以为赵今越听完这些,度假村项目的融資没戏了。
听见这话,李尧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
赵今越看着李尧离开。
谢你那位正义凛然的表哥吧……
包房内掺杂着些酒气,赵今越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悶。
他抬脚朝露台那边走过去,拉开门,靠在露台扶手边,点了一支烟,放在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星亮的火焰,夹在指间,明明灭灭……
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吸了两口,又想起什么,很快捻灭了烟头。
钟从姍那晚和他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提到云禾寸福利院时,她顿住的語气,他至今还记得。
他知道以前陳煜有过案底,杀人入狱,他当真没往深处想。
当初有心要查他的資料,商跡心那位学姐拒绝向北后,他不是找不到其他法子,而是不屑一顾了。
费时费力查那些过去有什么意义?
钟从姍无论如何是逃不出他的掌心的。
他当时这样想。
他只当做那是一个社会底层少年,年少无知时干的荒唐事,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钟从姍为什么会百般维护?
所以当初才会当着钟从姍的面,刻薄地说他劣跡斑斑。
巧合吗?
可云禾村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只有一家福利院。
赵今越望着这京城里,楼宇之间的夜晚,灯光如昼。
一时之间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疼……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那一场来势汹汹的车祸,和钟从姗,和她当年所在的福利院,都有关联……
可是他无法串联起来。
赵今越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接起。
他说:“大哥,你再帮我查个人。”
……
赵今越回到凤栖路时,抬头看见二楼卧室的灯光还亮着。
眉头稍稍皱起。
已经十二点过了,往常她早已经睡着了。
今天情况有些异常。
赵今越进屋,在玄关扔下车钥匙,换了鞋往楼上走。
越走那边的哭泣声越清晰。
是卧室里传出来的。
赵今越闻声,快步走过去推开卧室门,又急急地穿过小客厅,往里面走去,目光最后精准地落在床边的地板前。
钟从姗盘着腿,正坐在地上哭。
赵今越走过去,蹲在地上,眼见她两眼红通通,低着头,伤心地流淚,他捧起她的脸来,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从姗看见男人,眼眶更红了。
她一张脸充满了怨愁,什么也没说,就用力地开始捶打他胸口:“赵今越你混蛋!”
赵今越见她情绪这样激动,索性坐在地上,任由她捶打,过了会儿,等从姗缓过来,他才开口问:“发泄完了?”
从姗撅着嘴,看向一边,还是不说话……
哭得头发乱糟糟,粘连在脸颊上。
赵今越伸手捋了下她头发,将黏在脸上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温声说道:“发泄完了,就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她一直沉默,赵今越笑了下,将她脸掰了过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哪里惹得你这样伤心?”
从姗这才闷闷地吐了句:“……我做梦了。”
“做噩梦?”他问。
从姗点点头。
懷孕的女人娇气,敏感。
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小题大做,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得越多,就越觉得压抑。
噩梦吗?
当然是。
赵今越一双眼睛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从姗哽咽了一声,才难过地说:“赵今越我梦到你出轨了……”
说完,她又抑制不住地啪啪掉眼淚。
梦里他可能真是个渣男。
瞧着她当真是伤心了呢……
赵今越抬手替她擦着泪水,嘴角微微扬起。
从姗见他没说话,还有心情笑,以为他不信,她抚开他的手,认真强调道:“这回是真梦到了,我没和你开玩笑!”
赵今越:“......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淡定,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从姗说到这里,眼看嘴巴又要瘪下去了。
当真是可怜兮兮。
赵今越一动不动地瞧着她,蹲在地上蜷成一团,气得胸口起伏不断。
她睫毛微颤,沾着晶莹的泪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从姗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她都这么伤心了,这人还无动于衷,不赶紧安慰安慰她,太过分了!
说什么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赵今越看了她好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将她拥入懷里,一只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鼻间的气息有些沉,他缓缓说道:“从姗,你不用觉得没有安全感,我不会有别人的,我只有你,现在,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会一直一直都只有你……”
从姗怔愣了下。
她哪里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她怀孕后变得敏感,做梦梦到他出轨,也不过是心里作祟,她只是想听他说一些安慰她的话而已……
女人就是这样,感性动物。
这话听进耳朵里,从姗先前那些雾霾情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后半夜,赵今越哄睡身边的人儿,起身去到书房。
不过一会儿,手边的手机就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赵今越接起电话,孟鹤年在那边字句清晰地开始说道:“陈煜,云禾村人,自幼父母双亡,十四岁前,一直生活在舅舅家,舅舅去世后,他舅妈将他送走,和从姗同年进入福利院,六年前,陈煜在云禾村福利院持刀杀人,福利院院长当场死亡,陈煜因此入狱,当时法院判定是过失杀人,服刑五年,去年才出狱。”
赵今越听完,久久没说话。
孟鹤年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下时间,那件事后不久,从姗就被钟家找回,她和那位陈先生关系匪浅,今越,你在怀疑什么?”
“直觉告诉我,那家福利院不干净。”赵今越问:“当时那位院长的资料还能查到吗?”
孟鹤年一凛,“……院长资料已经查不到了,不过你的猜测或许没错,一个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总会留下一些痕迹,他死了之后,所有信息都被抹掉了,的确可疑……”
“不过,这和车祸有什么关系?”孟鹤年问他。
这七零八碎的信息,他一时也没明白,赵今越的逻辑。
“这件事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大哥,我得先给陆星野那边去个电话。”
第80章 敢听
一家福利院院长而已。
不过是小喽啰,那群位高权重的人,犯不着为一个区区福利院院长掩盖那些事情。
只有一种可能。
趙今越越想越覺得脊背发凉。
孟家在这条线上,到底资源有限。
如果要查上面的事,在这京城里面,除了陆家那位少爷,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把手伸上去了。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趙今越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场车祸,如今却牵扯出那么多的人和事来。
陆星野在京城里,手眼通天,没一会儿功夫。
趙今越就接到了回电。
陆星野在那边,嗤笑了声:“二哥,你让我查的这个人,表面上是救助孤儿的慈善人士,实则是一个专给上头输送女孩的皮肉生意人………还有一些人体灰色产业……触目惊心……”
陆少爷啧啧两声:“死不足惜。”
果然……
果然是这样。
他呼吸一滞,僵在那好久,感覺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寒意蔓延开来……
这么说来,他的从姍当年也在那家福利院里,他不敢往下想……她又是否遭受到这样的遭遇?
陆星野半天没听到趙今越说话,他继续说道:“当年他被人捅死之后,上面的人怕东窗事发,销毁了所有证据链,那家福利院后来也被拆了建了度假村,证据是很難找了。”
赵今越眼皮跳了下,“那些女孩的名单也没有了吗?”
“混到这位置上的,怎么会留下把柄?”陆星野意识到什么:“二哥,怎么忽然想起查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