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亮走近苏萤背靠的角落,面带不屑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好似她手中的只是一件不起眼的玩意儿。
只见他哼笑了一声,便伸手抓住匕首,用力一抽,便抽了出来。
血从他的掌心滴下,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将匕首随地一扔,又继续用同一只手,卡住了苏萤的脖子。
他捏得用力,苏萤喘不上气来,她试图用脚去踢,用手去抓,可对方仍是纹丝不动,反而捏得更紧。
“一个小小的永嘉县令,没有那么大能耐,必是有旁人襄助。说,你们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
“苏建荣那个没用的东西,怎么生出个你这性子的女儿?早知你的小心思那么毒辣,我真该早些把你弄到手,不至落到如此境地!”
直到苏萤被憋得面目通红,魏亮才松开了手,冷笑地看着她瘫软在地,捂着自己的脖颈又咳又喘。
苏萤其实根本不知道魏亮在说些什么,她原以为是小草没逃出去,被他抓到。可听话中之意,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犯的事早就被人盯上了,我只是协助官府当个引子而已。林明辉,你若是识相,便赶紧把我们放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萤忍住喉间火辣,缓过气后,大起胆子,将计就计。
谁知,魏亮在听到她喊出他真名时,却狂笑不止,一点惧色也无:“你们千算万算,却算错了我与梅芬多年的患难与共。即便关入大牢,她也不会将此处供出,哪怕严刑逼供。”
“本来这十余年的好日子便是偷来的,如今只不过又隐姓埋名,重新来过罢了!”
不知是不是因烛火的关系,苏萤发现此刻的魏亮双眼红得瘆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他朝她猛扑,她躲闪不及,只觉腰间一轻,被他径直摔在了榻上。
“总不能就这么被你白白作弄!”
魏亮一面说着,一面将双膝压在苏萤的腿上,让她不得动弹。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双腕,随后高举过头。
苏萤惊慌失措,不住叫喊。
“叫吧,能叫多大声便叫多大声。爷今儿被你耍得一肚子的火,正要泻得个痛快呢!”
或许是苏萤的叫喊,盖住了门被踹开的声响。
正当魏亮用他那带着血迹的手,划过她苍白细腻的面庞,又顺着丝滑的脖颈,欲继续往下之时,忽觉一阵冰凉紧紧抵住喉间。
他身形一震,缓缓转头,还未看清来人,便觉肩头被人一扯,直直从榻上摔下。
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痛,随后又被拖出屋外,被守候在外的清泉等人,一拥而上,死死按住。
随着屋门再一次合上,屋外魏亮的嘶吼声被隔绝,屋内再次恢复寂静。
杜衡收剑,快步奔向榻前。
此刻的苏萤还沉寂在方才的惊恐之中,浑身颤抖。
望着她脸上和脖颈间残留的血印,杜衡心中一痛,连忙伸手将她搂进怀中,他双手轻抚她的背,声音克制又温和,他道:“萤儿莫怕,是我,我来了。”
他一句又一句地让她莫怕,可是他却比谁都后怕。
他从魏亮的宅中找寻到了那只浅灰色的挂坠,便马不停蹄往苏府赶去。
他与袁颂入了苏府,擒了林氏,可林氏却恁是呼天抢地,说自己什么也不知,嘴里只喊着官府在迫人性命。
袁颂怒极,二话不说,便拉着人去府衙,打算严刑逼问。杜衡劝他不听,无奈之下,选择留在林氏房中查探线索。
谁知两队人马分开不久,书院下人便寻到苏府,说是有人报信,让快去救人。
他等不及袁颂,派了一人传讯之后,便带着清泉他们往红花住处赶,在半道上又与从主簿处拷问到线索的刘显岭遇上。
一路疾驰,胸中似有团火在烧,他不敢想萤儿此刻在遭遇什么,可就是控制不住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冒出。
才至杂院,便听到萤儿惊恐的呼喊。他将剑拔出,与众人合力撞开门后,便朝着那声响处冲去。此刻,他的脑中空白一片,所有拦路之人在他眼中皆化作荆棘,他左砍右劈,眼中只有那传出呼救之声的屋子。
他将房门踹开,却不允许旁人跟在身后,若是有事发生,他必要护得萤儿周全。
迈入屋中,眼前赫然是被人压在身下的萤儿,哭喊挣扎。
若不是他不愿那血溅至萤儿身上,他早已一剑刺穿那人的喉咙。
......
杜衡抱着苏萤走出樊笼,身后火光冲天,他却置若罔闻,只轻声安慰着怀中人儿。
此时袁颂赶到,看着杜衡抱着萤儿上马。
原本焦急的他,突然失去了一切动力。
他失神地望着他们,望着面色苍白的萤儿,虚弱地闭上双眼靠在杜衡的怀中。
杜衡拉着缰绳,驱使马儿行至袁颂跟前,抱拳一礼后,便不发一语,朝着雁荡书院策马而去。
第163章 两人便这样将思念化为纠缠,难舍难分
他没有抱着她坐马车,他怕狭小车厢让她始终沉浸在恐惧之中。
他也没有策马奔驰,只是让马缓缓前行。
他握紧缰绳的双手,从她腰间环过,将她护在怀中,给她依靠,给她温暖。
夜风微凉,哪怕马走得极慢,吹来的风仍让苏萤微微一凛。她缓缓睁开双眼,终于相信,一切都已过去。而在她身后的,正是她思念已久的心上之人。
她微微侧首,试图用自己的脸庞去碰触他,似乎只有肌肤之间的触碰,才能让她安心,这一切不是梦。
良久的安静之后,她突如其来的主动让他心头一震。他收紧缰绳,让马停下,随后双臂紧紧收拢,将她牢牢搂住,以作回应。
唇瓣相触,似是互道无言的相思之情,许是离别太久,温柔的触碰也抵不过浓浓的思念。
也不知是她先抬起手,向后拂上他的面庞。
还是他先轻启了唇,微微前倾,探向了她的唇间。
两人便这样将思念化为纠缠,难舍难分。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人也有些晕眩,苏萤终是没了气力,软身靠回他的怀中。
他安慰般地轻吻她的脸庞,温柔低语:“我们该回去报平安了,莫让外祖他们担惊受怕。”
杜衡这番轻声细语的提醒,让苏萤羞愧难当:“那快些回去吧!”
他感受到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心中爱意更胜以往,低低地应了一声后,便拉起缰绳,往雁荡书院疾驰而去。
待到书院之时,门前已经停满马车与马匹,心知姨母她们皆已回书院,苏萤的脸更是红得不能见人。
杜衡倒是不慌,他拉着她的手,上前叫门。
大门立即打开,是清泉同书院的下人一齐开的门。他们见到二人,均是大松了一口气。
“小姐,杜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书院的下人欣喜得连礼都顾不得,急匆匆地往院内报信。
而清泉也高兴地唤了声小姐后,便自觉地合上院门,特意落后几步,跟在了二人身后。
杜衡与苏萤相视一笑,便继续相偕朝院内走去。
可走着走着,苏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下人对杜衡的称呼有些不合规矩。
“杜大人?”
她停下脚步,侧头望他。
杜衡但笑无语,只拉着苏萤的手继续向前,此刻并不是说话之时,他要同她交代得太多,他会找机会慢慢同她细说。
......
容老先生和老夫人虽说被刘显岭他们劝说着回房休息,但又怎能真的放下心来。二老只是不愿妨碍他们救人的进程。
在听到丫鬟禀报,所有人皆出了书院救人时,他们二老才又坐回前厅,仿佛只有坐在厅中,才能尽快得知消息。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道天仍未亮,迷迷蒙蒙中听见声响。容老夫人朦胧间见到两道身影。
“若兰?”
其中一道纤细身影急忙甩袖,似在挣脱什么,而另一道高大身影却木讷得一动不动。
“母亲!”
老夫人听到女儿的呼唤,终于看清了来人,她的女儿已奔至跟前,不远处是他夫君的学生,那个无论何时,说到便到的刘显岭。
她赶忙拍了拍坐在一旁同样等候已久,早已累得迷糊的老伴:“夫君,快醒醒,若兰回来了!”
看着老师与师母搂着跪在跟前的若兰喜极而泣,刘显岭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他同杜衡等人,闯进了杂院,苏萤的惊叫声不仅令杜衡手中的剑寒光四射,也令他心中一滞。
当杜衡踹开房门踏入之时,他也用剑挟持着另一名打手,逼问其他人被关在了何处。
那名打手吓得脚软,浑身抖如筛糠地伸出双手指向两间屋子。
刘显岭来不及多想,朝着最近的那一间便是用力一劈,锁落门开,里面是若兰的丫头岫玉和另一名丫头害怕地互相倚靠。
他没有多言,只让身后的手下接手。自己则快步走向另一间,劈锁的气力比方才还要用劲。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烦躁难耐,若是这门后还不是若兰,他那压抑十余年的情感便会如烈焰般,再也不受控地将他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