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衡儿,许大人是真看重你啊!
杜衡出府突然,他前脚刚走,礼部尚书府便以许夫人的名义送了请帖过来。
如今是容氏管家,那贴自然是先到了容氏手上。她见上书“杜夫人亲启”,联想到那日菩提寺见到的许夫人,便知这杜夫人指的是程氏而不是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衡哥儿这事儿是越搅越混了。
清云得命,将贴子送去了东院。
此时的程氏正在琢磨,是否该往福建写封信,寻个由头把瑾娘送回去。这几日,眼见瑾娘讨得婆母欢心。她担心,即便那当归膏方真能祛除瑾娘脸上的疤,婆母也会因越发看重她,而劝着衡儿将人娶进门。
可要怎样的理由,才能既不让人说杜府忘恩负义,又叫福建那边觉得,才上京月余的瑾娘理所当然该回去呢?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个好由头,愁眉苦脸之际,清云呈上了许夫人的请帖。
那日菩提寺一面,她虽与许夫人口头有约,可多多少少还有些放不下心。如今果真收到许府的请帖,之前的忧虑便烟消云散。
程氏捧着帖子道了声阿弥陀佛,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细读:
“杜夫人亲启:
春意日盛,花信初至,拙园于二月初六,特设探春小宴,望盼杜夫人携令郎亲临。
许刘氏谨上”
“二月初六?”程氏喃喃自语,诧异道:“不就是明日,这许夫人怎地如此着急?”
合上帖子,程氏便着急唤了松影前来:“快去瞧瞧公子回来了没有!”
松影才堪堪出了院门,便瞧见了陪大表小姐回正院的公子。
她想了想,还是先回去禀报太太,可不能自作主张去喊公子。
程氏得知后,啪的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之上,害得松影泡好的白菊茶也震得洒了大半。
“这才几日,先拢了婆母的心,连衡儿也?”
她急忙赶去了正院,嘴里还不住细碎道:“衡儿是犯糊涂了吗?那日同他说了许多,他怎么还不明白?”
瑾娘也没想到,表兄竟真的应允,同她一起去陪祖母焚香念经。她只觉自己摸对了路,看来表兄确实喜欢明白事理,委曲求全的女子。
谁知,才同表兄一起给祖母请安,姨母便晃着手上的帖子来找祖母。
“母亲。”
老夫人眉头一皱,程氏这是怎么了,府里上下没人不知道此时正是自己焚香敬佛之时,她怎么在此刻闯了进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出了事,不过,是大喜事!”
“哦?”老夫人叫停了身边搀扶她的仆妇,转身道:“什么喜事?”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自是不能太过宣扬,更何况衡儿还在备考,勿须那么早让他知晓。只是她实在忍不住给瑾娘一个下马威,于是草草打了腹稿。说道:“衡儿父亲的上峰,许大人的夫人给我和衡儿下了帖。”
老夫人一听,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她看了瑾娘一眼,不欲在瑾娘面前说这些。遂道:“我还当什么事儿,等我焚完香再说罢!”
程氏怎能放过这个时机,只当婆母没听清,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母亲,是礼部尚书家的许夫人,请我带着衡儿去她家赴宴。她家的小姐,那日在菩提寺,给您行过礼的。衡儿,你可记得文清,她小时曾来过我们府上。”
“文清小时候长得就秀气,上回在菩提寺那么一见,出落得越发大家之气。这尚书家养的女儿,就是不一般。我想着,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吧?所以想问问婆母您,该备上什么样的礼,才能配得上文清那样的大家闺秀?”
说着,程氏看着瑾娘头上的发簪,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婉仪小姑娘心性,我给她的生辰礼,都偏爱选俏丽些的。瑾娘,你看上去就有那么些大家闺秀的范儿,不知你母亲都赠你了些什么?”
瑾娘是个聪明的,姨母这一番说道,她便听出些味儿来。什么叫“有那么些范儿”,这明摆着就是在说,自己在尚书小姐面前什么都算不上,还问什么生辰礼,姨母明知国公府被夺了封号,母亲早已一无所有,哪儿还有撑得起场面的首饰给她?
瑾娘看了眼神色不佳的表兄,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上的花簪道:“姨母,我的生辰礼只是这根镶着南珠的银簪,虽说值不上几个钱,可那是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要我说,送礼不管送什么,心意最重要。若只看贵贱,那么就不用费心挑了。送些黄金最好!”
几日不见,瑾娘竟然敢这么同她说话?
反被将了一军的程氏,气得牙痒痒,只是婆母和儿子都在,她不好发作。
看到媳妇被瑾娘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老夫人摇头。这让她老人家怎么说,大儿媳好端端的,偏要当着面下瑾娘的脸,这是她自找没趣。
只见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都说了等我敬佛再说,再说了,人家是请你赴宴,又不是赴生日宴。瑾娘说得对,礼在心不在贵。若是真拿不准,你去问问若兰。”
老夫人摇着头正欲往香堂去,才想起孙儿还在一旁,方才孙儿同瑾娘进来时她还有些诧异,正想问问,程氏便进来了。
于是,她转而问向杜衡:“前几日让你来,你都不来。不是说忙着温习吗?怎么现下又来了?”
杜衡恭敬道:“孙儿是来告知祖母一声,春闱提前至今岁六月,如今只有四个月的光景,刻不容缓。”
一句话,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老夫人道:“消息可真?”
杜衡道:“八九不离十。”
老夫人恍然:“这,这春闱,不就是礼部主持的吗?难道许夫人下帖?”
感受到婆母的目光,程氏也猛然醒悟,道:“是,是,肯定是了。我说呢,许夫人向来做事稳妥,怎地今日下帖,明日就让我带着衡儿前去?”
程氏不管不顾地拉着儿子的手道:“衡儿,许大人是真看重你啊!他一定是借许夫人的春宴同你说春闱之事呢!”
说着,程氏便放下杜衡的手,又对婆母道:“既是如此,我更是要准备好礼给许家的小姐了。婆母,我先回去找找,等我寻着好的,您再给我掌掌眼?”
第94章 拿杜衡的名声作文章,让他落个忘恩负义之名
瑾娘恨得咬碎一口银牙,只是在老夫人和衡表兄面前不敢显露分毫。前面一个苏萤还未扫除干净,这后面又来了个礼部尚书许小姐。
当初上京之时,她就同母亲说:“母亲,好歹让我身边带个人,若是真有什么事,我连个趁手的都没有。难道您要我脏了自己的手吗?”
邓氏在闽西是个大族,各房子嗣都住在一块,若一点儿阴私腌臜也无,说出去也无人相信。瑾娘的母亲能让她在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搏了个才女的名声,自不是单单靠着读书写字,便能扬名的。
母亲晓得她的意思,只觉得她完全没有承袭自己的聪明才智,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用手点着她的额角,道了声傻孩子!
“你无论带谁去,到了京城也还是人生地不熟,更何况路上还多一份花销!这钱啊,一定要花在刀刃上!”
说罢,母亲拍了拍她手里的包袱,之后又交给她一封信。
“你外祖以前的身份地位也不是白得的,哪怕如今咱们一无所有,京城中还是有一些旧人。”
“你随商队到了京城后,他们会带你去见一名叫蔡九的人。这蔡九从前也是四九城里的一霸,跟着你外祖捞了不少油水。你外祖没落后,他也不如从前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找他,比带上一百个丫鬟还管用!”
抵京当日,商队的人把她放在一个名叫破锣儿胡同的地方就走了。正害怕游移之际,一个端着饭碗、蓬头垢面的孩童问她找谁。在得知找的是蔡九,那小乞丐便说了声跟我来,把她带到一名老叟面前。
那老叟便是蔡九,瑾娘看他两颊无肉,瘦骨嶙峋,穿得破破烂烂,心便凉了半截。这哪儿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明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蔡九喊了她一声小姐,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只嫌晦气。
后来,还是蔡九派了个小乞丐,才把她送至的杜府。
在杜府的那几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用上蔡九,可当她得知要去灯会之时,她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她初来乍到,除了伏低做小,讨好姨母,能做的实在太少。既然要去灯会,她必须把握这个时机,做点什么才好。于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按照之前蔡九所说,借口去了门房,趁人不注意,将写着上元灯会四字的纸条放在了那脚踏绣球的石狮子身下,同时还拿着两枚铜板压着。
蔡九虽是三教九流,哪怕势力早已不如从前,却还有着江湖人的义气。因欠着瑾娘外祖的恩,自她进了杜府,他日日都派手下的小乞丐在杜府周围乞讨。
上元当日,自杜府的马车出了门后,蔡九等便跟在了马车不远处,一直跟到了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