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交易来下,百姓们即便再傻,对外界再一无所知,起码也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由女主统治的地界,老百姓是吃得饱肚子的。
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一点,这些钱就没有白花。
阮响笑着说:“钱都是小事,只要我们的生产跟得上,那就不麻烦,派去辽地的人有没有消息?”
秘书忙说:“好几个传了信回来,有咱们准备的东西,虽说未曾立功,但也不曾有过,暂时尚算安全,不过辽人也不是傻子,就怕他们只是监视。”
“现在没出事就是好消息。”阮响不以为意,“危险之中才有机会,保守就是等死。”
“还有一件事。”秘书已经跟不上了,她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
阮响也只能停下来。
秘书喘匀了以后说:“制糖厂弄出白砂糖了。”
“我把这事忘了。”阮响这才记起来。
她之前只说让制糖厂弄出白砂糖,却没有给制糖厂方子。
一方面是因为对白砂糖的需求没那么迫切,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让百姓自己动脑,不要养成事事都依赖她的习惯。
火药里用的糖是黄糖粉,效果并不算太差。
制糖如今仍然是半手工的活,甚至是大半手工,以如今的人手和制造能力,还造不出什么复杂的器械,不管是清洗切碎后熬煮还是沉淀取清液,几乎都靠人力。
熬制白糖关键的步骤里,只有分蜜这一个步骤能用上蒸汽机。
其它的还是靠人。
不过制糖厂的工人们也并非全不动脑,为了能让切碎效率更高,他们使用了脚踩的木制铡刀,不用拿着菜刀一块块切。
白糖的产出也不高,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白糖和红糖能同时产出。
这样一来,火药里的黄糖粉也就能换成白砂糖了。
秘书叹道:“那白糖实在雪白可爱,望之令人欣喜,倘若卖出去,要价能上涨许多,利润更足。”
“少量往外卖。”阮响,“只卖辽宋两地的权贵。”
他们自己弄白砂糖都要投入不少人力物力,自然不能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可惜了。”阮响叹道,“北边种不了甘蔗,否则各县划出几片地来,雇人种植,百姓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视糖如命。”
粮价和盐价是降了,但糖价对她治下的百姓而言依旧昂贵。
这是没办法的事,盐价贵不是因为产出不够,而是盐可以算作朝廷的税收,朝廷对偏远地区的统治力极弱,许多地区的县志上甚至没有具体的人口统计。
如此一来,只能靠盐这个人人都要吃的东西来收税,充盈国库。
所以阮响可以轻易的打下盐价,盐价里不必包括税。
毕竟她的触手可以深入到乡村,女吏们作为她的耳目,能让她最大程度的掌握人口数据。
收税也容易,大的厂子都是她的,小的作坊,只要是请了雇工的,女吏们都能很容易的掌握作坊的支出和盈利,毕竟不管是买货卖货还是运货,没有一个关卡能绕开女吏。
但糖是真没办法,产量不够,人力耗费巨大,成本和产出量就摆在那里,再降也降不到哪里去,不涨都已经是几个大的制糖厂在全力运转的结果了。
“只是子弹底火,到现在还没有攻克。”秘书不无遗憾,“要么不等撞针撞上,有点风吹草动就炸,要么撞针撞上十几下才炸,配方改了上百次,仍不见有什么成果。”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阮响倒是不怎么失望,“如今许多东西我们还是不能自给,人才也不够多,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扩张,造船出海,指南针和六分仪星盘这些做的如何了?”
秘书忙说:“都是早先就有的东西,只是稍加改良,倒不曾遇到什么难处。”
“老祖宗的智慧,如今看来仍旧神异。”
司南是早有的东西,只是需要将它做的更便于携带。
最重要的是培养能使用这套器具的人才。
不过阮响很清楚,地球的磁场是一直在变化的,真要测算出经纬,还得用无数指南针星盘进行测试实验。
那就不是短暂的人力所能达成的了,需得众志成城,用时间和经验去积累。
阮响自己的地理也就一般,地图也只能绘制出个基础的形状,真要绘制航海图,还得是开船出去,根据实际情况仔细绘制。
她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整合如今的航海技术。
“可以征兵了。”阮响转头回望军营,“这次要一鼓作气,直达河间,再趁冬日黄河结冰,渡河夺取青州。”
“成败在此一举。”
第208章 一鼓作气(二)
与宋地不同,能在辽地卖出高价的不是玻璃器皿,水银等身镜。
而是酒水,由玻璃瓶灌装,瓶口用轻木打碎粘合的木塞紧塞的酒水,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立刻成了辽地权贵竞相追捧的“贵物”。
这些酒水虽然只是经过简单的蒸馏,还算不上有多烈,但在此时来说,已经是其余酒水不可与之争锋的存在。
除酒水以外,白糖也所向披靡,小小一罐能卖出二两银子的高价——只不过这些银子不会带回来,而是会就地购买矿物等等。
倘若买家能直接以矿物结算,那还能打个折。
如今在宋地最畅销的三样东西,其一是各种玻璃器皿和摆件,其二是水银镜,其三就是眼镜了。
文人多的地方,近视眼也就多,眼镜这玩意如今叫做叆叇。
不过并非以玻璃制成,而是由天然水晶磨制,对工匠的技术,挖掘的运气都有要求,因此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很难想有就有。
并且即便是有,也几乎都是单片眼镜,毕竟大块透明的天然水晶,那还是比较稀缺的,能够有一片已算奢侈。
但玻璃就不同了,不需要开采,也不稀缺,虽然不能验过度数后配置,但多做一些不同度数的眼镜出来,总能卖出去。
可也只有宋地爱它,辽地虽然也卖得出去,但销量非常有限。
倒是酒水,卖去多少就能吞下多少。
阮响其实也没想到现在就有眼镜了——想来还是她看的书不够多,对历史了解的不算太仔细。
尤其磨制水晶叆叇的工匠,此时已经会配度数了,虽然会和买家的度数有一点出入,但误差很小。
但碍于原材料的昂贵和不易得,叆叇只在临安附近风行。
直到阮响这边的眼镜被买卖过去。
并且由于这些眼镜的流入,宋地甚至衍生出了新的工作,选镜人。
由这些人粗略的给买家测度数,其实也就是远远放一张画,给买家不断尝试从低到高的度数,问人家能不能看清画上的小鸟。
怎么说呢……这些货物给宋地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
宋地的工匠也不傻,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镜片,他们还会自己上手再磨一遍,尤其原本的叆叇工匠,更是挣得盆满钵满。
比起宋地,其实辽地缺得东西更多,只不过因为辽地暂时还没有贵族和部落敢拿大量矿产和他们做买卖,所以阮响才压着布匹等关乎民生的货物不让卖。
可只凭酒水,就已经快凿空一些小部落的口袋了。
“萧兄弟!”胖壮的汉子走出帐篷,他伸长胳膊,一下搂住了刚下马的萧乙辛,双手不断拍击萧乙辛的后背。
萧乙辛被拍得龇牙咧嘴,但在对方放开的时候仍要保持笑容。
“泽合老哥。”萧乙辛一转身,汉子便看到了萧乙辛身后的商队,他一双小眼发亮,又开始不断拍击萧乙辛的肩膀。
“好小子,没看错你!”完颜泽合喜笑颜开,他抓住萧乙辛的手腕,将对方带进帐篷里。
帐篷里几个女奴正燃着火堆,火堆上上炙烤着羊肉,身旁的矮桌上摆着匕首和陶盘——瓷器在这里是看不着的。
“倒酒来!”完颜泽合朝女奴们吩咐道,“再送些奶皮子过来。”
女奴们抽出两人走出帐篷。
“这回运来的酒有多少?”完颜泽合坐到兽皮毯子上,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萧乙辛坐下。
萧乙辛应声坐下:“整整两车。”
完颜泽合一拍大腿,大喊道:“好!”
他心头火热,忍不住说:“说是亲如一家,呵,上京那边把我们完颜氏当回事?什么开科举,我完颜儿郎考上过?还不是契丹人和汉人?”
完颜泽合突然止住话音,他讪笑道:“喝酒喝酒。”
说着朝外吼道:“人呢?!”
“老哥不必担忧。”萧乙辛忙说,“我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家中的人脉做些糊口的生意,上头的大事,和我这等小民没什么干系。”
完颜泽合却并不接话,虽说如今他们归大辽管着,但同出一脉的部落之间都是多年征伐不断,凭什么臣服于异族?他们给辽国面子,辽国也并未对他们强行镇压,两边面和心不和的一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