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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废土满级后,穿越荒年当女帝_竹野【完结】(271)

  倘若她还是戴府的姨娘,这个婆子别说欺负她,连她脚上的泥都不配看呢!

  赵姨娘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她的咳嗽渐渐止住了,她重新靠回床头,无神地盯着破旧的床帐,她已经快忘记自己想要逃去阮地时的想法了,那时候她是哪里来的信念,哪里来的胆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倘若能再见一次太太,她定然跪在太太面前磕头,求太太把她领回去,她会当个顺从的奴婢,顺从的姨娘,只要把她从这儿领出去。

  可怜……

  赵姨娘咬着下唇,她几个月前还想挺直腰板做人,几个月之后,竟然只是想从这样如猪似狗的境地里脱身。

  人到了这般的境地,连人都不想做了,只求不当猪狗。

  她竟然在此时此地此种境况下,才终于体会到了钱姨娘等人的心境,她总算明白,那些如钱姨娘,如她此时一般的女人们,为什么宁肯为奴为婢,任人践踏,都不敢妄想逃出生天。

  可怜啊……

  都可怜啊……

  赵姨娘呜咽着咬住肮脏的袖口,麻木着的日子还能过,可清醒了又能如何?逃不掉,离不开,竟然还不如麻木。

  她哭累了,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些日子她清醒的时候是极少的,偶尔醒来,不过须臾又再次昏睡过去,甚至辨不清白天黑夜。

  等赵姨娘再睁开眼睛,摸索着走到窗边,从木窗的缝隙里朝外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又到了晚上,耳边只有窗外的虫鸣和不知何处墙角老鼠发出的窸窣声。

  她竟然庆幸又过了一天。

  一日的时辰又这么混了过去。

  这屋子的窗户都是被封死的,门的木栓在外头,她在屋里既看不着外头的景象,也出不去,就这么如木偶泥胎般困守在这监牢般的屋子里,一日日枯等着死亡。

  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她什么都看不见,赵姨娘甚至觉得,或许她早已经死了,在被关进柴房的时候就死了,在被送到庄子上之前就死了。

  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再无瓜葛,她孤零零的死了。

  或许等她过了奈何桥,连孟婆汤都不必喝,已全不记得这一世的事了。

  赵姨娘摸索着想回到床上,可惜绊到了桌角,“砰”地一声摔倒在地,她倒在地上,一时竟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倒着,连眼睛都都支撑不住地想要合上。

  就在她真要如此睡过去的时候,窗外却忽然传来了压得极低地人声,低得她差点以为是虫鸣。

  那人声仿佛是从树林里钻出来的鬼怪幻化,一遍遍地喊着:“赵姨娘……赵姨娘……”

  “……我替人救你来了……”

  第378章 日月更换(十九)

  赵姨娘瑟缩着躲在车厢一角,她全身抖如筛糠,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她能听到外头的人声——官道上偶尔有小贩兜售货物,她此时还没能从那未知的恐惧中全然抽身而出。

  就在昨夜,几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拆开了屋子的窗户,将她从中“偷”了出来。

  然后她就被塞进了车厢里,他们向她解释前因,说自己是八姑的亲戚。

  而她连八姑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听着,脑子乱成浆糊,连问八姑是谁都忘了。

  无论是谁,只要能让她出来透透气,见见光,那都是好的。

  出来之后,她仿佛终于“活”过来了,有了生气,知道了饥饿,在连吃了几个杂面馍馍后,赵姨娘总算能活动一下她的脑子了。

  而一旦她有了脑子,在那长久的折磨和禁闭中被磨损的心性,又重新冒出了头。

  她突然发现,那个对着太太和钱姨娘叫嚣着的自己,实在算不上勇,充其量只能算莽撞——她像开山的先锋,但却没想过要慢慢挖掘道路,而是一头莽上去,山不倒就是她死。

  可在山面前,她太弱小了,蜉蝣撼树哪里能有什么好结果?

  她在绝境时竟然还想过向太太下跪求饶,可太太又能决定什么呢?她把太太当救星,可这个救星,她又真的有救人的力量吗?

  然而在这样长久的思索过后,赵姨娘又感谢起了自己的莽撞,倘若她没有莽撞这一次,没有遭遇这样刻骨铭心的痛苦,她又怎么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可怖的压迫,在这样的世道里,压迫都披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那是孝道、是伦理纲常、是父母的眼泪、孩子的啼哭、是顺从就能带来安稳的虚妄幻想。

  在顶撞太太之前,她真的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她敢于剑走偏锋,真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坚决吗?还是“他们难道还能杀了我吗?”的侥幸?或是“大不了一死”的破罐子破摔?

  赵姨娘发现,以前的她,确实是太自大了。

  她用她那双自大的眼睛左右环顾,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她认为太太是帮凶,钱姨娘是谄媚的小人,老爷——老爷自然不算人了,他是与她不同的物种,或许是黄鼠狼成精。

  莽撞不是勇气,明知失败的下场却还是砥砺前行才是勇气。

  大不了一死也不是勇气,在绝境中仍旧不放弃希望,头破血流也要寻找出路才是勇气。

  赵姨娘看着自己的手心,她的手心满是冷汗,掌纹乱七八糟,她曾用这双手干过许多事,缝制过衣裳、劈开过木柴、偷偷写过拼音、她靠着这双手,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了现在。

  可她陡然发现,她原来并不相信自己的力量。

  她对太太的“发疯”,和下跪求饶又有什么区别?

  你不放我走,我就疯给你看。

  你让我痛苦,我就疯给你看。

  都是用自虐的方式祈求对方的善心,祈求对方放过自己。

  赵姨娘眼眶通红,嘴角却莫名扬起了弧度,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都毫无感觉。

  她心想,我活到这个年纪,仍旧是个蠢人,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可我有双手双脚,有眼睛鼻子,既然别人不能托付,我为什么从来没相信过自己呢?难道一条路走不通,我就不能换条路走吗?一定要跟这条路同生共死?

  发疯?除了折磨自己以外,又能得到什么呢?唤得起谁的良心?这就是书上说的亲者痛仇者快吧?虽然我仿佛也没有亲者。

  倘若我不发疯,我就离不开戴家吗?要是我足够狠心,真的伺候了老爷,生下孩子,等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跑的时候,把孩子一扔了之,不也能走吗?

  又或者是得了老爷的信任后,想尽办法找个利器,抵在老爷的颈侧,谁又敢拦我呢?

  赵姨娘恍然大悟,原来她有那么多条路,只是她不肯去选,又或是心里有模糊的念头却不敢细想。

  女人要当个好母亲,所以她从未想过扔下孩子这种选择。

  女人倘若被恶人玷污就要自杀以证清白,所以她不肯委身老爷得其信任。

  “哈哈哈哈哈哈……”赵姨娘突然状似癫狂地笑了。

  她满脸是泪,却笑得五官狰狞。

  权贵们视人命为无物,“老爷”们折腾着后宅无辜的女人们,他们没有良心,百无禁忌。

  可她这样一无所有,孤苦无依的女人,却身体力行的执行着他们给她制定的道德规矩,女人只能为丈夫奉献,否则就是不贞不洁,女人的身体不归她们自己,归属于那不知名的“丈夫”,哪怕不知道他在哪里,他都是规矩的制定者,是她的拥有者。

  为孩子奉献,为不知在何处的丈夫奉献,被外物囚禁,被自己囚禁。

  她们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否则她们的反抗就没了立场,甚至于反抗,都只能折磨自己。

  关住她的从来不是具体的哪一间屋子——是这个世道,是多年被灌输这些伦理纲常的她自己。

  反抗的方式只有自我折磨吗?虐待自己,发疯、下跪、磕头。

  不,绝不是如此!

  赵姨娘那癫狂的笑止住了,她双手交握,死死地纠缠在一块。

  她在这逼仄的车厢里悟出了一个道理。

  她是个人。

  她希冀更好的生活,害怕受伤,也怕死,她有着凡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她弱小无能,在死亡面前丑态百出,这一切只因为——她是个人。

  她不该为此羞耻,也不该为此苛责自己。

  她想活着,哪怕用尽手段,哪怕丑态百出。

  就算最后她真的活不了了,那也不是自己想死,而是被逼得不得不死,可即便死,她也要像野兽一样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赵姨娘心想,这就是勇气了吧?

  有勇气生,也有勇气在不得不死的时候为自己复仇。

  时至今日,在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才终于拥有了勇气。

  第379章 日月更换(二十)

  城边的茅草屋内,八姑正照顾着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女人,她将浸湿的棉布拧得半干,而后擦拭女人额头耳侧的冷汗,自从赵悠被救出来之后,就陷入了昏迷,她发起了热,一天到晚没有清醒的时候,城内商路本就快断了,粮食都没有补给,更何况药材,八姑抓不到药,只能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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