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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废土满级后,穿越荒年当女帝_竹野【完结】(281)

  凡是稍微有一点政治敏感度的官员吏目都知道,一旦这种事成真,无数吏目用鲜血汗水趟开的路就会立刻化为乌有,治理乡村的困难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倘若吏目成了新的乡老,就等于是在掘阮姐的根基,多少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而阮姐,她会轻轻放下吗?

  她会念着吏目们昔日的功劳,大发慈悲吗?

  不会的……那会是新的尸山血海,哪怕要付出最沉重的代价,阮姐也会肃清这一切。

  更何况,下一代的女孩们已经长成了,本就到了要她们接过权力的时候,恐怕到时候他们这些老吏,能平安落地的没有几个。

  即便这些老吏们是女孩的亲朋长辈,她们会为了老吏去对抗阮姐吗?

  可能阮地会乱,会死许多人,会有许多人外逃,但阮姐能承受这样的代价。

  承受不了这样代价的人,是他们。

  他们得自救!

  秦敏嘴唇颤抖,想起了昔年在清丰上课阮姐说的话。

  那时候阮姐站在台上,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感地说:“你们当中的有些人,或许能做到封疆大吏,或许能执掌一城一府,会有无数百姓仰你们鼻息,到时候,有一部分人仍能走在我身旁,但还有许多人会忘记今日我说的话,忘记曾经受的苦,不再是人了,只是攫取权力的怪物。”

  “这部分人会死,我会尽力确保该活的人活,该死的人死。”

  “今日你们不明白,到了那一日就明白了。”

  秦敏这时明白了,阮姐知道的,她早知道的!她那时候给她们上课,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们权力的构成,权力对人的异化,正是因为阮姐一开始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阮姐的屠刀早就备好了!

  只是许多人意识不到,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冷汗打湿了秦敏的衣衫,她干咽了一口唾沫,还好,还好她发现的还不晚……

  镇长和署长倒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还义愤填膺地骂起了“骨头轻”的罪魁祸首。

  等牛车慢悠悠地摇到了桥头村,天都快亮了,刚到村口就听见了鸡鸣声。

  “趁着乡亲们还没起来,别大张旗鼓,先进村走访,好好问一问。”镇长跳下车厢,她穿着的还是便衣,普通的棉麻衣裳,看着并没什么官威,她叮嘱署长,“你先去村长家,把人控制起来,也别吓着他们。”

  “先走访村边的人家吧。”镇长冷哼一声,“那些聚在张家周围的,恐怕都受了她家的好处。”

  虽说是在村里,但人们并非不懂得“远交近攻”的道理,一个村的也分远近,远处的欺负了也就欺负了,邻居可不行,平日要他们跑腿报信,真得罪狠了,知道你家哪里好进人,半夜拿把柴刀,就算之后赔命又如何?死都死了。

  要欺负,也是逮着家里人口少的人家,最好孩子都没长成,又没有青壮。

  如今是不靠拳头说话,但青壮是常出村的,青年女子进城干了活,回来也能知道自家被欺负了该怎么做。

  带着孩子的老弱,或是孩子多的寡妇,是最易被拿出来树立威信的,他们无处可躲,无力反抗,最孱弱不过。

  秦敏和镇长一道,分别去敲两户人家的门。

  好在这会儿虽然天还没亮,但农户人觉浅,也到了该醒的时候,才敲几下便有人应声。

  好在村边的几户人家离得都远,不会一敲门闹醒一个村。

  听音识人,秦敏一下就听出她这户应声的是个老翁,恐怕年逾五十,甚至年纪更大。

  她平复心情,温声道:“老丈,我刚从镇上来,这会儿大伙儿都还睡着,上你家讨口水喝。”

  老翁安静了一会儿,抖声问:“新来的扫盲老师?”

  秦敏忙说:“正是,正是。”

  老翁先到窗口处探头,见站在自己门口的只有秦敏一个人,这才去把门栓拿开,将人迎进屋内。

  秦敏一进屋,还没看到屋内的样子,便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几乎要立刻把她熏走。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是尿味。

  第392章 村中风云(八)

  臭味弥漫在屋内,秦敏在微弱的油灯光中被老翁引着坐到桌边,她刚想把手放桌上,桌子却突然一歪,吓得她手忙脚乱。

  老翁听见响动,局促地说:“俺家桌子瘸腿,俺叫老婆子来。”

  他忙冲着里屋大喊:“老婆子!家里来客了!”

  说完,他将唯一一盏油灯放到秦敏身旁的椅子上,自己摸黑往里屋走。

  秦敏比老翁更局促,她这个主任其实是很少下乡的,就算下乡,也不必走访农户,只是在村头摆上桌椅,叫农人登记户籍。

  这屋里的味道着实不好闻,可秦敏不敢显出嫌弃来,心里头却不明白,这老翁看着还算硬朗,怎么就到了连尿都憋不住的时候了?

  她所知道的憋不住尿的人,都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了。

  但凡还能走动的,就没有憋不住的。

  过了没一会儿,身形瘦小的老妇从里屋出来,她端着油灯,看清秦敏的模样后似乎松了口气,声音虽小,但还算温和:“姑娘,你坐一坐,我去给你倒水。”

  秦敏有些不自在:“劳烦了,我来的时候太早。”

  老妇摆摆手,去厨房拿了碗后往外走——家里的水缸在外头。

  “家里不备着白开水吗?”秦敏拦下老妇,“水缸里的都是河水吧?河水可不能直接喝。”

  难道先前的扫盲老师一点不称职?连这个道理都不讲给村民听?还是她说了村民却不听?

  老妇:“家里柴火不够,日日烧水得废多少柴,俺们家就三人,老的老小的小。”

  道理老妇是懂的,但道理不能拿来当柴烧。

  秦敏哑了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每季都有廉价蜂窝煤卖,各村村长去领,一点小钱,还能赊账……”

  “俺们都知道。”老妇垂下眼眸,“衙门是好衙门,蜂窝煤也便宜,可……俺们一家除了种地没有进项,一斤一块五,对俺们来说也不是小钱,一年的种地才多少钱?”

  “一块五?!”秦敏突然站起来,“谁说的蜂窝煤一斤一块五?!”

  如今就算城里的吏目,一个月也不过收入过三百左右,蜂窝煤倘若一块五,那都不必用了,还是自个儿上山砍柴吧!

  秦敏一愣,老妇狐疑的看着她。

  “大娘,那肥料呢?”秦敏,“我记得城里的肥料,也是各村村长去领。”

  镇外有稍大点的化粪池,堆积出的肥料都是半送半卖给的各村,这些粪肥都是镇长组织的人手,钱由镇里出,各村只出个运费。

  老妇:“一桶两毛。”

  秦敏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别看一桶两毛不多,但实际上一桶分摊下来,两分钱都不足!

  这其中的油水,到底被谁搜刮去了?!

  镇里的吏目?不、不可能,肥料出厂要过一次手续,吏目提走要一次手续,再到监察官一次手续,最后村长们提供一次手续,倘若镇子里有哪个吏目能挣这笔钱,那他倒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你们难道不去镇里赶集?不知道镇里蜂窝煤和肥料……”

  老妇怪异地看着她:“镇上的人可是城里人,俺们泥腿子,怎么和城里人比?”

  秦敏噎住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又觉得悲哀,多少年了,这片地归阮姐管也有七八年了吧?镇上的人早习惯了阮地的风俗,年轻的小姑娘不足十八就想着出去走南闯北做一番大事业。

  可村里人,仿佛被困在了旧时光中,面上的规矩变了,骨子里的规矩还在。

  秦敏见老妇还算好说话,终于忍不住说:“怎么不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也好……”

  “不行!”老妇突然大喝一声,连里屋的老翁都高声问:“老婆子,怎地了?!”

  秦敏被吓了一跳,她忙说:“不开不开……”

  “家里的味道,是不好闻……”老妇低下头,她也知道这屋子腌臜,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窗。

  “老师,不是俺家薄待你。”老妇苦笑一声,“这是没法子。”

  “可是家里有病人?”秦敏试探着问,“我看你和大伯都还健朗,可这屋里的味……”

  老妇的脸色几经变化,终于叹了口气,愁苦地说:“上辈子的冤孽!”

  “你也是女人,又要来当扫盲老师,这也瞒不住你!”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一个村的,能有什么秘密?恐怕得一家子吃哑药,还得把邻居也毒哑才成。

  老妇端着油灯引路,叫秦敏跟着她进里屋。

  秦敏胆战心惊,她毕竟独身一人,此时屋内又只有一点光源,怎么看都有些阴森。

  可秦敏想着自己的任务,壮着胆子跟老妇走。

  一掀开里屋的帘子,一股热风伴着骚臭味向秦敏袭来,秦敏一时间差点干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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