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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镇国公主_黎侯【完结】(249)

  朱祁镇只当时朱予焕被自己所说的话感动,自信地开口道:“爹私下里和我夸过大姐姐好几次!”

  朱予焕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只是问道:“陛下特意留我,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我说?”

  朱祁镇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无非是将这场奏本大乱斗的始末简单说明了一番。

  朱予焕当然是明白了朱祁镇的意思,无非是想要重罚李仪,开口道:“李仪虽有疏漏之处,但罪不至此,更何况他参奏刘琏并非毫无缘由,而是确实有证据在手,既然如此,若是还严肃处理,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朱予焕见朱祁镇似乎还有些不愿接受,而一旁的王振则是忍不住暗中偷看自己,这才接着说道:“至于刘琏的罪行,仍需详细调查。若真如李仪奏报一般恶劣,必要严加审理刘琏,查明他所说李仪淫乱一事是否为真,将这两人一并处理,以正风气。若李仪言过其实,恐怕是和郭敬、石亨一般相互攻讦,两人都做停俸处理,也是给朝臣们一个态度,不可助长这等胡乱撕扯攀咬的歪风邪气。”

  朱祁镇明白朱予焕口中的处理方式合乎情理,但仍旧不语。

  朱予焕只当没有察觉,接着说道:“至于郭敬和石亨,陛下亲自发文,戒饬这二人改过自新即可,大可不必为了这一点点小事,让这两人的关系彻底僵硬,反而使边关内部不和,影响大局。”

  朱祁镇有些犹豫,开口问道:“姐姐不觉得李仪与石亨交往过密吗?”

  朱予焕微微挑眉,立刻猜出朱祁镇的想法从何而来。

  她的眼神落在王振身上一瞬,便对朱祁镇道:“陛下如此认为?”

  朱祁镇因为她的反问而有些不解,问道:“不是这样吗?”

  朱予焕垂眸思索片刻,还是道:“陛下若要如此说,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国家岂有不勾结的文武?先前我两次巡边,对这些边关武将也算有些了解,他们大都是军户出身、靠着战功一步一步杀上来的,不识字的比比皆是,和科举出身的各地官员不同,若要上奏陛下,难免要找人润色奏本,可这朝廷大事又怎能让寻常文人知道?有自己的宅邸、聘得上师爷门客的又有几个?总不能因为担心文武勾结便堵了下面的言路,否则陛下又如何保持耳目清明呢。”

  现在就开始担心所谓的文武勾结,那兵部尚书王骥还是科举出身,奉旨前往边防整饬军务,若是鞑靼又骚扰边境,王骥率领军队迎击,那不是成了以文御武?朱祁镇又该如何应对?难道不怕所谓的“文官集团”?

  朱祁镇原本还对李仪的处置毫不犹豫,可听完朱予焕的话,又不免纠结起来。

  他原本觉得自己严加惩治李仪的行为理所应当,但仔细想来,朱祁镇难免又觉得如此行事太过偏激,毫无帝王对待臣下应有的气量。

  王振看出了朱祁镇的想法,不由心中一紧,开始琢磨事后如何再将朱祁镇掰过来。

  朱予焕目不转睛地望着朱祁镇,接着说道:“更何况,若是连他们都要提防,陛下难道不防备我吗?不怕我得知了国家大事,与文武官员同流合污吗?”

  王振怎么也没想到朱予焕竟然拿她自己作为例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有的话只能心里想,一旦说出来,难免会种下怀疑的种子,尤其是这样涉及到帝王权力的事情。

  即便是张太皇太后和五位顾命大臣,也不敢像朱予焕这样“直言不讳”,否则王振也抓不住空子来影响朱祁镇。

  况且以朱祁镇的记性,若是一个说话不当,只怕迟早会有秋后算账的那一日。

  朱祁镇却没有王振那般意外,他认真地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姐姐自幼饱读圣贤书,懂得是非对错,不会做这样的祸国殃民的事情的。但这些官员不一样……”

  朱予焕知道他大抵是听朱瞻基或其他人说过,不能绝对信任这些人。

  尤其是朱祁镇本人对官员持否定和不信任的态度,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已经能够透露出这一点,更不用说如今是官员相互弹劾、本就有错,朱祁镇自然忍不住想要借力打力。

  在这件事上坚持没有什么好处,朱予焕便道:“陛下有自己的决断,我也不过是因为陛下问询,所以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的想法自然也有道理,杀鸡儆猴,威慑百官,万不可结党营私、违法乱纪……只是先前安敬被斩,已经足以威慑百官,大可不必再额外恫吓,否则恐怕会适得其反。”

  饶是朱祁镇心中的小九九再多,也不得不承认朱予焕的法子有理,最终还是道:“姐姐说的是,我明白了。”

  王振在一旁听着,不由心惊于朱予焕这三言两语的威力,可以称得上“四两拨千斤”了。

  好在刘琏的目的是要让自己脱罪,保住自己的官位。既然皇爷打算按照长公主的法子去做,那只要朝都察院的御史们使使力,刘琏至多也就是被停俸而已,以他管粮参赞的职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被停的俸禄全都“赚”回来。

  朱祁镇不知道王振心中的所思所想,道:“朕这便让翰林院的人起草发文,之后交来由姐姐润色。”

  朱予焕面露欣慰之色,随后问道:“不知道陛下可满意送去乾清宫的茶水?”

  说起轻松的话题,朱祁镇面露笑容,道:“好喝,难怪朕听人说太平茶坊在京师内开得这般红火,果然非同凡响。”

  朱予焕见他已经没了防御戒备的心思,便道:“等到陛下年纪大一些了,我再让人将宫外酒肆酿制的高粱烧酒送进来。”

  朱祁镇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那姐姐怎么现在就告诉我?这不是吊我的胃口吗?”

  朱予焕笑眯眯地说道:“陛下如今虽然喝不了酒,但娘宫中有状元糕,也是用高粱制成,陛下不如尝尝。”

  “那明日我去请安的时候,姐姐可千万不要让母后忘了拿糕点出来。”

  “好。”

  朱祁镇发文戒饬一事被交到翰林院手中,很快便成文,又交回到了朱予焕的手中。

  朱予焕简单翻了翻,文章倒是中规中矩,她又提笔添了几句,这才让人送去给朱祁镇过目。

  朱祁镇不懂其中玄机,见文章并未有什么大问题,便让人正式下发。

  李仪和刘琏被朱祁镇教育了一通,刘琏并未降职,李仪则是被暂停巡抚大同一职,两人都停俸两年。相比起刘琏,李仪虽然惨了一些,但他已经下了大狱,最终平安无事地出来已经是奇迹,加之家里也托人去提醒他,一定要收了性子、乖乖认错。

  思及家人,李仪也不再说什么,这才得以离开牢狱,重见天日。

  至于石亨和郭敬,不久后便收到了来自皇帝的问责信,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斥责两人身为边关要员,却不懂得上下一心,反而互相搬弄是非。

  只是石亨的那篇文章在后面明显多了几句话,无非是指出石亨曾经受过宣庙赏识,理应以此为荣,回报君恩,不应自恃功劳。

  来宣旨的太监公事公办,下面听着的石亨却渐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先不说皇帝年幼,宣德皇帝巡边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面吃奶,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更不用说这几句话写得和他曾经听过的圣旨完全不同,堪称是大白话,仿佛生怕石亨听不懂一样。

  石亨听这太监念完,先是送上“心意”,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这圣旨是陛下亲自所写……?”

  太监收了钱,这才笑盈盈地说道:“皇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亲自写文章啊……”

  “那……那是翰林院哪位写的文章啊?”

  来宣旨的太监哪里懂得这些,想着敷衍一下石亨,便道:“咱家哪敢打听这些东西,不过听交差的老爹说了,这文章是顺德长公主亲自修改润色过的,可见皇爷对石同知的上心啊。”

  石亨的困惑顿时烟消云散,难怪总觉得这斥责的旨意闪着刀光剑影,原来是经过了顺德长公主的手。如今这顺德长公主竟然能够经手皇帝的圣旨内容,帮忙修改润色,可见皇帝对她的信任。

  这个消息让石亨原本对朱予焕的判断立刻毫无意义,更让原本听着还算简单明了的圣旨多了几重意义,石亨在心中反复回味,最终只读出了一支瞄准自己的箭,这支箭只有一个意思。

  ——“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太监见石亨始终一言不发,额头冒汗,开口问道:“石同知,你这是……?”

  石亨讪笑了一声,道:“没什么……”

  他正琢磨着之后该找谁来帮自己润色信件,尽快向顺德长公主求饶……

  这下他不得不对朱予焕心服口服,论玩弄心眼,他远不是这位顺德长公主的对手。不仅如此,连皇帝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即便是宣德皇帝还在的时候,朱予焕偶尔也会被参奏,但是自从新帝登基之后,京中甚至鲜少有弹劾顺德长公主的奏本。可见不论是皇帝还是朝中要员,都对长公主插手一事没有明显的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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