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喜欢日日热脸贴冷屁股，更何况还是要给自己设立几个隐形“对手”的人。
朱予焕对周盈盈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和孙太后走得太近。
她不怕麻烦，怕的是蠢麻烦，更不要说有两个。
第64章 城门口
次日一早，朱予焕参与过廷议后便出宫前往公主府，连着住了两日，徐珵的仆从提前给了徐家医馆消息，徐望之托人通知朱予焕，朱予焕便遣人去京城城门处，告知徐珵先去六部报道，再来太平茶坊。
除此之外，朱予焕还让怀恩也一并前去查看情况，自己则和韩桂兰、徐望之一起在太平茶坊打发时间。
徐珵在外兴修水利将近四年，如今终于又重新回到京城，还是皇帝亲自降旨将他调遣回京，任工部侍郎。
徐珵抬头望着气势恢宏的门楼，心中也格外激荡。
徐珵虽然在外地，但也一样听说了顺德长公主受诚孝皇后懿旨、奉命辅政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明白，自己这次能够回京，必然是受到了顺德长公主的暗中照拂，否则皇帝也不会将他这样一个原本和武人没什么关系的小官特意调回京城。
只是徐珵也对另外三位颇为好奇，尤其是几乎和顺德长公主没有联系的山西河南两地巡抚于谦。
曾鹤龄是长公主的老师之一，薛瑄曾经在长公主一手创办的务农寺任职，他徐珵更不必说。
唯独这个于谦，明面上来看似乎和长公主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宣庙皇帝曾经信任提拔的官员，话虽如此，宣庙也不过是将于谦外放将近十年未曾调任回京。
若只是因为宣宗曾经欣赏过于谦，皇帝也不会到现在才突然提拔他，加之他们四人的委任几乎是同时下发，所以徐珵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于谦必然也是顺德长公主钦定的人选。
徐珵的轿子快到城门口时，随行的仆从已经掀开帘子，小声道：“老爷放心，给王公公的孝敬都已经托人送去了。”
徐珵早在入京前就已经打听过了，这几年王振越发气派，在朝廷中也招揽了一部分官员，但凡来京城的官员，没有一个不“孝敬”一下王振，即便不送金银，也少不得要给些东西。
总而言之，不能让王振的人空手而归，或多或少都该有几分“薄礼”。
因此徐珵一早就让人将该给王振的见面礼送过去了，当然，长公主那边也不能懈怠，徐珵特意拉了一车东西跟着自己一起回京，除了送给长公主，还有给其他同僚上下打点的东西，可以称得上一句“齐全”，不会让人挑出任何错漏。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让人检查一番，徐珵却见有人被堵在了门口，看着也是一顶轿子，只是和徐珵的轿子相比，显得更加朴实无华。
这下连徐珵的仆从都有些意外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能坐轿子的官爷，竟然坐这么寒酸的……比老爷的轿子还简单……”
徐珵掀开帘子一看，也不免有些纳闷，他当然清楚，作为皇帝任命的官员，既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寒酸，否则皇帝和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自己坐的轿子，可是他从别人赠送的好几顶轿子中挑选出来的，最为低调，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比他“质朴”。
趁着等到接引的时候，徐珵对身边的仆从嘱咐道：“你去打听打听，那是谁家的轿子。”
仆从也对这轿子的主人十分好奇，立刻上前打听起来，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道：“这人好像和老爷一般，也是从外地入京的官员。”他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大概是没有给王公公备礼，这才被百般刁难。”
徐珵了然，道：“难怪被拦在这里进不去。”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啊，更不用说是太监了。
嘴上这么说，徐珵心中却十分纳罕，毕竟只要这人留心打听，难道还能不知道王振上位之后的“新规定”？可见这人大抵是根本没把王振放在眼里。
他自认有顺德长公主这个靠山，但也知道不能得罪王振这种人，怎么竟然有人这么大胆。
“老爷，太平茶坊派人来了，说是长公主有过吩咐，先去六部报道，回家宅安置一番再去见她。”
徐珵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道：“走吧，不要耽搁时间，从六部回来便先去拜见长公主。”
“是。”
怀恩刚到城门口，便见到太平茶坊的人引着徐珵的轿子离开，他这才上前，借口顺德长公主让他来善堂附近办事，恰巧遇上了这样的事，上前为那顶被人拦下来的轿子解围。
拦路的人一开始还未认出来怀恩是谁，但旁边监督的人是王振的亲信，靠着王振的关系混入过内书堂，自然也就见过怀恩，知道这位是顺德长公主的亲信，别说是他们，就算是身为秉笔太监的王振也绝不可能得罪长公主，便立刻放行了。
神仙打架，可别伤着他们这些小鬼！
见有人帮忙说话，老爷得以顺利进城，一直在轿子前据理力争的仆从不由面露感激之色，对怀恩道：“有劳阁下为我家老爷说话，老爷这才得以顺利进城，小的感激不尽。”
他并未亲耳听到怀恩与对方如何交涉，只是隐约猜到怀恩的身份不凡，因此言语间十分恭敬客气。
怀恩摆摆手，道：“女郎常常叮嘱我等要与人为善。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听怀恩的意思，似乎是他口中的“女郎”看到了这一幕，这才让怀恩上前解围。
家仆赶忙询问道：“斗胆问一句，不知是阁下出身哪家，老爷也好亲自上门拜谢。”
怀恩只摆摆手道：“小事而已，何必拜谢。”
见他如此坚持，仆从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和怀恩道别之后，仆从这才返回轿子边上，对老爷道：“刚才多亏了一位女郎身边的仆从前来解围，否则老爷今日要想进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必定又要为老爷操心。”
轿子里的人开口道：“先入衙门见过上级，在官衙处理好手头的事务，将巡抚两地的奏本准备完善齐全，之后再回家见夫人。”
“是。”
第65章 惊天雷
朱予焕和徐望之坐在雅间之内，徐望之见她怡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道：“听说这几日廷议，因为征讨麓川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你还有心情出来喝茶听戏？”
朱予焕啜了一口龙井，笑眯眯地说道：“吵归吵，最后总要有个法子。况且陛下早就已经有了决断，就算他们再怎么吵也不会改变这个结果，既然如此，我费什么心思？”
徐望之挠了挠头，道：“这……倒是有些道理。”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是不明白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光是忙着善堂和教导那些学生的事情，我已经够发愁了……”
朱予焕宽慰道：“也不用太过发愁，过些时候我娘会从宫中放出一批年事已高的女官，让她们经营善堂，也有尚食局的司药女官，她们对医治病人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对于药材的种类辨认还是很有经验的，想必也能帮你教导一部分学生。”
徐望之眼前一亮，随后又有些困惑，问道：“让那些女官们出宫，那宫中岂不是要缺人手了？”
朱予焕好笑道：“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够灵通啊，先前陛下从昌平皇庄带了不少女子入宫，日后若要提拔女官，少不得要从她们之中挑选。”
徐望之咦了一声，神情有些微妙，道：“太皇太后不是崩逝不久吗？这样贸然让人入宫……”
“陛下用的可是为慈惠皇太后分忧的名号，这也是孝道，传到外面又有什么可说道的。”
徐望之悻悻道：“九五之尊就是不论正反都有道理，我受教了。”
朱予焕被她的话逗笑，随后正色道：“曾侍讲的身体不好，我不在的时候，有劳你多多上心，帮着我照料他的身体，以后还有他派得上大用场的时候。”
徐望之自信开口道：“放心，这点小事，我肯定能够办好。”
朱予焕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外面有人敲门进来，对韩桂兰低语几句，韩桂兰便快步走到朱予焕身边，道：“殿下，有客人。”
徐望之对这些没兴趣，听到韩桂兰的话便冲着朱予焕挥挥手，道：“我就在这里喝茶看书好了，殿下尽管去忙，不必管我。”
朱予焕莞尔，道：“好，我去去就回。”
朱予焕和韩桂兰一起出了雅间，此时过道上没有什么人，韩桂兰这才开口道：“是首辅和次辅来了，大抵是想着见殿下一面。”
朱予焕微微挑眉，问道：“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
朱予焕在心头转了一圈，道：“走，去见见。”
韩桂兰有些犹豫，问道：“殿下当真要去见吗？我怕他们到时候又要让殿下帮着劝说陛下收回成命，殿下即便能够拒绝，但明面上总是不好看的。”
朱予焕半开玩笑道：“难不成他们还敢对着堂堂长公主吹胡子瞪眼？”她见韩桂兰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其实他们自己心中何尝不明白，陛下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他们是劝不住的，和当初皇考还在的时候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