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血缘关系越远,待遇越差,但身为皇家血脉,这些人又无法通过劳动来换取报酬,随着时间,这些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差,若是继续发展下去,饿死街头也是难免的事情,而拥有分配权的藩王则是个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
朱予焕对于养猪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不是考虑到一夕改变众人难以适应,她恨不得把各地的藩王全都赶出去找个班上。
但朱棣的旨意贯彻了这么久,朱予焕登基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她对朱棣的“孝”,想要直接废除禁止藩王科举等操之过急,但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先拿最没有威胁性的外戚下手是再合适不过的。
众人明白了皇帝如此行事的意义,是想先试探风向,顺便敲打一下外戚,因此也不再过多询问。
如今的藩王开支虽然不至于拖垮国家的财政收入,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是之后真要准许藩王血脉自行养家糊口,从而减少藩王禄米的分发数量,也算是一件好事。
十一月十一日,由胡善祥牵头下旨、内阁陈述朱祁镇为帝期间的过错,再加上土木之败,正式废帝。
生物层面上不好说,但在社会层面上,朱祁镇已经正式死亡。
朱予焕特意抽了个空闲,去太庙问候了一下自己的祖宗,诚心诚意地询问是否可以将朱淑元、朱见深姐弟二人过继到自己的膝下。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肯定的,有了这个名头,礼部的动作极快,让朱予焕和自己的半路儿女完成了全部的手续。
如此一来,朱淑元和朱见深都成了朱予焕的孩子,仍旧享受皇嗣待遇,除了皇帝宝座之上换了个人,整个皇家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宣庙贵妃还是滴水不进?”
前来汇报的女官面色微窘,道:“倒也不至于滴水未进……只是不怎么用膳,每日都在榻上躺着,瑞兰劝说没有用处,贵妃娘娘也劝过好几次,险些要动手了,臣等拦了下来。”
回想起周盈盈在殿上差点和孙梦秋打起来的事情,朱予焕已经能想到周盈盈摩拳擦掌“劝说”孙梦秋的样子。
也难怪女官露出窘迫的神情,只怕她是好不容易才拦下周盈盈的物理劝说。
朱予焕放下手中的笔,思量片刻,开口道:“明日我亲自去看望她。”
第66章 朱家人
要说废帝完成之后谁最开心的,那自然是周盈盈。
儿子成了皇帝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周盈盈自己则是在被废除妃嫔位分的众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她现在是宫中唯一的贵妃,总理后宫事务,地位仅次于刚刚上过徽号的慈惠昭圣温德皇太后胡善祥。
即便有些忙碌,周盈盈仍旧是“痛并快乐着”,每日给胡善祥请安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
胡善祥虽然不理宫务,但对宫中的事情绝非一无所知,自然也就知道周盈盈在料理朱祁镇曾经的嫔妃的时候,难免借题发挥,因此胡善祥简单提点了几次,周盈盈便有所收敛,转而层苛刻待遇变成了指使这些妃嫔们干活,以此来分担自己的压力。
倒也不是让她们做粗活,只是让她们帮着抄写编撰书册。
周盈盈倒是也不介意,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彰显自己如今的权力,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得罪了如今唯一的皇太后,那便得不偿失了。
反正她的位置安稳如山,那些妃嫔没有她这样的福气,总和她们较劲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多多孝顺皇太后,说不定还能将她的待遇再提一级。
是以周盈盈跑寿宁宫跑得极为勤快。
“老娘娘,圣上来了。”
原本宫人多称皇帝为“皇爷”、“万岁爷”,但如今多出了朱予焕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宫人们便都纷纷改称“圣上”,也有内官叫朱予焕“奶奶”和“圣母”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在胡善祥这里则是叫“圣上”居多。
周盈盈一听说朱予焕来了,立刻坐不住了,满面笑容地起身见礼,道:“妾身拜见陛下。”
皇帝请安与妃嫔请安不在同一时候,皇帝又忙于政务,算来两人小半个月都见不到面,若不是今日周盈盈过来陪胡善祥作伴,大抵是见不到皇帝的。
朱予焕今日外着玄色披风,以金线勾勒祥云覆在披风外,加上卧兔暖耳,更多几分威严。
只不过朱予焕一进殿内便满面笑意,道:“女儿又来给娘请安了,还请娘不要嫌烦。”
胡善祥被女儿的话逗笑,道:“什么嫌不嫌烦?以前你在哪里长大的都不记得了?”
朱予焕抬手示意周盈盈免礼起身,周盈盈已经十分自觉地走到朱予焕身边,帮她摘下暖耳与披风,交给一旁的宫人。
她平日里时常帮着朱祁镇做这些事情,因此十分得心应手。
朱予焕拍了拍身上的龙袍,这才坐在一旁的交椅上,道:“贵妃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来请安?”
周盈盈走到朱予焕身侧,笑着说道:“近来永清长公主的书快要修完了,长公主正是忙的时候,每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郕王到底是外男,不便入宫,妾身便想着多来陪陪长辈们。”
“贵妃有心了。”朱予焕环视一圈,道:“怎么不见元儿和深儿?”
胡善祥笑着说道:“刚刚在这里玩累了,去偏殿歇着了。”
周盈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的孩子和朱予焕亲近的机会,立刻让身边的人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朱淑元马上便要两周岁,说话已经流利许多,她和朱予焕称得上素未谋面,因此有些胆怯,抱着乳母不愿意撒手。
她其实还不大懂事,也不明白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地害怕陌生人而已。
周盈盈却是面色微变,张口便要训斥,一旁的朱予焕拦住她,对身边的内官吩咐道:“将我给皇长女的礼物拿来。”
当初朱淑元抓周的时候,朱予焕便托人从云南送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当做是给朱淑元的礼物,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朱予焕登基之后,云南一地是最先送来贺表的,沐家两侯更是分别写了两封贺表一并送上,与此同时还有从云南送来的宝石等。
朱予焕从里面挑了几样,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把长命锁,又让人做了几个布偶。
周盈盈一眼便看出金锁上的宝石成色极好,面露喜色,道:“元儿和深儿年纪还小,陛下给他们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
朱予焕给两个孩子戴好,又接过宫人手中的布老虎递到他们面前。
朱见深年纪还小,看着红彤彤的玩偶便抱着不撒手,朱淑元则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朱予焕一眼,这才接过小老虎,又躲进了乳母的怀里。
“孩子年纪还小,又没有见过我这个皇母,认生也是难免的,贵妃不必操之过急。”朱予焕伸手摸了摸朱淑元光溜溜的小脑袋,道:“越是心急,孩子反而越是难以接受。”
周盈盈被朱予焕当场拆穿,讷讷道:“妾身知道了。”
朱予焕笑着开口道:“你也是为了他们两个好,我岂会不知道?只不过近来我忙得很,没有闲暇陪这两个孩子一起,平日里有桂兰和怀恩前来探望,你就放心吧。”
周盈盈如今虽然称得上得势,但还是有几分担忧。
她心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同,这样不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能更好看一些。
听到朱予焕的答案,周盈盈心中更多了几分安心,她接过乳母怀中的女儿,献宝一般地送到朱予焕面前,还不忘教导女儿道:“元儿,皇母可是亲自让人给你做了布老虎,还不快些叫人?”
朱淑元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怯怯道:“皇母……”
她这一声叫得很流利,可见私底下没有少学,朱予焕一听就听出了周盈盈的“苦心”。
朱予焕看她这样,和朱友桐小时候颇有些相似,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都是一家人,以后叫母亲就是。”
朱淑元只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玩偶,仿佛注意力全在玩具之上,她小声道:“母……母亲……”
周盈盈几乎要笑得见牙不见眼,道:“这丫头是看着陛下的威仪不敢说话了,平日里永清长公主在的时候,一口一个姑母叫得很顺口的,偏偏一看到陛下就不好意思了。”
“以后天天见面就不会害羞了。”朱予焕见一旁的朱见深有些瘦弱,道:“过些时候望之便要从云南回来,到时候让他给你和两个孩子都瞧瞧,他们姐弟两个年龄太近,对你们的身体都不好,都要注重保养才是。”
周盈盈惊喜道:“徐司药要从云南回来呀,妾身之前就听说这位司药妙手回春,只是当初跟着陛下一同去云南照料身体了。既然如今回来,也该先为母后诊脉看平安才是,他们两个小的不急。”
她这一番话情真意切,俨然一副为胡善祥和朱予焕母女贴心着想的模样,好似胡善祥的亲生女儿一般。
朱予焕有些好笑,夸赞道:“贵妃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