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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倚月_墨青【完结】(266)

  苏旭单手捂脸,一个劲儿地拽柳溶月衣角:“月儿,算了,别说了。”

  柳溶月一甩袖子:“怎么能算了呢?这可事关我……嗯!咱的名节!”

  皇上快气疯了:“这花前月下的两情相悦好事儿,娘子怎么还带不认账的呢?!”

  圣上抖着手中绣鞋,满脸都是冤屈:“这鞋是去年在大长公主府,娘子亲手递给朕的啊!朕说朕不要,你死活非要给!这可是你当时乐滋滋儿不由分说塞到朕怀里的!就娘子您当时给朕送鞋的那个心花怒放的高兴劲儿,任谁看见不得说句您是对朕一见倾心?这能赖朕一厢情愿吗?”

  柳溶月皱眉想了良久:“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去年……在大长公主府……我亲手给你的?不是我无意失落?不是你强行抢夺?”

  皇上就差把绣鞋拍柳溶月脸上了:“那当然了!”

  柳溶月叉腰回首,不可置信:“苏旭!这真是你干的吗?”

  苏旭臊得面红如血,他就差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他嗫嚅着对柳溶月解释:“我……去年……不太懂事儿……我就觉得吧……这鞋边儿缝得里出外进的……拿去给大长公主品评女红……也怪丢人的……正好儿……他说他想要……”

  柳溶月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苏奶奶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误会大了!

  看着眼前情形,宝祐帝更加瞠目结舌,他没想到他们俩那等不羁的“换魂”之语,没准儿竟是真的!皇上脑瓜子“嗡嗡”直响,他踉跄着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宝祐帝双手扶头:不行!朕得缓缓,朕真得缓缓了。今天实在太乱了……

  当时屋子诡异沉默,各人想着各人的心思。

  苏旭抓着柳溶月的手指,柳溶月回握着苏旭的手,二人都是泪眼朦胧。

  他俩都明白,今天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字字落到皇帝耳中,只怕来日也难活命。

  不过倘若能够生死与共,那么其实也算天随人愿。

  唯宝祐帝呆坐一隅,他默默思忖过往:朕喜欢柳娘子,并非图她如花似玉,乃是爱她剽悍活泼。尤其在大长公主府的惊鸿一瞥!那可真是一眼万年!

  皇帝自幼身边不缺美人奉承,如今也有后妃围绕。可是要说一见倾心,灵魂挚爱,此生唯独柳氏一人!那么看眼下形势,则约略可知:他大概其、好像、可能、没准儿……是看上人家苏旭了……

  皇帝满脸惊骇,皇帝浑身颤抖,皇帝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那个从他十岁那年就看不顺眼的小子,他竟然对他动了真情……

  这难道就是后宫嫔妃们小画本里的“相爱相杀”?

  定了好久的神,皇上浑身颤抖地问出心事:“苏卿啊,朕恍惚听说你性好男风……”

  听了这话,要不是苏旭腿断了,他能横着蹦出去好远!

  苏旭脸色苍白,苏旭嘴唇抖索,苏旭吓得声儿都颤了:“回……回皇上的话……臣……臣实在无此癖好……不是!您问这个干嘛?!”

  柳溶月一把扶住苏旭,眼泪又要掉落:“皇上……您不是要把苏旭也纳了吧……”

  宝祐帝一甩袍袖:“你们说什么呢!朕的意思是说,不是就好,不是最好!”

  柳溶月长长松了口气,说了这会儿话,她才看到皇帝的皁靴被泥水湿透、袍子下隐约透出血迹。柳溶月毕竟好心,她扭头去屋里端了盆水来。

  柳溶月很小声地对皇帝说:“陛下……若是腿上有伤,还是赶紧清洗为上。污泥浊水倘若进入血脉,很容易染上丹毒的。去年宛平发水,小女子见许多人罹患此症,十分痛苦难治。”

  宝祐帝听她语声,勾起联想,不由多看了此女一眼。

  他不由对她肃然起敬:难道去年宛平的大水,竟是这泪美人苏夫人治的?

  苏旭唯恐皇上再次起了将柳溶月纳入后宫之心,他连忙打岔,也算是问出了这半天横亘胸中的巨大疑问:“陛下,您为何穿戴如此狼狈?怎么深夜到了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苏旭有句话含在嘴里实在不好意思问透:皇上,为了抓我和月儿的奸,您至于这么拼吗?

  谁知皇帝长叹一声,垂头脱靴:“还能有什么大事儿啊?无外乎是秦王反了……你俩没听见外面都有喊杀声了吗?”

  这事儿实在太大,柳溶月是扶住了苏旭的肩膀才没一屁股坐地上,她不由嗫嚅:“皇上……您可真沉得住气……”

  倒是苏旭愣怔良久,才陡然明白过来,他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他要反吧!你非不相信!”

  第156章 女装天子

  柳溶月从来没觉得苏旭脾气好,但是她没想到苏旭逮住道理如此不管不顾!当然了,垂死之人,难免心绪异常。可苏旭实在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譬如现在,柳溶月惊讶地发现,苏探花竟敢把皇上当王话痨数落!

  苏旭痛心疾首:“陛下,臣早跟您说了!秦王要反!您非不信!陛下也不想想,臣就是乖张颟顸,也有家人父母,怎敢污蔑皇族?”

  苏旭满腹冤屈:“陛下!臣非妄人,若不是亲眼得见秦王私蓄甲兵,深山开矿。若不是臣亲身查明,殷山毒水祸害宛平,臣也不敢冒死陈奏皇族的罪过!”

  苏旭眼含热泪:“可叹都到这个时候了,陛下还想用臣的人头平息事端……岂不知塌天大事便在那里!陛下便把臣这看出端倪的宰了,难道就能长治久安?为人尚不可讳疾忌医!为政难道就能养痈遗患?陛下杀我是君要臣死,苏旭虽冤也无话讲。只是本朝口口声声以圣贤之道治天下,陛下……您总得讲些法度吧!毕竟还有史书臧否,还有后世议论!倘若陛下一味权谋,天理国法都不再讲究,那本朝岂非率兽食人?此间国土又与地狱何异?”

  柳溶月开始还一个劲儿地拽着苏旭,想让他少说几句。但是想想刚才自己在屋里口吐狂言,骂得比苏旭脏多了,她就干脆放弃不言语了。算了,都要死的人了,让苏旭痛快痛快嘴怎么了?许皇上胡乱杀人,不许被冤的分说道理?胡氏上法场还指天骂地咒死赃官呢!想开了,我俩也不过是借脑袋给皇上家平事儿的材料,凭什么还替昏君周全得那么细致?我算看出来了,但凡这世上多几个“我就不服”的刺儿头,估计皇上家也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

  只是柳娘子万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好性儿。领受了这般犯言直谏,人家对着苏旭也只是默默无言外加目不转睛。虽然皇上嘴角全程抽搐吧,但柳溶月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看苏旭的眼神儿有股子含情凝睇的邪性劲儿!

  啊!啊!啊!柳娘子的胸中顷刻点起了烽火台!

  那一瞬间,柳娘子并不强大的内心瞬间完成了:质疑苗太太、理解苗太太、成为苗太太的华丽转型!皇上也太过分了!同着她的面儿这么盯着她相公瞧,你当我是死人啊?!她现在也想上厨房拿棍子去跟皇上这狐媚子拼命!

  便在这个么个君主心猿意马、臣下浑身别扭、诰命夫人已经开始踅摸兵刃的尴尬时刻,大殿之外传来“哗哗”之声。

  苏旭顿时惊讶:“这是怎么了?太液池为何夤夜放水?”

  宝祐帝眉头大皱,遭此大事他本来满心怨怼秦王胡作非为,此刻倒让苏旭说得有些羞愧:“这是秦王的死士强攻皇宫,想来是他们炸毁宫墙,引得护城河水倒灌。”话说到这份儿上,皇上是真心发愁:“也不知此事了结皇宫损伤多大?祖宗家业会不会毁于一旦?你们有所不知,此刻隆禧殿已成泽国!朕这个兄弟……朕这个兄弟……嗨……朕也没想到他竟然狂悖至此!”

  柳溶月从小儿老实厚道,她倒肯实话实说:“陛下别急,倘若只是护城河水倒灌,那是不会酿成大患的。此刻隆冬水缓,又无暴雨如注。皇宫地势高起,便是一时河水涌入,只要将决口堵塞,断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去年夏天宛平发水,那是暴雨连天,外加山洪改道,才会泛滥成灾、冲毁民房。皇宫高大稳重,远非乡野小民的茅檐草舍可比,唉……陛下放心吧,我看皇宫不会遭大凶险的……”

  人家柳大人毕竟真刀真枪上堤治水,她对这洪水涌入这事儿还真有些真知灼见。

  陡然察觉皇帝和苏旭都用诡异神情盯着自己,柳溶月才惊觉自己现在是妇道人家,不该如此广闻多知。她赶紧摸摸鼻子,往回找补:“我……我……我也是听苏大人这么说的……”

  苏大人赶紧帮腔儿:“对对对,我家娘子耳聪目明,什么事儿都是一听就会,一听就会!”

  甭管怎么说吧,听治过水的臣子……嗯,治过水臣子的老婆说这波皇宫遭劫不会闯出大祸,皇帝心下稍微安定。心安之后,再听外面水声阵阵,皇帝就越发觉得湿透的锦袍冰冷彻骨,难以忍耐。

  柳溶月到底是冒雨在大堤上打过滚的人,她看出皇帝身上泥泞窘迫,立刻跑去暖阁里寻了些厚实袄裙出来交给宝祐帝:“陛下可将身上湿透的衣裳除了,换上这个暖和暖和也是好的。否则只怕要冻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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