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得了一时,防得了一世吗?
万一那些人手段更隐蔽呢?
被动防御,永远是被动的。
就像当初对付刘四,光想着守好猫馆,结果差点被人在后墙根纵火!
那一次是被动的死守,这一次不能重蹈覆辙,所以还是得主动出击。
得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些人高价收猫,到底想干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她苏绒的风格!
第82章 惊天大案竟在灯下黑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查。
从哪入手可以揪出这些人的狐狸尾巴,又用什么手段能拿住这些人的罪证?
市集人多眼杂,可是风声最是灵通的地界儿,况且吴班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既特意来提醒,这消息必定有几分可信。
苏绒皱着眉头,指尖在面前的茶桌上划拉来划拉去,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外晃动的树影上,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午后阳光照在猫馆门前的青石板路上,照在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身上。
人慢悠悠地走过,影子也跟着一晃一晃。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那股子烦闷也囫囵吞进肚里。
光在这儿干坐着可不行。
她的目光扫过桌角,那里堆着几份前几日剩下的《猫馆快报》,边角微微卷起,带着点被翻阅过的痕迹。
然后目光就倏地凝住了。
猫馆快报的发行渠道现在遍布宸京,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报童,各处的学子,不就是顶好的耳目吗?
还有西市那些熟悉的街坊邻居,卖包子的宋明,卖甜糕的唐老爹,卖卤味的吴娘子……
他们天天守着摊子迎来送往,三教九流的话灌进耳朵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和风吹草动还能少了?
苏绒越想,杏眼便愈发明亮起来,像落进了星子,思路也如拨云见日般透亮起来。
她得撒开一张网,一张由猫馆快报的发行网络和西市街坊们共同织成的信息网!
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少女心里那股劲儿也噌地上来了,当即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都跳了跳,霍地起身就准备下楼去找张不容他们商量。
可刚扶着桌沿站起来,就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傅窈怀里抱着睡得正香的雪球,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封素雅的花笺,正一步一挪地挪下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她身后洒进楼梯间,把雪球那身蓬松的白毛照得亮晶晶的,也在少女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还照亮了她脸上那点犹豫不决的神情。
傅窈走到苏绒面前,手指纠结地绞着雪球背上的软毛,先惹得小猫不满地咕噜了一声,尾巴尖儿不耐烦地甩了甩,这才像被惊醒似的,连忙松了手,把那封花笺往前递了递。
“苏小娘子,这封信…我觉得有点蹊跷。”
声音细得像刚破土的小草芽,带着点不确定。
苏绒一愣,目光落在傅窈递过来的花笺上。
纸是上好的薛涛笺,带着淡淡的梅花冷香,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是闺阁小姐的手笔。
“哦?哪里怪了?”
总不能是哪个公子哥儿托她递情书吧?
傅窈抿了抿唇,眼神飘向窗外日头西斜的天光,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写信的是绛侯王家的二小姐,说她家后头连着东市那片,前几日夜里总隐约听见有猫叫,叫得好生凄惨呢,还夹着点呜咽声。”
苏绒正低头琢磨着信上的字,闻言指尖一顿 ,目光倏地凝在傅窈脸上,呼吸下意识屏住了。
猫叫?
呜咽声?
东市?
吴班主说收猫的风声就是在几个市集上听到的,没道理小市集能听到,大的偏偏却漏了风声,反而成了聋子瞎子。
那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消息传得才更快呢。
“翁主,她有说听到声音是哪天夜里么?”
傅窈被她骤然严肃的语气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雪球。
“三天前的夜里。”
三天前?
时间也对得上!
苏绒只觉得那股寒气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高价收猫的神秘人,东市后巷深夜的猫叫和呜咽……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东市这根线串了起来,在心头叮当作响。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巧合。
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他们的老巢,或者至少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窝点,大概就藏在东市那片灯下黑的地界了。
东市可不是个干净地方,当初刘四那帮人就是从东市混出来的,苏绒虽没亲自去过,但听林砚和张不容他们提过几嘴。
那地方是出了名的法松纪弛,白日里贩夫走卒穿梭不息,吆喝震天。
什么牛鬼蛇神的买卖都有,从早到晚就没个清净时候,活像个煮沸了的大杂烩。
后巷更是杀人越货藏污纳垢的窝点,入夜后连打更的都绕着走。
苏绒又捋了几遍,越想心越沉,越觉得不能耽搁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如此就必须要让林砚那边介入了。
她不过一个商贾,纵然有见官不跪的特权,可要查案抓人,终究是廷尉衙门的正经差事,名正言顺。
“翁主,这封信先放我这,我得出去一趟。”
傅窈一愣,瞅着面前少女绷紧的侧脸和那双眼底压得沉沉的一丝凝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好,你忙。”
苏绒小心地将那封花笺收进袖袋里,对着傅窈匆匆一点头,便转身快步下了楼。
脚步又快又急,木楼梯被她踩得咚咚作响,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这是她第二次来廷尉衙门。
看门的保安大哥换了张生面孔,听说苏绒是来报案的,核验了身份便中规中矩地把她引到了公廨。
苏绒也无意表现得与众不同,便安静地跟着引路的衙役往里走,刚踏进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一股沉肃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上次没往里走,少女这才得以好好打量这方天地,青砖灰瓦的院落格外空旷,几株老树的影子被暮色拉得老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偶尔有穿着皂衣、挎着腰刀的衙役步履匆匆地穿过回廊,檐角下悬着的灯笼已经点亮,昏黄的光晕在渐浓的夜色里晕开一小团暖色,却驱不散那股子肃杀。
刚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苏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眼一看——
是个穿着深色劲装的年轻人,身量不高,但眉眼精悍,正是新店开业那天,在后门墙根底下帮忙抓住纵火犯的便衣弟兄!
那年轻人也认出了苏绒,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对着苏绒一抱拳。
“苏掌柜怎么来了?”
“这位大哥,我来递状子。”
苏绒也学着他的样子抱了抱拳。
递状子?
小伙子一愣,看苏绒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两分无语。
就他们林大人那副样子,还至于特意跑一趟过来,怕不是苏小娘子一声咳嗽,大人就又冲出去了,哪还用得着走这正经递状子的流程?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那张严肃的面皮,对着旁边引路的衙役挥了挥手。
“行了,你回去吧,苏掌柜交给我。”
那衙役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年轻人这才转向苏绒,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苏掌柜,这边请。”
他引着苏绒穿过回廊,走进一间光线稍亮些的值房,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方桌和几条长凳。
年轻人指了指凳子,自己却没坐,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张录事!”
张不易那张挂着黑眼圈的脸很快便出现在门口,苏绒忍不住瞥了眼他手里的书,果不其然是那本《猫馆闲趣录》。
心里不由得嘀咕一句,小张倒是会挑时候,当值时间看闲书,还看得这么投入,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不过毕竟是她猫馆的书,能让人看得这么入迷,她就不告状了。
张不易一抬头看见苏绒,霎时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手忙脚乱地把书往身后藏,脸上瞬间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
“苏小娘子?你怎么来了?”
声音弱小可怜,眼神飘忽不定,活像个上课偷看话本子被先生抓包的小学生。
瞧那点出息!
旁边的便衣小哥依旧板着脸,眼神扫过张不易欲盖弥彰的动作,嘴角忍不住一抽,紧接着便清了清嗓子。
“张录事,苏掌柜有案情上报。”
张不易一听案情二字,眼神立刻便专注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桌上的笔和空白卷宗,动作利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