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那边……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她倒要看看,今天这场大戏,到底是谁唱主角!
一股熬夜后的疲惫感夹杂着清晨的微凉,像潮水般悄然漫上苏绒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眶里瞬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不行!
她用力眨了眨眼,指尖在袖子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痛感瞬间驱散了那点迷糊劲儿。
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苏绒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腰背,将困倦强行压了下去,目光如炬,开始最后一遍查漏补缺。
偏就在这时,一只手端着一个白瓷小盏,悄无声息地递到了她眼前。
小盏里盛着半满的茶汤,清澈透亮,泛着淡淡的碧色,一股带着清凉的薄荷香,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间。
苏绒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脸,抬眼望去,原是张不容不知何时已下了楼,闲闲地站在了她身侧半步之外。
他手里稳稳地托着那个小盏,半眯着眼睛,语气里没什么波澜。
“我站到你半步之外你都不曾察觉,还是喝点薄荷茶吧。刚沏的,温度正好。”
这家伙……还真是……
那股熟悉的清凉气息直冲脑门,一丝暖意夹杂着被看穿的窘迫涌上心头。
苏绒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却干脆地伸手接过了温热的瓷盏。低头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轻轻吁了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她抬起眼,看向张不容,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多谢。”
张不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门口渐多的人流,声音依旧带着点慵懒。
“吉时快到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
苏绒捧着温热的薄荷茶,刚想顺着他的话感慨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后厨方向匆匆赶了过来。
一个穿着寻常短打的年轻人,正脚步匆匆地穿过人群,朝着苏绒和张不容这边快步走来。
脸上带着点憋屈和恼火,额角还沾着点泥灰,靴子上也蹭了些尘土,像是刚从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挤出来。
他几步冲到苏绒和张不容面前,也顾不上客套,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气急败坏。
“是小苏娘子吧,后门有情况!”
“有几个人在墙根底下鬼鬼祟祟的,动作贼着呢,一看就不是好路数!”
苏绒闻言眼神瞬间一凛,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警惕之色浮上眉梢。
来了。
刘四的人果然动手了。
她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茶盏往旁边的柜台上一撂,抬脚就往后门走,步伐又急又快。
心底那根弦也因此绷得更紧了。
这么快鱼就咬钩了?
少女眉头瞬间拧紧,脚步未停,心里却翻江倒海。
刘四那帮人,在城外最擅长的就是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浑水摸鱼。
是以依苏绒的预想,他们要么是在开业剪彩时制造混乱,要么是在人最多的时候闹点事出来……
怎么偏偏挑了这个还没开业的时候,还是在最不起眼的后门?
一丝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苏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太不符合刘四那帮泼皮一贯张扬跋扈、唯恐天下不乱的作风了,看来这人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要阴险狠毒得多!
他背后那个神秘的东家恐怕更不是善茬,这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苏绒眼神一沉,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几乎带起了风。
还好廷尉的人抓了个现行。
总而言之,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少女大步流星地走,脸上那点暖融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锋锐的沉静。
那双平日里清亮灵动的杏眼此刻微微眯起,眼神锐利,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严肃。
明媚的脸庞仿佛瞬间褪去了少女的娇憨,显露出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报信的年轻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看着前面少女那雷厉风行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这气势和走路的架势,怎么跟他那位在廷尉衙门里说一不二的林大人那么像?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下意识地收敛
了脸上的憋屈,脚步也放得更稳了些。
走在前面的苏绒却在此刻突然头也不回地开口。
“你们怎么会在后门那边?”
“林大人让我们从后门进,这样低调点。”
苏绒:……?
不儿?低调?
林砚这安排可真是低调到点子上了!
想悄默声儿地进场,结果直接撞破了反派的阴谋?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
这乌龙闹得…简直是歪打正着到姥姥家了!
第63章 刚开张就有大礼上门
苏绒赶到后门时,人差点笑出声来。
一股闷笑在喉咙里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又被她咂摸一声咽了回去。
只见墙根底下,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像一排被霜打蔫了的鹌鹑,老老实实抱着光溜溜的脑袋,沿着墙根蹲得整整齐齐。
他们那身腱子肉此刻看着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委屈?
一个个脑袋恨不得埋进**里,大气不敢出,只偶尔能听到几声带着点颤抖的吸气声。
而他们身后,只站着三个身量瞧着甚至有些单薄的年轻人,正抱着胳膊,眼神慢悠悠扫视着这排干坏事还被逮个正着的菜鸟。
那气场,活像三只经验老道的牧羊犬,正无声地圈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绵羊。
苏绒脚步一顿,嘴角忍不住一抽,赶紧抬手用指尖蹭了蹭鼻尖,努力把那股想笑的冲动憋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点,目光投向那三位便衣的弟兄。
“几位大人辛苦了,这是……?”
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便衣,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用下巴朝墙根努了努嘴。
苏绒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
好嘛!
只见墙角阴影里,堆着小山似的一堆东西。可不是什么杂物,而是码得整整齐齐,足有半人高的引火物。
一捆捆干燥的柴禾,外面还裹着破布,甚至还用几根助燃的粗麻绳捆着。
东西堆得还挺讲究,层层叠叠,一看就是花了功夫搬运和准备的。
苏绒嘴角那点强忍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她眼神倏地一沉,刚才那点觉得好玩的轻松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头顶。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这架势,分明是打算把她的雀目楼一把火点了啊!
而且看这引火物的数量显然是蓄谋已久,打算一击必中,让她的新楼开张即关门!
少女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沉甸甸,仿佛要把胸口那窝受惊扑腾的小雀儿都给按回窝里去。
她几步走到那堆引火物前,蹲下身,指尖捻了捻柴禾的断面,仔细看了看。
柴禾干燥得发脆,油布上的油脂还带着新鲜的黏腻感,显然是刚搬来不久。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抓了个现行!
苏绒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寒浸浸的眼神扫过墙根下那五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鹌鹑。
她走到那位示意她的便衣面前,声音带着点后怕,一双眸子却目光灼灼,从眼角到眉梢都漫着明晃晃的锐气。
“多谢几位大人出手及时!这要是晚一步……”
“晚不了。”
那便衣只是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码放整齐的引火物,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那点儿促狭得逞的意味藏得极深。
“特意等着他们搬完了才出来的。”
苏绒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就见便衣朝那堆小山似的柴禾油布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我看这批货成色不错,柴禾够干,油布浸得也透,留着给掌柜的烧灶挺好,就正好借他们的手搬过来了。”
苏绒:“……”
少女闻言,睫毛扑簌着眨了眨,待回过神来,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表情。
不是,廷尉衙门的人都这么精打细算的吗?连纵火犯的劳动成果都要榨取一波?
这操作…也太会过日子了吧!
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冲淡了刚才的惊怒,少女鼻尖一皱,嘴角绷紧的弦险些崩了个角,眼里溜出一抹促狭的光。
她看着那堆码放得整整齐齐,随时可以拉去厨房生火的战利品,再看看那五个志愿者——
反正目前是一个个都顶着一脑门子汗,战战兢兢的,还想伪装成五好市民呢。
好吧,这么一想确实挺省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