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和一丝慌乱取代。
他刚想张嘴反驳,苏绒根本不给他机会,声音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
“你在东市干的那些勾当,真当没人知道吗?跟着那个粮油贩子,暗地里吞并肉铺,干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
刘四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神里的慌乱变成了赤裸裸的杀意。
他万万没想到,苏绒竟然连他在东市跟着钱老板干的那些勾当都摸得一清二楚!
那他今天费尽心机跑来闹这一出算什么?
算他上赶着送人头吗?!
不行,绝对不行!死也要拉上她垫背!
他死死地盯着苏绒,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臭娘们!老子弄死你——!”
话音未落,他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身体带着一股狠劲,张牙舞爪地就朝抱着猫的苏绒猛扑过去!
那架势,像是要把苏绒和怀里的小猫一并就地掐死。
周围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往后躲闪。
苏绒瞳孔一缩,抱着丧彪下意识地想后退,眼看那只手就要抓到她的衣襟——
一个稻草把子狠狠地敲在刘四头上,把子后面是陆老汉的脸。
稻草屑噗簌簌飞溅开来,老汉气得胡子直翘,却把个稻草把子舞得呼呼作响,活像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旌旗!
“敢动我们西市的小娘子!”
一声怒吼如同点燃了星星之火,刚才还惊疑不定的西市街坊们,此刻像是被捅了马蜂窝,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
“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揍他!”
宋明抄起手边的笼屉就冲了过来,吴娘子也顾不上切豆干了,拎起案板上的擀面杖就往前挤,连卖脂粉的王嫂都抓起了柜台上的鸡毛掸子。
“叫
你欺负人!”
“打死你个黑心肝的!”
七嘴八舌的怒骂声混着拳脚落下的闷响,瞬间将刘四的嚎叫彻底淹没。
刘四刚被陆老汉一稻草把子敲懵了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淹没了,只觉得无数只手和脚劈头盖脸地招呼过来。
身上头上腿上…哎呀呀,哪儿哪儿都疼!
刘四哪受过这么大罪,下意识就想抱头鼠窜,可刚弓下腰,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踹得他一个趔趄往前扑。
还没站稳,后背又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想跑跑不掉,想反击吧……胳膊刚抬起来就被好几只手死死摁住。
混乱中,不知谁的鞋底子印在了他脸上,糊了一脸灰。
他只能像个破麻袋似的,在愤怒的人群里被推来搡去,毫无还手之力。
总之,除了挨揍是什么都干不了啦!
苏绒抱着丧彪,早已被涌上来护着她的街坊们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人圈外面。
少女倒抽一口冷气,愣是没料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街坊们,动起手来竟这般凶悍。
她踮起脚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缝隙,正瞧见宋明高高举起平日里蒸包子的笼屉。
然后就狠狠朝着刘四的后背砸了下去,笼屉边缘的木条磕在刘四身上,咚得一声响!
紧接着又看见卖脂粉的王嫂,平日里说话细声细气的,此刻却涨红了脸。
手里的鸡毛掸子被她抡得呼呼生风,那鸡毛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抽得刘四啪啪作响。
真不愧是当妈的人啊…这战斗力…
但苏绒看着这阵仗,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然后一边往里挤一边扯着嗓子喊。
声音终于显得有些气息不稳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要出人命了!”
“今天开业呢!大伙儿消消气!别沾了晦气!”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宗旨——手下留人!
倒不是说圣母,只是为这种人吃上官司,他也不值当啊?
为了这么个烂人,让真心护着她的街坊们惹上麻烦,那才真是亏大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仪仗开道的呼喝。
一声清晰沉稳的唱诺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惊呼和嘈杂。
“长公主殿下,驾到——!”
第65章 晕倒后解锁至尊VIP服务
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旌旗招展,禁卫开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嗒嗒嗒嗒。
引得沿途百姓纷纷好奇地从自家窗户中偷偷往外看。可偏偏那华盖簇拥、珠帘低垂的凤辇里空空如也!
而傅沅本人,此刻正端坐在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上,脸上带着点恣矜的笑意,在仪仗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朝着雀目楼方向行来。
长公主殿下今日是存了心要给苏小掌柜长脸的。
是以特意弃了轿辇,一身利落的骑装衬得她英姿飒爽,打算给苏绒一个接地气又够排场的惊喜。
就是要这样,露着脸,骑着马,让半个城的人都瞧见——
她是亲自来给这猫馆新楼撑场子的!
毕竟身后还带着自家母后的亲笔题字呢,这份体面和荣宠,可得明明白白地给苏绒那丫头撑起来!
眼看着雀目楼那崭新的门楣就在前方,傅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正琢磨着待会儿见了那丫头该说点什么打趣的话……
结果刚到门口,笑意就僵在了嘴角。
只见猫馆门脸里面,乌泱泱围着一大群人,各种声音混成一锅滚沸的粥,活像捅了十八个马蜂窝!
她身后那肃穆威严的皇家仪仗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市井喧嚣衬得有点格格不入。
连举着旌旗的禁卫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茫然。
偏就在这当口——
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像只挨了顿胖揍的土狗,艰难地从人腿缝隙里蠕动着爬了出来。
然后就噗通一声,五体投地地趴在了长公主殿下那匹神骏的宝马…前方几步远的地面上。
不动了。
傅沅:“……”
她勒住缰绳,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
本宫特意骑着马来给你撑场子,你就给本宫看这个?!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只有长公主殿下那匹见惯了大场面的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
紧接着,苏绒带着歉意和疲惫的小脸儿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少女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软软地贴在光洁的鬓边。
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小猫,努力挺直了腰背,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可那双总是亮晶晶的杏眼,此刻却透着深深的倦意,仿佛被刚才那一番傅沅未曾见识到的风波耗尽了力气。
苏绒走到长公主马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对着马上的傅沅深深福了一礼,哑声哑气地开口。
“民女苏绒,拜见长公主殿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趴着的刘四,脸上带着无奈和浓得化不开的歉疚,声音努力放得清晰些。
“惊扰殿下凤驾,民女…罪该万死。”
马上的傅沅看着地上那个趴着装死的家伙,再看看眼前小脸煞白的小娘子,饶是她年岁渐长也想不通其中缘故,眼神里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长公主殿下生在宫闱,长于锦绣堆中,见惯了宫规森严礼仪周全,何曾见过这等撒泼打滚的阵仗?
“苏小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苏绒刚想开口解释,地上的刘四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一骨碌爬起来。
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几步,一把就死死抱住了马腿!
抬起那张鼻青脸肿的脸,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扯着破锣嗓子就嚎开了,声音凄惨得像是被抄了八辈子的家。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救命啊——!”
“这…这猫馆的掌柜仗势欺人!纵猫行凶还打人!您看看…您看看小的被打成什么样了!骨头都快断了啊!求殿下为小的做主啊——!”
苏绒简直被他气笑了,这不贼喊捉贼吗!
还没等傅沅发作,第一个听不下去的居然是长公主的马。神骏的汗血宝马骤然被抱住前腿,瞬间受惊,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扬起两个前蹄,一脚就狠狠蹬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
刘四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整个人像只破麻袋似的被踹得又一次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几步远的地面上。
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疼得他眼前发黑,连惨嚎都卡在了喉咙里!
傅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手腕一抖,猛地勒紧缰绳,稳住了受惊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