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她在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将金条塞进自己的包中。虫子。乔伊斯恍然大悟,虫子送给她礼物。
虫子飞进了她的耳朵。这让她第二天上班时神魂颠倒。没过多久,咖啡馆少了一个服务员。朋友与同事对她的辞职感到疑惑。有人询问,乔伊斯裂开嘴解释:
“我的远房亲戚最近接济了我……”
幸运的女孩。幸运。她怀着不安与愉快的心情前往了教堂。在踏进圣洁的纯白教堂时乔伊斯突然警觉到:虫子会不会不能进入圣洁的地方?这微不足道的顾虑在看见牧师麦克时烟消云散。年轻英俊的牧师向她问好。
“乔伊斯小姐?您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不不,我没事……”
多么,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呀!乔伊斯与他对话或对视时都会结结巴巴。麦克那么受欢迎,所有人都喜欢他,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乔伊斯在看不起自己这件事上游刃有余。哦,如果这时有人能帮助她——
【雕像。】
虫子在她的耳朵里。诡异的虫子。为什么她心中一喜呢?
“雕、雕像……”
乔伊斯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语言快于思索,她顺从虫子的话语。麦克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羞愧的神情:“您发现了……没错,教堂里的阿勒神像的磨损越来越严重。可惜我只会一些治愈法术,不会修理神像。再过几天,我会去城里请最好的石匠。”
麦克很少对她说这么多话,乔伊斯将他的每一个字视若珍宝。话题已经打开,再迟钝的傻子也能接过话茬。乔伊斯结巴但真诚地表示自己能够在神像修复这件事上尽一些绵薄之力。麦克体贴她的经济情况,让她不必破费。但乔伊斯坚持道,她能够承担费用,并且也是她作为纯白信徒的责任与荣耀。
她说得太好了。
乔伊斯认为自己说得太好了。麦克露出欣慰喜悦的温柔笑容,说她的名字一定会被刻在教堂的纪念板上。啊,白神在上,这无所谓。乔伊斯注视着牧师麦克,都无所谓。
虫子飞进了她的耳朵。从此乔伊斯将其奉若神明。虫子是住在她左耳中的小小的神秘的指引者,是专属于她的天赐的礼物。
虫子很少说话。除了“嗡嗡嗡嗡”以外,当它说:【阁楼】,乔伊斯就会在自家阁楼里发现祖辈传下来的被埋没的传家宝;当它说:【别出门】,乔伊斯就会幸运地躲过一只从天而降的兔子:调皮的小法师控制不住自己的法术,将它扔上了天;当它说:【孤儿院】,乔伊斯就会前往小镇的孤儿院,偶遇慰问儿童的麦克。善良的牧师看见她如此关心孩童,露出欣慰的微笑。小镇里的人都调侃他们眉来眼去。
“嗡嗡嗡嗡。”虫子无话可说时鸣叫。
不用去在意虫子的来历,何必操心那些不需要操心的麻烦事?伟大的虫子,它飞进自己耳朵里的那一天就是乔伊斯的幸运日!接下来,只要万事听从它的安排。她也想好了,等到翻新的阿勒神像送抵教堂,她会向麦克袒露心迹,无论结果如何。
夏日过去,七月的酷暑被楠塔海吞没。乔伊斯原本无比痛恨的夏天在这个七月变得如此美丽。转眼,冬天来到,新年将至,节日的氛围终于到来,她过上自己憧憬的生活。神像会在新年庆典上落成,大家一起迎接450年的新年。她的心不停颤动:他会喜欢吗?他会接受吗?
期望亲爱的虫子能给她一些建议。
“嗡嗡嗡嗡。”
虫子飞进了她的耳朵。今天照常如此。“嗡嗡嗡嗡”,虫子的嗡鸣比往日急促:
【乔伊斯,快】
乔伊斯欢欣雀跃,它要说些什么了,它还直呼了自己的名字。乔伊斯认定虫子会是她除了麦克以为最爱的人。
【乔伊斯,快去死】
【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快去死快去死】
仿佛爆炸一般的噪音撕扯她的耳膜,没有人听得到这个声音,所以疯狂是她自己的事。四邻中有人听到她的尖叫。
这是午后,迷人的冬日午后,暖烘烘的小太阳。女孩凄凉的叫喊惊扰了所有人。人们不明白她为什么尖叫,也许是什么恶毒的巫术。可谁会这样折腾一个无辜的人?
“你不知道,她最近发了一笔横财……兴许……”
闲言碎语要讲,人也还是要救的。人们将这个女孩送往教堂,指望牧师一个驱魔术驱散她身上的恶魔。麦克看见扭曲的乔伊斯大为震惊,惊呼它的名字:
“乔——”
【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死乔伊斯快去——】
“不要再喊了!!!”她尖叫道。
人们合力按住她,将棉布塞进她的嘴里,因为这个女孩开始咬起自己的舌头。麦克忧心忡忡,却没有发现任何恶灵附身或者诅咒的迹象。痛苦持续到傍晚、夜、深夜。焦急的麦克准备第二天就请来城里的高级牧师。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痛苦持续到凌晨时中断了,人们转而发现了更大的痛苦。翡翠城邦的神职人员发现他们教堂里永恒流淌的圣水枯竭,法杖无法亮起……这是人们都熟悉的异变开端。
而在这座海滨小镇的小小教堂,人们发现这个名叫乔伊斯的姑娘惨死了。最可怕的是,她的左脸鼓起来,像是被什么硬物撑得变了形。医生发现一团失去魔力的神秘浆状物不知为何死死塞进她的左耳深处。有见识的人说,那是一种可以变形的魔法造物,能依照主人的愿望变化形态、施展法术,并且已经嵌进女孩的耳道!这可怜女孩半个脑袋像南瓜一样开裂,鲜血顺着耳朵直流。人们哀叹不已:“天啊,她死前受了多大的折磨,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第17章 离别诅咒
下午将近五点半时凯伦回到了家,比往常迟了半个小时。汉克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一直杵在自家的小花园里,一些郁金香因为他浇水漫不经心而垂头丧气。夏日,七月的花朵竞相开放。
凯伦离家门还隔着一段距离时,汉克就拉开花园的栅栏门迎接她。她强打精神的样子一如既往,只是今天好像更加疲惫,也许那多出来的半个小时要对此负责任。汉克没有多问。
汉克牵她的手,旧话重提道:
“你应该让我去接你的。”
凯伦首先微笑,接下来的回答和以前分毫不差:“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走路啦。”
蝉鸣聒噪,汉克去烧水。他曾经提议换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疗养,因资金短缺而作罢。而且凯伦舍不得小花园。
一颗小小的蕴含火属性的石头可以让木桶里的水沸腾起来,一般人家也能买得起这样的方便的道具,更别提曾经在法罗斯护卫队里担任小队长的凯伦。汉克忙上忙下,为她调节水的温度,准备毛巾和香薰。他深思熟虑后往木桶里悄悄扔进一些自己打听来的奇门偏方,这个举动被凯伦撞见,她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汉克啊,从来没有人用泡澡的方法解除诅咒的。”
汉克咳嗽两声,颇有些无地自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汉克做得一手好菜,照顾花花草草也有模有样,这是凯伦看上他的原因之一。自从她养成先洗澡后吃饭的习惯后,汉克总在她漫长的沐浴时间中准备晚饭。他想象着温热的水蒸气氤氲在整个浴室,她会不会乘此机会偷偷背着他流下他从来没有目睹过的眼泪。
凯伦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小有积蓄,晚餐因此丰富有营养。而“美味”这一要素当然来自汉克。她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的厨艺,赞美之词每天不一样。
夏日的傍晚过于漫长。凯伦会用此时间研究园艺。按理说,一个背负着诅咒的将死之人应当将所有时间用于专研如何破解诅咒。但前小队长、现园丁凯伦认为,她已经将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花在诅咒上了,夜晚是她自己的时间。
今天照常如此。“照常”是个多么可贵的词!凯伦提着浇花水壶,哼着歌在可爱娇艳的花朵前浇水,夕阳让每一滴水珠都像红珍珠。
对于诅咒,汉克帮不上任何忙。他天生没有魔力,注定无法像魔法师一样飞天遁地,因此他的前半生与魔法毫无关联。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汉克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面包师,也许会收上几个徒弟,开一家面包店,做得好就连锁,做不好就得过且过,由此度过余生。
意外发生在汉克的二十六岁,那天一只横冲直撞的铁翼鸟袭击小镇。手无寸铁的倒霉蛋遇上那长着钢铁翅膀的怪物注定死路一条,汉克就是那个倒霉蛋,他那天只不过想出门采购点杏鲍菇而已。
不过,倒霉蛋在那天倒是幸运至极。铁翼鸟大张双翼,向他扑来。这时钢铁与长剑相撞,身披铠甲的凯伦从天而降,一把长剑迅如疾风,为他挡下致命的攻击。
接下来俗套爱情故事的展开很没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