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乐显然也是一惊:“这、他是谁?并非是我带他来的。”
崔然上前一步道:“来得正好,免得本官去追魂了。”
说罢,便与湛凛生双双摆开架势,三人对打起来。
白傲月乱中喊道:“这小道士到底什么来历,我让国师镇压就是,凛生你千万当心啊。”
凛生道:“还叫他小道士?他是偷了仙丹却走火入魔的魔族首领,玄尘。”
崔然闪身避过玄尘攻击,从背后正要施上一掌,被玄尘一甩拂尘,只好又先跳开。“你那国师能镇住他的真身,却镇不住他的魂,除非他魂魄残缺。不过不用了,本官现在就要让他魂飞魄散。”
国师在白傲月被推下水那一日,提前出关。在丞相授意下,将张道人和小道士都分别收押。张道人声声口喊冤枉,却仍旧配合地待在观星楼不曾有异动,那小道士却被宫人几次三番发现想要外逃,便同样用镇妖锁锁住。
而崔然搜查到的消息,却显示那小道士虽然肉身被锁住,魂魄却有异动。
想来他也不愿放弃湛凛生灵力最薄弱的时候,他要背水一战。
青砖墙面上突然炸开五道爪痕,玄尘贴着潮湿的墙面急退,锁魂链在腕间叮当作响。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暗红液体却在触及湛凛生前就被妖火蒸成焦烟。
“凛生!”白傲月很是着急,又怕自己莫名出声反叫他分神,只在舌尖小声念了一句。他倒是不瞒着,在她面前也现形了,却叫她更担心。
玉箫声动,节奏急促,湛凛生与崔然看了一眼玉箫的主人,随即猛攻小道士。
玄尘却钝钝地转头:“吹什么吹,有你什么事?刚才在舞台上搔首弄姿的,还没吹够吗?”
随云乐:?
招你惹你了?于是吹得更带劲儿了。
箫声紊乱小道士的心神,眼前一白,魂魄差点离体。
他突然大笑起来:“好啊好啊,你们三个打我一个,看来修魔的确比你们这些天庭的走狗练得更快。”
“用我的灵力对付我?”湛凛生甩动毛色银灰的尾巴,玄尘颈间顿时传来窒息感。三百年前被夺走的清光正在对方爪尖流转。
符纸从袖中激射而出,却在半空自燃成灰。玄尘瞳孔骤缩,看着湛凛生舔舐爪背上泛着金光的血液——自己的血。暗巷结界早已将方圆十丈凝成琥珀,青砖缝隙渗出鬼气凝成的血珠。
锁魂链突然暴起,绞碎迎面扑来的幽绿火焰。玄尘趁机掐诀,地面突然隆起七根石刺。玉箫声中,石柱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石竟化作千百只血蝙蝠。
“还认得这招吗?”湛凛生齿缝间喷出腥风,玄尘被掀翻在地,后脑撞在凸起
的石砖上。
葫芦塞子弹开的脆响令他浑身战栗。玄尘挣扎着去摸怀中的雷火珠,右臂却被崔然的黑鹰死死缠住。青玉葫芦悬浮半空,瓶口旋转的漩涡正将他的发冠吸得猎猎作响。
“你夺我修为...竟连魂魄都不放过...”玄尘嘶吼着结出血印,地面符咒红光暴涨。可那些用精血绘制的镇魂咒,此刻正被葫芦吸成缕缕青烟。
狼爪按上他天灵盖的瞬间,玄尘终于看清葫芦表面的纹路——百年前他用此宝收服狼妖时,瓶身还刻着太极图。而今那些阴阳鱼竟化作纠缠的血管,随吸魂咒语突突跳动。
青玉葫芦内壁沁着冰霜,玄尘的魂魄漂浮在无数悬浮的记忆碎片中。当他触碰到某块泛着黑气的残片时,熟悉的檀香突然涌入鼻腔——那是清微观晨课时特有的香气。
都是天庭的错,他们在湛凛生和自己之间,选了那个修为、天资、灵力皆不如自己的狼妖,还喂他吃了宝珠,自此压过自己。
葫芦跳动个不停,崔然收了放在自己怀中,起码在湛凛生灵力恢复之前,不允许那道士近身。
白傲月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和小花雀远远在结界外看着,却似乎也被抽离了魂魄一般,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不对……她的意识在告诉她,这本就是她的魂魄了,哪里还能再被抽离。
然而连日来睡昏昏,今日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般,再不能支持,往后倒去。
闭眼前,她看到红色的穗子一晃,蓝色孔雀翎展开,接她入怀。
第27章 大概要生了就离开一下,不会有事的吧……
张道人与那小道士是一伙的吗?姐姐接触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白傲月有一点没想到的是,她昏迷的这段日子,并非只有大长公主和丞相把持朝政,一些重要的奏章竟快马加鞭送去前线,给程豫瑾过目。
他如今朝中的威势,压过丞相,已然成了一人独大的摄政王。
朝中也有臣子不满,说陛下凤体违和,却不允臣子探视。朝臣们每日只听程豫瑾一家之言,岂非暗生异心,欲对陛下加以谋害。
程豫瑾当庭立誓,手中握有兵权,又素有威望,暂时压下了纷纭的流言。
白傲月此时渐渐有了意识,她想去追逐灵力的来源,那舒服的、温暖的源头。
心中也越发坚定一个信念,今日,她一定要回阳间去。女帝再不苏醒,只怕大夏都落入他人之手。
孰轻孰重,凛生还是能分清楚的。
除了这事,她还有件私事必须今天完成。
只是听见二位大人在说话,便没有睁眼。
“凛生,要不我来吧。”
白傲月晕倒之后,湛凛生已经给她输了不少灵力,可人仍旧没有醒转。
偏偏随云乐还等在外面,举首望月,也不知他有什么要陪的。
崔然眼瞧着判官大人腹中作动得越发厉害,才提出要用自己的灵力。
湛大人收了手,缓缓在腹顶摩挲一阵,等里面闹腾的消停些许,才呼了一大口气,道:“不必了。她和这腹中孩子一样,只认我的灵力。旁人的,她也吸收不了。”
崔然问道:“那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晕了。”
湛凛生看他一眼:“她在地府呆了太久,不接触阳气,耗光了精神。”
崔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那怎么办?”
湛凛生道:“崔大人,放她回去吧。”
把她捉来的人拒绝:“凛生,当初可是说要她停留三个月的。现在才一个月,你就要放她走。”
“她气息都已经这么微弱了,我不放她走又能怎么样呢?她在地府一月不见日光,如同阳间七日七夜不睡觉,是要出生命危险的。”
“可是你呢,你就不怕出生命危险?”崔然此人,虽说初印象给她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现在却觉得,有些敌对她。大概也是他与湛凛生兄弟情深的缘故,白傲月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湛凛生就算不提出放她走,她本也要提的。谁知今日支持不住,晕倒在外,倒像是拿自己的身体要挟他似的。
她身处游戏中,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在三次元,只过了一个月而已。今日,是她上班的最后一天,她得把离职证明拿到手。
崔然的声音远了些,似乎走到了门口:“冰封她的身体,留着一丝气血,等你生产完了再放她走,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意思是,一命换一命?
白傲月身体紧绷起来,更加敏力地听着二人对话。
湛凛生却没有再出声,房间里悄无声息。
闭着眼睛,其他感官也更敏锐了些。周身并没有杀气,也许二位大人觉察到她恢复了意识,便不当着她的面聊了。
白傲月睁开眼睛,内室空无一人。
身体沉重,走路却发飘的感觉,让她越发难以控制力道。湛凛生月份大了,灵力稀薄,补给她的,并不能传输到四肢。
刚一走到门口,椅轮压过地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要走?”
白傲月唇色苍白,扶着门框,面前怀着她骨肉的男人,叫她不敢对视。
“你不想让我走,刚才怎么不听崔大人的,把我的身体冰封。”
湛凛生转动轮椅,侧对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腹上:“那样的你,就不是白傲月了,我留着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用呢?”
白傲月心头闷痛,脸上却还是笑出来,有一丝试探:“可是崔大人也说,我看起来不像是个有良心的,你放我走,我可不一定会回来了。”
湛凛生也笑了,却有一丝苦涩:“崔大人不是会拘魂吗?难道还怕找不到你,本官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白傲月走到他面前,俯身深吻。
就在抽身要走的瞬间,湛凛生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小白……”
白傲月立即回来,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
若非情动,他从不这样叫她。他也罕有这般腻歪的时候。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她刚走就要生了吧?
随即又笑自己傻,月份不到,还未瓜熟蒂落呢。
何况,她只离开几个时辰而已。就离开一下,不会有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