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好面子,不敢想要是日记本上的内容暴露,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何巧凤打到了他的七寸上。
江向军不敢在气头上惹这个疯子,犹豫了一分钟,最后顶着胀痛的脸灰溜溜地离开。
江向军父女被撵走了,这场闹剧算是落幕。按照常理,周围的邻居们合该是上去劝劝,但何巧凤今天中邪了样,谁说好话就是一个眼刀杀过去。
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只能在私下里悄悄议论。
所有人都好奇,“何巧凤拿住江向军什么把柄,这么强势?”
当事人不发声,筒子楼里的谣言越传越离谱。
有说江向军外头有人了,也有说是他贪污,还有胆子大的,居然说他曾经是杀人犯!
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给听闲话的都吓出一身冷汗。这样一口口黑锅扣上去,江向军日后想洗白都没人信。
——
重新空旷的楼道里,还剩下江甜果和林寒松,何巧凤没好气地开口,“你还回来干嘛?”心里却藏着渺茫的希冀。
“拿挎包和户口本,明天走。”
何巧凤握在门框的指节紧了紧,沉默半响,转身进了屋,她把草草撕下的户口页塞进女孩手里,逃也似地关了门。
“别回来了。”
这一句掩盖在重重的关门声里,藏着无尽的后悔与遗憾。
“别难过……”林寒松以为何巧凤是断绝关系的意思,他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斟酌半天,“我在这里,你难过的话,可以哭。”
“我没事。”江甜果有些好笑,却觉得温暖。只说今天的情况,该哭的人怎么都不会是她。
林寒松怕她嘴硬,不放心地把人送到招待所。
按常理说,招待所的服务对象是外地户口,有住宿需求和介绍信的人员,江甜果哪一项都不符合。
但实际上,这是棉纺厂下属的招待所,林寒松拿着自己的介绍信,前台小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让她住进去了。
开好房间,林寒松把屋里的卫生快速打扫了一遍,又去打了壶热水,这才告别离开。
江甜果站在窗边,看着路灯下离去的高大背影,慢慢拉上了帘子。
——
另一边的江宝花和养父丧家之犬般离开筒子楼,蹲在路边,心里只觉得恍惚,刚重生回来的大脑更加迷糊,何巧凤怎么会这样?上辈子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她忍不住埋怨道:“爸,你就被个女人拿捏了?她想离婚是她的事,咱的房子和钱可一分都不能少!”
“大人的事你别插嘴。”
养女带着指使说教的误解语气,听在江向军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他没忍住说话重了些。
江宝花气鼓鼓的扭过身子:“跟你说不明白!”
她噔噔噔起身跑了,留下江向军蹲在原地叹气。
江宝花一路跑到了祁冰家,
她记得这个婶子最疼他,小时候也在她家住过好几次。
祁冰爽快的收留了她,但世易时移,她家里人口多,孩子们又都长大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能下脚的地。
但到底是心疼她,祁冰挪了又挪,勉强分出来张单人床,让江宝花带着她的小孙女一起睡。
小孩倒是挺乖,没哭没闹,只是江宝花心里乱糟糟的,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交织。
上辈子她嫁了个还不错的男人,体制内工作,说出去体面,夫妻恩爱家人和睦。
唯一烦心的就是钱。算是富裕,但偏偏当初和她同住筒子楼的姑娘,有两个嫁给了大老板,还有一个当上了军官夫人。
塑料闺蜜相聚,总是明里暗里嘲讽她普通的生活。见多了有权有钱的世面,江宝花也逐渐看不上老实的丈夫。
幸福但平庸的日子,她过得够够的了!她想着,要是能重来,这一次绝对要选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谁能想到,她梦想成真,居然真的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18岁!
这一次,江宝花决心要为自己谋算个好婚事。
她把上辈子的优秀男人名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往后会发财的,先不在考虑范围,等放开经济起码得熬五年,她这辈子是要享福的,一天都不想吃苦!
想来想去,能在几十年间始终过得高人一等,最好是嫁个高干子弟。
但——平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哪来的高干子弟。
她不知不觉想到了林寒松。
这男人,她上辈子见过的,在新闻频道里作为某军区领导发言,要是……
她一下不甘起来,但凡让她早重生一天,哪能让江甜果捡到这么大个便宜。
江甜果!
记忆里畏葸早死的女人,咋会突然跑到城里,又怎么得到这样一份好姻缘!
上天让她重生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弥补遗憾的吗,为什么要开个玩笑,又派一个人横刀夺走了她的好姻缘。
她开始怀疑江甜果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重生了?
——
一大早,江甜果推开门就看见招待所大厅里,有个坐得笔直板正的青年。
林寒松朝她走过来,“小姨说国营饭店的胡辣汤好喝,要不要尝尝?”
“没带来是怕油条时间久放软了,你回屋里坐会儿,我现在去。”
“没事,就这两步路我们一起。”江甜果猝不及防被他的细节感动到。
前台小姑娘大清早就被撒了一把狗粮,羡慕的咋舌:“妹子,你男人对你可真好~”
有个这么帅这么贴心的对象,真是叫人羡慕。
“嗯,”江甜果笑着点点头,反正她这趟去部队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早承认晚承认也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一声回应,却搞得林寒松脸色爆红,心里恨不得赶紧飞去临城,把结婚证领了,成为她真正的男人。
林寒松这顿早餐吃的心不在焉,江甜果则是认真品尝。国营饭店的胡辣汤做的果真名不虚传,蘸着油条和水煎包,味道不要太好。
吃完饭江甜果又回了招待所,在屋里待了没多久,突然有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看到了气势汹汹的江宝花。
“你知道翟德发吗?”
女人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面前的美人面。
第16章 重生VS穿书
翟德发是江甜果上辈子的男人,如果她是重生回来的,听到仇人的名字绝对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江甜果蹙起眉头,从记忆角落里翻出这个陌生人名。
问题来了,三年后才会登场的人物,为何现在被江宝花叫了出来?想起眼前人昨晚的异常,她心里升起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江宝花的芯子会不会也换了?
是穿书还是重生?
她倒没有一山不容二虎,恨不得除之为后快的想法。目前来看,江宝花除了平时的酸言酸语和眼神攻击,并没有对她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
她很希望两人各走各的独木桥。
可惜,江宝花主动跑过来试探她了,江甜果能毫不费力品出她语气里的猜忌。
“翟德发呀……”江甜果故意拖长了调子,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紧张起来,“我当然知道了,隔壁村的光身汉。不过你在城里,居然也知道他?”
江宝花一噎。
她想诈人,让江甜果露出马脚,却没想到这人如此敏锐,反过来要倒打她一耙。
江宝花额头微汗,急中生智说:“我有个同学叫这个,来问问你认不认识。”
“那还真是巧了,姓翟的不多,居然还同名同姓,”江甜果微笑着回,“一大早就跑来,这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江宝花被她问得心虚,含糊编了个理由:“哪能呢,他从媒婆那儿知道你,又拖我打听,我就是来问问……”
她到底是上辈子活了40年的人,从少女熬到中年,虽然一直在小城市里,见识没长,但嘴皮子可是利落,扯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这样啊——”江甜果恍然大悟。
江宝花觉得自己是成功圆过去了,胆气壮了,“法律上咱俩是姐妹,小时候也玩得不错,你回来这几天,我也一直忙着,咱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甜果姐,你在乡下呆了10年,咋前两天来城里了?”
她自然地拉着关系,市侩的眼底藏着算计。她想知道,让江甜果做出与上辈子不同选择的原因。
江甜果正好也想试探她,“不瞒你说,其实是我在地里捡到了本书……”
“什么书?”江宝花忙着追问,除了好奇,没有更多的反应。
90年代,讯息还不发达,各路网文更没有横空出世,她完全不知道还有“穿书”的概念。
江甜果没错过她的丝毫表情。江宝花的表现让她把穿书的选项暂时划掉,那是“重生”?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就是本主席语录,村里有知青办扫盲班,我跟着听了几节课,他们鼓励人要自立自强,我也觉得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是个事,所以就来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