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底气不慌,江宝花的两句试探,被江甜果沉稳应对住了,自信的反应让她找不出地方怀疑。她心里一下犹豫起来。
江甜果往搪瓷缸里倒上些热水,递给旁边人一杯。
江宝花脑子正乱着,瞥了一眼搪瓷缸里寡淡的热水,没接。
心里嫌弃江甜果上不了台面,在90年代,谁拿白水招待客人?不说茶叶,怎么也得是“果珍”或者“高乐高”,实在不行也得冲杯浓浓的糖水。
果真是乡下来的。
江宝花因为错过好姻缘懊悔沮丧的心情有点好了起来。
江甜果这个意外偏离了既定的命运轨道又如何?她可是从20年后重生回来的,有更高的眼界更多的经验。怎么都能碾压这个走了狗屎运的黄毛丫头。
她从鼻子发出嗤声,想起林寒松,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装作一副为江甜果好的样子,推心置腹地说:“姐,你真要跟去随军啊?我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该不该讲,不如就烂在肚子里,省得说出来惹人嫌弃,你说对不对?”她端起搪瓷缸,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温水,下了逐客令,“我一会儿要出去,你也回吧。”
“你……”江宝花上辈子是个体面人,啥时候明晃晃的被人撵过,她一口气梗在心口,“我是为你好才张这个口,要不你看大街上的人,谁会多操这份闲心。不知道感恩,反倒还落得份埋怨……”
她情绪激动,语气也带上些刻薄的高高在上。
江甜果前世最烦过年遇到的逆天亲戚,打着一副为你好的名义,见识不多话不少,讲出来的话不中听就算了,有些还明摆着揣着坏水。
江宝花虽然披着年轻人的皮囊,但真是把极品亲戚的恶心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她多看一眼都觉得闹心!
没关上的房门响了两声,江甜果说了声“请进”,林寒松走进来。
他背着行军包,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几样用牛皮纸包着,但还能闻到透出来的香气。
“怎么买了这么多?”
林寒松对江宝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回答她:“小姨准备了些,我来的路上又看着买了点。火车上饭菜不好,怕你吃不惯。”
江甜果把东西一样样放到桌上,还真不少,一网兜煮鸡蛋,一包桃酥,一包鸡蛋糕,还有卤肉和烧饼。
不像是坐火车,反而像是要去春游的。
林寒松递过来一块桃酥,“尝尝好不好吃?”
江甜果就着他的手掰下一小块,“味道确实不错。”
江宝花被冷落在一旁,她的眼睛本来落在林寒松脸上,但——,不自觉就转到了桌上丰盛的物资上。
这东西放在过去她肯定不稀罕,但早上没吃饱,她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一声在小小的室内格外清晰。
她表情尴尬,心里又在埋怨江甜果,抠的要死,一桌子东西也不知道招待客人吃一点,就一点吃的也当成宝了!
江甜果把她的渴望和嫌弃尽收眼底,这位重生回来的女主,可真是够拧巴的。
她没有肉包子打狗的癖好,不仅不搭理她,还顶着渗人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把纸包都拆开,挨个尝了尝。
江宝花看得生气,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声,摔上门自己跑开了。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林寒松问。
江甜果细眉一挑,这男人还真会睁眼说瞎话,明显精神受到重创破防的是江宝花才对。
不过她很享受别人的小偏爱,语气软软乖乖回答,“没事,就是跑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需要我帮忙吗?”林寒松总觉得那女人有古怪,生怕她起坏心思,对未婚妻造成威胁。
江甜果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两人以后相隔千里,就是她要连这种角色都拿捏不了,怎么去应付林寒松部队里的烂桃花。
她性子软,但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
耽误了一下,正好也该去火车站了。
林寒松带来的食物全装进行军包里,江甜果东西不多,几件衣服一个挎包就塞完了,林寒松伸手不容拒绝地要帮她拿着,江甜果推辞了一下,没抢过。
反而手里被塞了包桃酥,林寒松说是怕在包里被压坏了,让她拿着。
江甜果觉得好笑,又觉得害羞。
她只见过五六岁的小孩手里拎着果子到处跑,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不过,不用自己背行李确实舒服,尤其是夏天本来就热,再带上一包东西更是难受。她默默在心里给林寒松点了个好评。
他们提前检票进站,江甜果第一次见70年代的火车站,平城站不算大站,人却不少,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和灰扑扑的衣裳。
林寒松身上的白衬衫绿军裤混在灰扑扑的颜色里格外扎眼,再加上身旁又跟了个漂亮的女同志,一路上他俩的组合可是赚足了关注。
穿过大厅,进了候车室才是更加恐怖,别说是座位,想找个人少些的空地方都难,俩人一路往前走,磕磕绊绊的碰到了地上不少人乱放的腿脚。
更糟糕的是,耳边全是乱糟糟的说话声,还有熏人的烟味混合着汗臭,直往鼻子里钻,江甜果最受不了这些,难受的皱紧眉头直恶心。
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少些的空地,林寒松从挎包里掏出件自己的衣服,垫在地上让她坐着。
看江甜果脸色不是很好,他一脸担忧,“是不是饿着了?包里的东西你先凑合吃点,等上了车咱们再买盒饭。”
林寒松轻声哄着,江甜果只是难受的摇摇头,她庆幸还没吃午饭,要不然这会儿怕是都吐出来了。
“我没事,就是头晕有点犯恶心,你也别说话,让我一个人呆着静会儿就行!”
林寒松听她的话立马闭上了嘴,只是身子时不时动一动,时刻关注着她的情况。
看江甜果小脸煞白,林寒松心里也闷闷的,猛然想起包里有战友之前给的薄荷糖和清凉油,连忙拿出来。
“你试试看,说不定管用。”
江甜果厌厌地抬起眼皮,捻了一小块薄荷糖放进嘴巴。清清凉凉的味道,压住了胃里的躁动,再加上风油精,她觉得好多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也得准备上火车了。
第17章 旅程
发车前半小时站台口开始检票。
排队时虽然吵闹拥挤,但还能维持住秩序,等检票完通过闸口,那场面比超市发鸡蛋都混乱。
江甜果停了下想等身后的人,没想到差点被后头冲过来的人群撞的一趔趄,还好林寒松及时护住了她。
也真稀奇,火车明明是到点准时开,这群人也不知道在急什么,闷着头往前拼命冲。到了站台才更是恐怖,车门处挤满人就算了,有些心急的,直接扒着火车窗户翻了进去。
江甜果现在只庆幸身旁跟了个高大靠谱的男人,要不然就凭她这小身板,上火车前怕是就得丢了半条命。
他们一直等到发车前,不算挤的时候才上车。平城是这趟火车的一个中转站,硬座车厢里早就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坐在相对的三连座木制座椅上。他们是连着的两张票,靠窗。
找到座位后,江甜果累的往窗边一靠,林寒松站起来往架子上放行李,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不用踮脚就能稳稳的把东西放上去。
这一站上来不少女同志,自己放行李有些困难,张口了林寒松就没拒绝,帮忙把行李都整齐有序的规置上去。
放完行李,他连忙对着江甜果嘘寒问暖:“头还晕不晕,想喝水还是吃东西?”
江甜果渴了,说想喝水,林寒松掏出搪瓷缸子,立马去找列车员打水。等他回来,身后却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林寒松让她坐在自己的座位里,自己则站在过道上。
江甜果接过温度正好的缸子,隔着好几个人,坐在座位上,乖乖对男人笑了笑。
林寒松的善良让她意外,更让她觉得安心,至少在面对未知的不确定时,让她不用担心被抛弃。
四点半到省城,五点半换乘下一趟列车。有了刚刚站台的经验,江甜果长了记性,不着急一路贴墙靠边走,反正火车准点开,总能赶得上。
这次他们是卧铺票,卧铺车厢的价格是硬座的两倍多。这年代的人大多能吃苦,不是谁都能舍得花大价钱坐卧铺,里头大多是体制内的,或者公办出差的人,声音和味道都比硬座车厢好上不少。
找到卧铺车厢,四人铺已经有两个人了,一男一女。
女生看着和她岁数差不多,绑着双麻花辫,穿着碎花衬衫。男的要大一些,中年模样,穿着军装。
江甜果听到拿着行李先一步进去的林寒松,一本正经地和里面的男人握手客套,“是赵营长吗?我是362团的林寒松。”
“哦——,是林营长,你好我是赵磊。”男人起身握了握手,两人看起来都不太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