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城说：“你还笑得出来？”
“你别激动。”段正看着视频里的段天城说：“看，我都已经来公司帮忙了，问题肯定很快就能迎刃而解的。”
段天城没懂这当中的逻辑，问：“干嘛？你是公司的吉祥物吗？”
段正对于新角色挺满意，点了点头。
“……”段天城问：“所以现在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段正：“我们已经在加班加点找新的客户了，只要能把这一波积压的库存清出去，问题能解决一半。”
段正平时睡眠质量可好了，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深的眼袋和黑眼圈。
段天城又想到了黄莺莺眼眶泛红的模样，内心惴惴不安，问段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有。”段正看着段天城，抬了抬嘴角说：“你就吃好喝好睡好就可以啦。”
段天城既无语又严肃地看着段正。
段正不逗段天城了，说：“我现在脑子里面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好不好？”
段天城埋怨地看着段正，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没有一个人跟我说。”
段正对段天城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说：“我跟你发誓，如果我想到了有什么你可以帮忙的事情，我一定告诉你。”
结束通话之后，段天城的心扑扑直跳，好久都没能平复下来。
一个月后，国庆节。
乔桥和乔海都回了趟家。
两个孩子上了大学之后难得同时在家，虽然忙得焦头烂额，乔仲还是赶回家吃饭了。
晚饭期间，客厅放着新闻联播当背景音乐。主持人正说着美国关税以及进出口贸易的情况。
乔仲一边吃饭一边摇了摇头说：“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呀。”
乔仲的话，主要是说给林舒舟听的，因为有些人乔桥和乔海这一辈并不认识。
乔仲接着说：“老郭的店也关了。”
林舒舟反应挺大，说：“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乔仲：“其实早就也不行了，撑了两三年，上个月刚关的。”
林舒舟一脸忧虑地说：“哎，原先以为只有那些服装店会被电商平台冲击到，没有想到像我们做五金橡胶这一行的也会被电商平台搞倒。”
“时代变了。”乔仲说：“现在人们什么都习惯了去网上买，原先认识的做零售的兄弟全部都不行了……也不知道我们厂还能撑多久。”
听乔仲这么说完，林舒舟都觉得有点儿头皮发麻，她筷子都不动了，说：“我们做工厂的应该还好吧？”
“十年前老郭他们也是这么说的。”乔仲看向乔海和乔桥，说：“现在个体户都不好做，还是考公，或者去大公司上班比较安稳。”
虽然乔仲和林舒舟说的人，乔桥和乔海都不是很熟悉，不过两个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也有一些感慨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乔仲是做橡胶制品工厂生意的。
二三十年前，类似的生意随便做，遍地是黄金。
如今，虽然不像直营门店那样凄惨，但是也困难了许多。
这些年，乔仲的衰老速度是肉眼可见的。
“不过我们还算好了，现在被美国关税这么一搞，做贸易的才叫做真的惨。”乔仲话锋一转，说：“老段被这次的关税搞了一下，都快破产了。”
这个名字听着耳生，林舒舟问乔仲：“哪个老段？”
乔仲：“就是段家呀，你之前还和他老婆一块在附近棋牌社打麻将，他小儿子高三那年搬来我们小区住了一年的那个段家。”
听到这里，乔桥已经知道乔仲说的是谁了，她也跟着停下了筷子。
“哦，你说黄莺莺他们家啊。”林舒舟看着乔仲，问：“她老公你认识？”
乔仲：“认识啊，之前在小区楼下打过几次乒乓球。”
林舒舟：“你倒是跟人熟的挺快。”
乔桥没有耐心了，开口问乔仲：“爸爸，你刚刚说他们家怎么了？”
乔仲看了一眼着急的乔桥，想起来段家小儿子和乔桥是同班同学，于是对她说：“我也是听同样一个做厂的朋友说的。他们家不是开贸易公司的吗？这次美国加收关税，对他们家生意影响挺大的。我听好像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可能要破产了。”
乔桥心想：破产？！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乔海，心想他会不会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工厂里的人往往茶桌上一坐，就爱把话往夸张了说。
可惜这一次没有夸张的成分。乔海叹了口气，对乔桥说：“这事我知道。段正已经请假回家好几天了，好像情况是挺严重的。”
第65章
乔桥不知道段天城对于家里的情况了解到多少,她很担心他。
乔桥对着段天城的微信对话框思索半天，问了他一句：“你在做什么？”
两个人并不经常聊微信，大多数时候都是各忙各的。
乔桥永远不会知道,她当时的这一句,对于段天城的意义，就跟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浮木的意义是一样的。
他问乔桥：“你可以帮我去看一看段正吗？”
乔桥心里紧张了起来,问：“怎么了？”
段天城显然已经非常着急了。他对乔桥说：“我不知道家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已经都不接我的视频了。偶尔才接我的电话。都叫我别担心，他们在解决。可是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拒接我的视频,肯定有什么原因。”
乔桥看着段天城接连发过来的消息，对他说：“你先不要着急。”
这么看来,不论是乔仲还是乔海，了解到的关于段
家的情况都是真实的。
而段天城对于家里公司的情况也非常清楚。
乔桥对段天城说：“把你家的地址发一个给我。”
段天城：“我觉得他们现在应该不在家，可能在公司。”
乔桥：“那你发公司的地址给我。”
收到地址以后,乔桥立马回复说：“我现在过去帮你看一眼。”
打车到段家的公司以后,乔桥看到公司的灯还是亮着的。公司前台闹哄哄地围了好几拨人，都是身材高大的男性,长相看起来就挺凶神恶煞。
公司是自动感应的玻璃门，但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左边半扇门已经被砸坏了。
乔桥看着残缺的大门,以及眼前的彪形大汉,犹豫了一下。
那几个彪形大汉也看着她,随后说了一句：“你也是来讨债的吗？排队吧。”
乔桥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他们：“里面有人吗？”
其中一个男人回她：“有。”
乔桥想了想，一边绕着他们走，一边说：“那我进去看看情况。”
彪形大汉们没有拿乔桥怎么样，目送她穿过走廊,走进公司内部。
门口就已经让人觉得很混乱了，走进公司以后，内部的混乱程度更是令乔桥觉得触目惊心。
只见用牛皮纸箱打包的货物一箱一箱地堆满了办公室，密密麻麻的人头如蚂蚁一样扎在其中，人们都瞪着电脑屏幕正在工作，部分人不住地在打电话联络客户。
在这其中便有段正的身影。
有人进来，段正抬头看了一眼。
和段正视线交汇的刹那，见乔桥要出声喊他，段正立刻拿起手指头放在嘴边，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走向她，说了一句：“是乔总让你来的吧？”
乔桥看着段正冲她使的眼色，点了点头，说：“嗯……是。”
段正对她说：“接待室都满了，不介意的话，我们去茶水间聊吧。”
乔桥跟在段正身后走。
随后，她才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像前台那样的彪形大汉，正依靠在背椅上，两只腿交叉着放在桌面上，像猎豹一样的眼珠子充满压迫感地紧紧盯着段正和乔桥，心里担心的是任何人比他们先拿到钱。
段正领乔桥进了茶水间里的一个小房间以后，立刻把门关上，问乔桥：“你怎么会来？”
乔桥如实告诉段正说：“段天城很担心你们，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段正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
见到段正以后，乔桥更深刻地明白了，段天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印象中，段正就像是从来不会有烦恼一样，脸上一直都是勾着浅浅的戏谑笑容，乔桥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疲惫过。
眼袋像注了水一样鼓囊囊的，眼珠子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乔桥担心地问段正：“外面那些人是……？”
段正疲惫地在茶水间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乔桥说：“工厂的，知道公司现在困难，怕我们跑路，收不回钱，所以都堵在外面。”
乔桥心里发紧，问段正：“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段正看着乔桥担心的表情，说：“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