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尔又给段天城添了半杯香槟,给自己也添了半杯,说：“基本上是。不过和劳伦斯拉扯花了一点时间。皮埃尔自己可能脑补了很多内容，一直在给我让利。”
格拉尔似乎还蛮享受这些商业上的博弈游戏。
他对段天城说：“明天他们会派代表过来,就新方案再跟我们谈一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段天城想说他没什
么兴趣，不过格拉尔补了一句：“毕竟大家在抢的是你和约翰一起发明出来的东西，也算是你的半个孩子吧。”
段天城被格拉尔的这句比喻逗笑了,说：“行，明天学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过来。”
第二天，皮埃尔集团十分有诚意地派了采购部总负责人莫雷作为代表来到格拉尔公司。
段天城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得挺有价值，因为在皮埃尔集团实习的时候,莫雷是那种他们当时只能仰望的人物。
会议室里,段天城同格拉尔坐在一侧。他突然有点明白格拉尔这些天如此兴奋的原因了。
那些曾经只能仰望的人突然之间西装革履地向你伸出手，脑袋里想的、嘴巴里说的、所有表现出来的举止都只是为了打动你,希望能得到这个和你达成合作的机会。
这种感觉，段天城心想,格拉尔现在看着表面平静,颅顶估计都快嗨翻了。
双方都是带着直接进入正题的心情来到会议室的。
莫雷这边没有废话,直接亮出了他们最新的方案：“这是我们重新评估后给出的采购价。”
格拉尔看了一眼价格,比初次报价提高了1.5%。
在这期间,他压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和劳伦斯玩游戏，就让皮埃尔自乱了阵脚。
看来沉默的力量有时候还是挺伟大的。
于是格拉尔有些上瘾地继续沉默地看着莫雷，当然脸上带着十分友善的笑容。
莫雷继续说：“除此之外,我们把买断改成了利润分成的方式。后续我公司利用该原料生产出来的产品利润，都将以3‰的比例分给贵公司。”
格拉尔挑了挑眉。
虽然脸上还是控制着没有做出指示性的表情，但内心里已经爽得犹如脱缰的野马。
莫雷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们的方案就更新到这里为止。
格拉尔点了点头，开口说：“非常感谢贵公司对这项合作的重视。”
基本上来说，格拉尔已经打算敲定成交了，但他还是煞有其事地转头看了眼段天城，想让他也爽一把，问他：“你有什么补充吗？”
在会议开始前，格拉尔就向莫雷介绍过段天城：“这是5-5苯乙醇的发明者之一Loic。”
彼时，段天城还在认真看皮埃尔集团的方案。
这是他第一次看，过程中还真产生了一些新想法，恰逢格拉尔这么一问，段天城便看向莫雷一行人，说：“我有一个条件。”
这是段天城从格拉尔身上学到的，提条件时尽量用祈使句，更有压迫感，成功率更高。
……
段天城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营业执照，投屏到会议室大屏幕上，简洁但清晰地说：“如果我们有机会达成合作，我希望屏幕上的这家公司，可以拿到贵公司后续所有基于5-5苯乙醇生产的新产品，在中国区域的独家销售代理权。”
在关税危机时，格拉尔曾帮段天城家的公司处理过难题，所以认得营业执照上的公司，就是段家的贸易公司。
对于这个提议，格拉尔没有意见。
莫雷只是采购负责人，段天城提的条件已经跨到市场部门。
就算莫雷在采购层面权限再大，也不能跨部门做主。
加上这个条件可大可小，莫雷只能诚实地回复：“您的条件我记下了，我需要回公司商量后再给出答复。”
这是段天城第一次参与商务谈判。提完条件后，他内心其实像有小鼓在敲。但听到莫雷的回复后，鼓声暂停。
段天城挑了挑嘴角，说：“没问题，我等你的回复。”
两天后，莫雷再次来到格拉尔公司，转达公司的最终决定。
因为是段天城提出的条件，格拉尔特地通知他到场，如有进一步的疑义，方便当场交流。
于是，段天城又一次坐在格拉尔身旁，面对莫雷一行人。
莫雷松开交握的双手，摊在桌面上，面带笑容说：“上次我把Loic提的条件带回公司后，公司高层进行了认真研究，最终决定同意这个条件。”
段天城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格拉尔和莫雷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自从爷爷过世后，公司情况一直在走下坡路，最近更是处在动荡中，段天城一直很担心家里的情况，但是远在他乡，无能为力。
这项条款的通过，对段家的公司是重大利好，即使平时再自持，此刻的段天城也难掩激动。
发现两人的目光后，段天城自我嘲解般地笑了笑，向莫雷探身伸出手，真心地对他说：“感谢你为这个条款的奔走付出。”
莫雷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整个项目合作达成。
他起身握了握段天城的手，又将目光投向格拉尔。
格拉尔知道莫雷在等最后拍板，也起身向他伸出手。
莫雷脸上露出交涉以来最灿烂的笑容，重重地握了一下格拉尔的手。
……
送走皮埃尔集团的人后，格拉尔和段天城两人回到办公室。
格拉尔右手夹着烟，左手握着香槟杯，将会议室里无法释放的情绪通过笑容释放出来，用一种拭目以待的表情说：“天平要开始倾斜咯。”
段天城知道格拉尔说的是劳伦斯集团和皮埃尔集团之间的市场天平。
在这场谈判后，市场占有率将发生可预测的倾斜。
得新技术者为王，这是不变的真理。
格拉尔看着段天城，真的舍不得他，他早前已经听约翰说了段天城不保研的决定。
格拉尔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段天城身旁，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撑着办公桌，俯身与他平视：“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和我们继续改变世界吗？如果你留下，不仅会是很好的化学家，还可能是个很好的企业家。”
段天城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格拉尔已经直起身，对他说：“不用着急回答我。我建议你先好好想一想，然后回答你自己。”
......
就像段国研和黄莺莺在等段天城主动和他们说读研的事一样，乔桥也在等，并且等了好几天了。
可是过了这么些天，乔桥也没有等到，期间段天城只是跟她分享实验室工作进展。
比如和约翰一起成功发明了新合成原料。
比如他们最终和皮埃尔集团谈成了合作。
在这许许多多的对话中，乔桥一直忍着，希望听到段天城主动说起关于继续留在法国读研的话题。
但是熬了许多天后，乔桥终于熬不住了。
在段天城分享公司将成为皮埃尔新产品中国独家代理商后，乔桥内心鼓噪地在对话框敲下埋藏了好几天的问题：“你是不是要继续留在法国读研究生？”
看到这个问题时，段天城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乔桥发了完整链路，想表示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哥和我妈说的。我哥听你哥说的，我妈是在和你妈打麻将时听说的。”
段天城在思考乔桥的那句：你妈是从我妈那知道的……？
很快，段天城内心出现一个圆靶，靶心大大地写着两个字——段正。
不对，应该叫他，段喇叭。
对于这些心路历程，乔桥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近一分钟后，她才收到段天城的回复：“我还没有正式提出申请。”
乔桥一直在慢慢地、轻轻地、缓缓地吸着气，看到段天城的回复后，全都重重地吐了出来。
段天城这么说，就说明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还说什么两年后回来跟她表白。
说的真好听。
她信了这么久！
乔桥赌气地在手机键盘上敲：“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发完，乔桥就把手机丢在床上，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玻璃杯，仰头狂饮。
沙发上，林舒舟惊讶地问：“你是刚从沙漠出来吗？”
乔桥吓了一跳，看着林舒舟问：“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这啊，你刚才冲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我吗？”
乔桥完全没注意到。
一杯水很快喝完，乔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和林舒舟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正在演年代家庭剧，角色们正在争吵孩子该读大学还是参加工作。
乔桥叹了口气，问林舒舟：“妈，如果我说想读研究生，你怎么想？”
林舒舟第一反应是：“你也要读研究室？是被段正弟弟保研的事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