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带着哭腔狡辩:“我都说了是为我姐好!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要离婚,到时候妹猪在学校被人笑话,我姐脸上也无光!”
“为我好?”常美冷笑,眼底尽是冰冷和嘲讽,“常欢,你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二十多年的姐妹情,在你眼里就值一万块钱,你可真让我恶心。”
常欢脸色煞白:“姐……”
“别叫我姐,”常美冷冷打断,转身不再看她,“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妹妹。”
常欢这才彻底慌了神,可常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她。
常美冷冷看向严豫:“你要是还有半点担当,周一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至少还能留点体面。”
“周一?”这个日期像针一样扎进严豫的神经,他猛地抬头,双眼布满血丝,“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离婚,是不是为了跟苏志谦双宿双飞?听说他周一也要离婚,你们倒是心有灵犀啊!”
空气瞬间凝固。
常美愣了一瞬,随即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严豫,你简直无耻至极!”她声音发颤,“你出轨搞出私生子,现在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转向严父严母,眼神决绝:“既然你们不想好聚好散,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会起诉离婚,同时争取妹猪的抚养权,现在,请你们离开,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你们!”
严豫猛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箍住常美的腰肢,声音哽咽:“常美,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太嫉妒了,我听到苏志谦也要离婚,我以为你们……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那晚我醉得厉害,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卓容容会怀孕……”
常美没有挣脱,只是低头看着他:“孩子从来都不是问题的关键,严豫,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当你和那个女人上床的瞬间,我们的婚姻就已经死了,那晚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还有最后坦白的机会,可你直到最后一刻,还是选择了欺骗。”
严豫摇头,泪如泉涌,顺着脸颊往下流:“我不是存心欺瞒,我只是……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从1981年10月23日那天起,在友谊商场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辈子非你不可,我还记得那一天我跟着你买了两块灯塔牌肥皂,那张小票……至今还收在我的钱包里……”
他的额头抵在常美腰间,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们认识十五年,结婚十年,你早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常美,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愿见到那个孩子,我立刻就把送走……没有你,我真的……真的活不下去……”
常美的眼泪也掉下来,她低头看着严豫道:“结婚十年,你以为付出感情的只有你一个人吗?这十年来,我为你生儿育女,你父母一直想要个孙子,可那是我生不出吗?是你妈亲手把我从楼梯拉下来,那个孩子才会没了……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应该跟你离婚……也就不会被你伤害成到现在这个地步……”
严豫泣不成声:“常美,我真的好爱你……我真的没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嫁给你这些年,所有人都说我好福气……说你把我捧在手心里……连我自己都信了……信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可偏偏伤害我最深的人就是你……”
常美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动作缓慢而决绝,“严豫,我现在真的……没办法面对你,只要一闭眼,就是你和那个女人……在我们床上的画面……”
所有认识常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五岁之后,她就没有哭过,可此时她泪流满面,声音里的绝望让人心疼。
严豫更是哭倒在地上。
严父进来后一直沉默着,此时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儿子,终于开口了:“常美,这件事是我们严家对不住你,那孩子既然已经存在,我们不可能弃之不顾。但我向你保证,妹猪永远是严家的掌上明珠,家产的六成都会留给她……”
“在你眼里……我提离婚是为了要挟你们,多分家产?”常美擦去脸上的泪水,挺直脊背,声音渐渐平静,“严家的钱,你们爱给谁给谁,我和妹猪都不稀罕,但严家的大门,我绝不会再踏进一步。”
“还有,你们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要个孙子吗?现在你们如愿了,那就别再来跟我抢妹猪。”
说完,她转身走进卧室。
“砰”的一声关上门,将所有的争执与虚伪彻底隔绝在外。
***
等林飞鱼赶到时,严家人已经离开。
严豫也走了,听说是严父叫人硬他给拖走的。
常欢还赖着没走,见林飞鱼来了,立刻凑上去拉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飞鱼,我……我做了件对不起我姐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让她原谅我?”
林飞鱼眉头一挑:“你做什么了?”
常欢支支吾吾,还没开口,一旁的常明松就冷哼一声:“别理她!这没良心的东西,两年前就知道严家的破事,为了一万块钱,硬是瞒着不说!”
常欢急了,辩解道:“我、我真是为我姐好……”
可后半句话,在林飞鱼充满鄙夷的目光中,终究没能说下去。
林飞鱼冷笑一声:“我不会帮你说,做出这种事还要别人替你道歉?常欢,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常欢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又转为惨白,她狠狠跺了跺脚:“不帮就不帮!谁稀罕!”说完便转身冲了出去。
钱广安局促地搓了搓手,正要去追,却被林飞鱼一把拦住。
她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他:“等等,广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黄?这才半个月不见,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钱广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天太热,没什么胃口……”
林飞鱼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我看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盯着钱广安蜡黄的面色,想起曾听人说肝功能异常的人就会这样泛着不健康的黄色。
“好,好,改天就去。”钱广安含糊应着,匆匆追了出去。
常明松长叹一声:“当初常美为了救我才嫁给严豫,这些年我看严豫对他那么好,我才没那么内疚,没想到那臭小子居然和别的女人乱搞……常欢虽然做得过分,但她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要是他们夫妻两人真离婚了,妹猪可怎么办?”
林飞鱼顿了下说:“离婚不代表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还是可以共同抚养妹猪,况且严家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忍着不离婚,难道就能幸福吗?他们夫妻两人要是天天吵架,对妹猪的伤害只怕更大。”
常明松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但作为老一辈子,他始终认为离婚是件不好的事,最终他只叹了口气说:“飞鱼啊,你留下来陪陪你姐,有什么事...随时给大院打电话。”
林飞鱼本来准备了一大箩筐的话想要安慰常美,但常美一句话就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
“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到站了,就该体面地道别,婚姻散了,但人生没散,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
“是啊,有些人只能陪你一段路……”
这话让林飞鱼蓦然怔住,恍惚间忆起儿时玩伴海燕。
她们曾经形影不离,后来海燕进了粤剧团,她也忙于学业,不知不觉就走散了,直到某日她去剧团寻人,才惊觉海燕早已离职嫁人,竟连告别都未曾有过。
晚上,林飞鱼和江起慕说起这事。
她问江起慕:“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段路?”
江起慕低头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又坚定地说:“不会,我会陪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因为他的人生只有一条路,而那条路的尽头,永远是她。
苏志谦和姜珊的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而常美和严豫却拖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快过去,才终于结束了这段婚姻。
那天,常美带妹猪回大院看她爸,回去经过钱家的杂货店时,苏志谦正好牵着苏嘉佳从里头走出来。
苏嘉佳手里拿着一条绿豆冰棍,看到小伙伴,两个小姑娘的眼睛都弯成月牙。
苏嘉佳说:“大伯,我想请妹猪吃绿豆冰棍。”
苏志谦低头看着她,笑着点头:“好。”
他长腿一迈重新走进杂货店,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根绿豆冰棍。一根递给妹猪,另一根却递给了常美。
常美怔了下,接过他手里的绿豆冰棍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条?”
苏志谦说:“我不太吃凉的,不过……十七岁那年你请我吃的那根冰棍,味道我一直记得。”
常美早忘了这事,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她嘴角微勾:“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你的生日。”
苏志谦点点头,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他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那也是我开始喜欢你的日子。